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调时光》苏风

11、第11章

　　叶寻清楚支开钟磐这个行为有些小孩子气，不太成熟。且不说她自己酸软无力的四肢，她农耕经验远不及钟磐。她才是个初学者，未必能教好陆清秋。

　　叶寻有些懊恼，但仍放纵了自己的小心思，没去纠正这个不恰当的行为。她双脚踩在泥里，回想昨日里耕地的动作，忍受身体的酸痛吆喝着牛来回耕了几遍，确保没有错误后，这才又细细的跟陆清秋讲述耕地的要点和经验。那些经验是昨日里钟磐总结给她的。

　　将要点给陆清秋讲过后，叶寻便将牛绳竹鞭让出来，让陆清秋扶着犁梢，让总监自己操作。陆清秋控着犁梢，拉扯着牛绳，驱使着牛往前走，她也跟着走，并时不时将犁梢往下压，观察犁刃插进土里的深度。

　　叶寻在一边跟着总监走，一边低头往田地里看，两双修长白皙的腿同步往前迈，步伐保持一致，脚上都裹上一层泥。她又抬头偷瞥陆清秋，总监额上已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有些汇聚成滴，滚落在弯翘的眉睫上。

　　这样与陆清秋并行，叶寻心里隐约探出些欢喜。田里混杂着泥土、汗水、牛骚味，若是往总监那凑近些，鼻尖隐约能捕捉到淡淡的清香。她好像有些喜欢这样呆在陆清秋身边。

　　就这样跟着走了几轮，直到陆清秋出声，叶寻才从心里隐蔽升起的愉悦中回过神来。

　　陆清秋两鬓角碎发被汗打湿，她此刻喘着气，显然已经感到吃力，“你去忙清单的事吧。”

　　叶寻藏起心绪，深吸口气，对陆清秋点点头后便往田岸上走。走出田地后提了鞋袜，往田地不远处一条溪沟里去，将脚上的泥土冲洗干净后才穿了鞋袜，去找何大叔。

　　猪圈里的猪她和陆清秋商量过，准备找村里的何大叔帮忙杀了拉去乡镇里。安和村里大多村民都养了一两头猪，之前去的猪溷里的那两头，就是归属于陆清秋和叶寻的。杀猪是一项技术活，一般人干不了，需要请有经验的屠夫来帮忙宰杀。何大叔算是村里的屠夫。村里人需要杀猪时，会请何大叔过来杀猪，待杀猪工作完成后，会给何大叔一些猪肠和猪肉作为报酬。

　　除了屠夫工作外，何大叔每周固定一天会驾牛车在安和村与乡镇往返一次，村民们若要去乡镇的，都在这天跟着何大叔的牛车去，置办一些村里没有的物品，或是将自己多余的米粮、肉类拿去乡镇换钱。

　　钟柒给两人介绍过小部分村民，因此何大叔认识她们。叶寻来到何大叔的院门口，用不太正宗的乡音叫他：“何大叔——我来找您帮忙啦。”

　　何大叔声音洪亮回应了一声，拿了套专门杀猪的工具出了门，跟着叶寻去了猪溷处。叶寻她们的猪溷里有两头肥头大耳的猪，刚来的时候饲料槽里还有，她们穿过来后还没来得及喂，正巧杀猪前须空槽。但叶寻总担心它们一天不吃就饿瘦了。

　　猪溷里臭烘烘的，叶寻见何大叔没捂鼻子，她也不好意思捂。

　　何大叔扛了个条案，来到猪溷门口，就放在外面。他一身腱子肉，看起来非常壮硕。他嗓门很大，开口便把叶寻震的抖了一下，“女娃娃！你屋里就你一个人来跟着我杀猪！？”

　　叶寻神色茫然，问道：“不是由您来杀吗？”

　　何大叔将一大包工具重重往地上一放，声音洪亮，激动道：“俺是杀猪，但你们得出人给按住那畜生呀！”

　　“那…那我来按住？”

　　“你不行的呀！！你一个女娃娃咋按的住嘛！”

　　猪溷离田地不太远，叶寻有些纠结，要喊陆清秋来帮忙吗？现在村里大家都在忙活自己家里的田地，也不太好意思再麻烦钟柒一家了。

　　叶寻犹豫片刻，决定去喊总监，便对何大叔说道：“那大叔您等等我，我喊个帮手来。”

　　何大叔大手一挥，爽朗道：“你去，俺等着哩！”

　　叶寻把陆清秋叫了过来，田里的活暂时搁置在那。两人都不会操作，站在那等何大叔指挥。

　　何大叔把一只猪从猪溷里赶了出来，双臂抱住猪胸部，大喊：“两个女娃娃愣着做什么哩，快把猪腿捆上，拖到条案上按住！”

　　“哦哦哦！”叶寻慌张捡了何大叔带来的套绳，去抓猪的后腿，双手软绵绵的，猪蹄乱蹬，吓得叶寻不敢太上前。

　　陆清秋脸色铁青，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上前，她双手捉了一条猪腿，“快绑上！”

　　“哦哦哦！”叶寻连忙拿绳子在两猪蹄上绕了几圈，不太熟练的打了好几个死结。

　　猪激烈的扭动肥大的身躯，何大叔抱的有点久了，不免急道：“快抬到条案上去！”

　　叶寻双手抱着捆好的猪蹄，试图往上抬，她的手臂昨日用力过多，实在酸软无力，猪臀纹丝不动。陆清秋也急了，她神色有些复杂，咬了咬下唇，心一横，再不顾及的双臂抱着猪臀往上抬。两人合力，很是勉强地才把猪身往上抬了些许，没几秒，猪身又往下沉下去。

　　何大叔一直抱着猪前身，急的嗓门越来越大：“两娃娃没吃饭哩！！用力呀！！”

　　叶寻使了吃奶的劲，脸色因用力憋的通红，折腾了好一会才艰辛的和陆清秋一起将猪抬到条案上按住。刚一卸力，猪身剧烈扭动挣扎，四蹄乱蹬，快把条案掀翻。

　　叶寻恨不能直接坐在猪身上压住它。她狠狠按住猪捆住的后蹄，陆清秋按住猪屁股。

　　何大叔急的满头大汗，他按住猪前蹄，用绳子麻利的绑好前蹄，“你来按住！”

　　叶寻按住前蹄，何大叔去将叶寻绑的不太紧实的，已经被猪蹬松了的后蹄绳子重新捆紧了。

　　这会儿叶寻按住猪前蹄，陆清秋按住猪后蹄。她两力量显然不够，猪挣扎的厉害。何大叔一看猪快要挣脱出来的情形，大骂了一声陆清秋和叶寻听不懂的村里短语。听语气应该是急了时说的脏话，叶寻猜测可能意思类似于TMD之类的。

　　叶寻此时顾不了太多，她调整重心，将全身重量要压在猪身上，才能勉强让猪不挣脱逃跑。陆清秋显然也差不多，总监脸色铁青，后槽牙紧咬，平日里梳妆整齐的发丝凌乱。

　　何大叔是真的急了，他嗓门又大了些，如铜锣般，“女娃娃们按紧啊！！”便迅速将小盆放到猪脖颈下，一只大手扳住猪下巴，另一只手拿了尖刀用力往猪脖子上捅。

　　那猪凄惨的直叫唤，“嗷哼————嗷————嗷哼————”一声比一声凄厉。

　　血从猪脖颈流下，一柱柱的流到小盆里，血溅洒在盆壁上。

　　城市现代生活是直接在超市买肉，哪里晓得杀猪的场景竟是这般血腥。猪一声声凄厉的哀嚎震到叶寻和陆清秋两人心里。这刀子捅的又深又狠，叶寻嘶地吸了口气，扭过头不去看。

　　又按了许久，那原本剧烈挣扎的躯体力度逐渐微弱，最终停息了。

　　何大叔这才松了劲，笑道：“你这两女娃娃不得行呀！钟柒那娃娃一个顶你俩！还好这猪还不算太肥！不然今天这活干不了咯！”

　　猪已死。两人脸色都苍白，浑身脱力。这血腥场景叶寻不想再看，便跟何大叔说了声，剩下的割猪肉，剔猪蹄那些都由何大叔处理。这些肉由何大叔拿去，猪肠和一些猪肉都给何大叔，她们留一些这两天吃，剩下的大部分明日一早乘何大叔的牛车去乡镇上贩卖。

　　叶寻和陆清秋往田地方向走。这一天又是踩泥巴耕地，又是杀猪的，对两个住在城市里没干过这些活的女人来说，这一上午够兵荒马乱的。

　　陆清秋脸色铁青，她秀发凌乱，都顾不及打理。刚才抱着猪，现在身上沾染了猪的臭味，可能还混了猪屎也未可知。她一路上深呼吸了好几回，尽量克制情绪平静道：“先生存，我们务必要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但叶寻听得出这话总监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两人回到田地里。陆清秋又深呼吸了好一阵，才脱了鞋准备回田地里继续耕田。

　　叶寻觉得有些心疼。

　　待会她准备去找何大叔拿些今天新鲜的猪肉，晚上炒肉给总监吃。她心里颇有些复杂，平时吃肉很欢，但看过杀猪的场景后，面对那些猪肉情绪便有些微妙。

　　她喜欢吃肉，但又觉得杀猪残忍。

　　刚穿过来两天，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和她们原来的生活相差甚远。种田耕地、养猪杀猪都是这些村民习以为常的生活，而对于她们来说，这些有些陌生和遥远。

　　叶寻双手拍拍脸颊，也深呼吸，压下自己飘远了的思绪和快泛滥起来的惆怅。抱怨无用，在这个环境下，就必须要快速适应和调整状态。哪怕这两天她们过的都有些狼狈。

　　她努力给自己洗脑，以前是在城市里过的太娇气了，现在当作下乡体验生活。

　　她平复好心情，拿出树皮上的清单来看，思考可以从哪里获得这些物品，怎么置办。

　　正准备走，便听到田地里陆清秋急促的唤了她一声：“叶寻！”

　　叶寻想也没想，焦急地脱了鞋袜赶紧跑到陆清秋面前，关切问道：“怎么了陆总？”

　　陆清秋咬唇，低着眉眼，身体有些僵硬，过了好一阵，声若蚊吶：“我好像……腰间盘突出复发了…………”

　　叶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