《他以为他是替身》玉台闲弓

5、第 5 章

　　七十
　　莫真发现普通的大夫治不好赫连翼的毒之后，便派人传信去杏子林请一位精通毒药的神医来。
　　这杏子林离赫连府不算远，算算时间，那位神医也快到了。
　　要说赫连翼能恢复记忆，最高兴的当属宋莹，在她的想法里，只要赫连翼记起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把随七送走。
　　她始终觉得，如果不是赫连翼身无内力，被奸人所害，才使随七有机可乘，趁机攀上了自家主子，否则随七还不知道在哪个乡野里待着呢。
　　随七也希望赫连翼能尽快记起往事，不然她在这里住着，虽然吃住奢侈，终究是别人家，她的心里有些不自在。

　　七十一
　　神医来后，以针灸治疗赫连翼，又开出了一副药，说只要连服七天，赫连翼身上的毒便会被祛除，记忆也会恢复 。
　　随七半信半疑，她来赫连府的路上，她记得莫真请了好几位大夫给赫连翼看，天天喝着不重样的药，也没治好赫连翼，这个所谓的神医真的行吗？不管随七怎么想，赫连翼还是喜欢有随七哄着她喝药。
　　这一举动在宋莹眼里，却成了随七勾引赫连翼的铁证。
　　宋莹不愿任由随七讨好赫连翼，但是赫连翼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却不怎么亲近她这个曾经熟悉的大侍女。
　　宋莹不敢直接对赫连翼下手，便主意打到了随七身上。

　　七十二
　　宋莹善观人心，借着担心赫连翼的由头和随七交谈，把随七从赫连翼身边引出来，和她手挽手，亲昵的好似一对亲姐妹。
　　随七因为是寡妇的缘故，在村里和人的交流并不多，经常说话的是邻居大娘，难得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愿意和她在一起谈天说地，并且宋莹这个赫连府的大侍女，见识广博，平易近人，不过三天，随七和她熟识起来，有什么话也愿意与她说。
　　宋莹还送了随七几支鎏金钗子，慌的随七连连拒绝，起身要拜她。
　　宋莹赶紧道：“我拿你当好姐妹，你要是这样做，岂不是显得我们生分了。”
　　“这钗子的价钱一定很高吧，若是叫我弄丢了，我怎么好意思……”
　　随七自己平时戴的簪子都是木头和兽骨制成，也就成亲那回，戴过一支金簪，她和宋莹认识不过几天，宋莹就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她确实不敢接受。
　　宋莹笑得大方得体，眼中隐隐有一股嘲弄，不过是几支簪子，也值得她这样道谢，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面上却摆出情深义重的姿态，“这是什么话，不过几只簪子而已，丢了我再送你几支，当不得什么。你就安心收下吧，不然我穿金戴玉，你却一身布衣，叫人看了，说我苛待主子的救命恩人呢。”
　　宋莹巧舌如簧，哄得随七连连称是。
　　至此，随七宋莹成了一对众所周知的好姐妹。

　　七十三
　　赫连翼，作为男主角的他，记忆也在慢慢恢复，逐渐想起了自己在赫连堡的一切。
　　赫连翼的变化并不明显，只有随七和宋莹看得出来，他的话越来越少，眼神中的迷茫逐渐褪去，变得坚毅冷静。
　　到了第七天，随七看赫连翼喝完药，就要离开，赫连翼道：“你就这么想走吗？”
　　随七愣住，慢慢地转过身，“你都想起来了？”
　　赫连翼点头，“是。我叫赫连翼，是赫连堡的堡主。你叫随七，是买下我的人。”
　　随七尴尬地笑了笑，“这种事，你不提也可以。”
　　赫连翼斜斜挑眉，“怎么，你不惦记你那十二两了？”
　　随七纠结了会儿，“……要不你把那十二两给我，我回家？”

　　七十四
　　随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出那句话后，赫连翼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下来了，好像被人牙子坑了的是他一样。
　　不对，是她和赫连翼都被人牙子坑了。
　　总之，她说出那句话后，赫连翼咬牙切齿地说：“出去！”
　　听起来，怨气还不小，随七麻溜地走了，开玩笑，谁敢和一个堡主作对，她又不是傻了。
　　赫连翼怒火中烧，心道：给你钱，让你再买一个男人回去？难道有我还不够吗？
　　旁观的宋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有了盘算。

　　七十四
　　随七回去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那几件衣服，准备和赫连翼说一声后离开赫连家。
　　不多时，宋莹过来，问她有什么打算，随七理所当然地说道：“回家呀，你们的堡主既然好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宋莹隐晦地瞧了一眼门外，“你是主子的恩人，如果没有你，主子还不知道会在哪儿呢，你再多留几天好不好，让主子再好好报答你，我也舍不得你走呀。”
　　“这……”随七犹豫了，赫连翼会报答她，会报复她才对吧。
　　望着宋莹恳切的眼神，随七想了想，只要赫连翼不刻意发难，她多留几天应该也没关系。
　　“太好啦。”
　　宋莹笑了笑，内心愤愤难平，为什么不走呢，明明只要坚持离开，主子也说不出什么来，看来还是贪恋赫连家的富贵。
　　门外，赫连翼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管如何，她愿意留下就行。
　　他人品武功，万贯家财，难道会比不过随七那个死去的夫君？

　　七十五
　　赫连翼从小是被人捧着长大的，随七却为了一个不仅死了还是个乡野村夫的人拒绝他，赫连翼的脸上分外挂不住，心里也颇多不平，怎么也要让随七喜欢上他，才能一出被随七当成替身的恶气。
　　只可惜，他自病好之后，随七就不再来看他了，反倒是他像那个被冷落的小妾。
　　赫连翼只好主动备下几样礼物，专门去找随七。见面之后，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这是送给你的。”
　　那是几个用绸布包裹的盒子，随七不明，打开盒子，里面既有简洁大方的竹节白玉簪，也有精致华丽的金镶玛瑙桃花蝠纹双喜簪，还有富贵绚丽的银镀金凤纹珍珠流苏簪……每一个，都是用料不菲，做工精细之物。
　　随七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是还计较那天说的十二两？
　　赫连翼见随七看到那首饰，眼中没有惊喜，脸上没有欢欣，顿时脸色拉下来，不是说女子都喜欢漂亮的首饰么，为什么随七一点都不心动，那死人就这么重要，重到她看到这金银都能弃之如敝履？
　　随七把那些首饰往赫连翼的方向推了推，“你拿回去吧，我听人家说，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不该是我的。”
　　“不给你，那给谁？”赫连翼阴阳怪气地说道。
　　随七认真考虑了会儿，“你未来的夫人吧，她一定会喜欢的。”
　　赫连翼不答，盯着随七看了好一会儿，说：“我就知道。”
　　随七，“？”
　　赫连翼在发什么疯？
　　赫连翼嘴角勾起，笑容浅而薄，“如你所愿。”
　　在随七看来，她是拒绝了不属于她的财宝，而在赫连翼看来，随七是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告白。
　　什么无功不受禄，什么未来的夫人，不都是意有所指吗？
　　踏出那扇门，他低低的笑出声，笑自己丢脸的同时，不甘和心痛的情绪都是因为随七，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 。

　　七十六
　　示好无用，赫连翼便打算让随七吃点苦头，好让她明白，拒绝了堂堂赫连堡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一天时间，随七这位顿顿鸡鸭鱼肉的贵客被赶到了一个据说曾经是柴房的房间，而且给她分配了洗衣服缝补衣裳等等下人干的活。
　　随七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跟人来到那房间，发现说是柴房，其实也就和自家的房子差不多，甚至还好上一点儿，让想她脸上看到厌恶伤心的宋莹有些失望。
　　宋莹露出同情的模样，“主子如此吩咐，我们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随七你不要怨我才是。”
　　随七摇头，笑了笑，“不会，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况且——”随七叹口气，风水轮流转，这也怪不得谁。
　　宋莹道：“你不怪我就好，我让下人给你拿被褥来。”她列了几样随七屋里缺的东西，说吩咐下人拿来后便走了，留下随七一个人动手打扫房间。
　　随七拿了抹布，擦了擦桌子，看了一眼房子，心道赫连翼那家伙真小心眼，估计那十二两也拿不回来了。

　　七十七
　　宋莹回到赫连翼身边后，赫连翼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她有没有生气，有没有骂我，有没有要求见我？”
　　宋莹摇头，粗略地说了一遍随七的表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堡主，我觉得随娘子可能是真的不喜欢你，你不如还是放她离开……”
　　听到宋莹说随七一点发怒的迹象也没有，甚至都不提他的时候，赫连翼的耐心就已经没有了，他挥挥手，示意宋莹退下。
　　说到一半的宋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欠身离开。
　　以前主子从来不会这样的，主子那样好的人，都是认认真真听她的话说完才让她退下……现在却……宋莹忿忿地想，都怪随七，那个讨厌的家伙！
　　侍立一旁的莫真听完全程，说道：“主子，恕我直言，随七娘子对您是有恩之人，您不该如此对她。”
　　“让你天天砍柴挑水的恩人？”
　　赫连翼挑眉，怼了莫真一句。
　　莫真道：“起码在她的手下，主子并没有受到什么难以挽回的伤害，也没有被什么对手趁机杀死。”
　　“这么说，我还该感谢她了？”
　　赫连翼冷笑几声，显然，在随七家干活的场景又在他面前浮现，莫真的话他不以为然。
　　莫真不卑不亢，“主子喜欢她不是吗，如果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用真心打动她，而不是为了一些小事来折磨她，达到让她后悔的目的。”
　　何况，那位随七娘子不一定会后悔。
　　“说得很好，奖励你劈三天柴。”
　　赫连翼微笑着下达了命令。
　　莫真恍然大悟，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今天有人找我商量商队的事，可能抽不出时间劈柴了。主子，属下告辞。”
　　莫真像只被夹到的老鼠快速地溜走了，赫连翼愣了愣，忽而笑起来，“这个家伙……”
　　几息之后，他笑容一滞，“我真的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