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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主必须死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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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杰叔是个很重礼节的老派绅士,把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此时,他正在替他的主人安顿一位奇怪的女士。
锦上:“我喜欢那套餐具,可以帮我也准备一套吗?”
杰叔:“那是先生的好友所赠,抱歉,只有一套。”
锦上:“好吧,那可真是个小气的好朋友呢。”
杰叔:“……戴恩斯特先生并不小气。橱柜里还有许多精美的餐具,我相信您会找到合心意的。”
锦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只要确定一件事就好,现在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卧室很宽敞,床又大又软,还有一个充满小资情调的露台。梳妆台和浴室里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瓶瓶罐罐,连衣柜里也挂满了美丽的衣裙。
“这就是来自金钱和权利的腐蚀吗……”
锦上打开一瓶玫瑰香水在空气中狠狠喷了几下,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发出一声沉醉的低吟。
“这是先生亲自调配的香水,原材料就来自于下面的玫瑰园,您可以在这观赏。”
杰叔指着窗外的景象,她颇感兴趣的看了许久,就在杰叔放松精神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杰叔,那个传说是真的吗?公爵大人的玫瑰园只有他最爱的人可以进去?”
杰叔眨了眨眼,锦上也跟着眨了眨眼。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自然是有不实的成分。实际上,先生的玫瑰园只是不许旁人随意进出,如果您想进去参观可以去问问先生。”
“了解,”锦上点点头,“那波西菲尔进去过吗?”
“没有,”因为对方问得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杰叔在回答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您怎么知道波西菲尔女士?”
“因为她就是我听到的传说的一部分,一个可怜的女疯子。”
锦上随意感慨了两句,然后又关心起了今天的晚饭问题,等杰叔彻底应付完这个麻烦的女人,他长舒一口气,只想回屋喝杯酒压压惊。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锦上选了一件小碎花长裙,打算洗完澡顺便把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换掉。
“果然,这个世界和之前那小黑屋是同一个,也就是说,除了安德森公爵,这里还有格林女士、女仆黛西和发疯被关起来的波西菲尔,以及她们的主人戴恩斯特先生……”
会有什么线索吗?
锦上泡在巨大的浴缸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泡泡。
目前,她只能推测出萨拉公主因为嫉妒她和安德森上床而暗杀她这一种可能,而关于他们接近原主的理由还一无所知。
“不过,我已经成功活过一天了。”
噗呲,水泡破裂。
锦上站在穿衣镜前满意的点点头,原主的美貌虽不能与她相比,不过也还算可以吧。
下楼之后,相安无事地和公爵大人吃完晚餐,她提出了参观庄园的请求。
“真是不巧,明天我得进宫一趟,不如让杰叔带你到处逛逛吧?”
安德森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一旁安静的侍从快速把餐盘撤走。
“没有什么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故事中不是总有什么禁区之类的地方,或者不能进的房间。
“哈哈哈,”女孩谨慎的话语成功把他逗笑了,“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不过,有些地方必须要我带你才能去。”
配合着意有所指的话语,他眨了眨迷人的蓝眼睛,女孩红着脸牵起裙摆朝楼上落荒而逃。
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安德森公爵一个人,明亮璀璨的吊灯照在他身上,泛着几分冷意。
“艾萨克,你回来干什么呢……”
“这是先生的父亲,老公爵大人,这是先生的母亲,不过他们都已经离开很久了。”
主宅二楼的长廊上挂着许多幅画像,杰叔走在前面为锦上一一介绍。
“他们怎么走的?”
安德森有一双遗传自父亲的深邃蓝眼睛,但在面貌上还是更像他美貌的母亲一些。
“老公爵大人在十几年前那场出征中不幸战死,唉,”杰叔忽然叹了口气,“要是艾萨克将军大人当时没有失踪就好了。”
“艾萨克?”
听到熟悉的名字,锦上不由得奇怪道。
应该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艾萨克吧,那个家伙虽然糙了点,但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是的,艾萨克将军当时不知为何从都城消失了,过了整整三个月才回来,陛下夺去了将军所有的职位和荣誉……或许是为了向陛下请罪,艾萨克最终选择了自我了结。”
那这个艾萨克肯定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了,或许是那家伙的爸爸?
听起来,这个不太靠谱的画风还蛮像的。
“那老公爵夫人呢?”
杰叔眯着眼看了锦上一眼,大概是有点觉得她不知礼数,老追着主人家的私事问,不过可能是被安德森吩咐过,还是继续给出了回答。
“有些花朵没人精心照顾就会枯萎,老夫人她就是这样。”
锦上点点头:“那就是殉情了吧。”
杰叔摇摇头:“她找到了新的人可以继续照顾她。”
锦上:……打扰了,原来是改嫁了。
“其实先生的玫瑰园,本来是老公爵大人为老夫人所建。当初老夫人离开庄园,先生年纪也不大,一直追着马车出了庄园,那天深夜我在艾萨克将军的旧址那把他找回来。”
当初为了分开那两个打架的小伙子,他可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不过自那以后,先生好像就没有哭过了。
杰叔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回忆中,他在公爵府干了大半辈子,老先生浪漫勇敢、为人正直,代替好友艾萨克将军出征战死也算求仁得仁,只是如今的先生倒让他有些忧心。
“杰叔,辛苦你了,去歇会儿吧,”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安德森已经回来了,他微笑着搂过锦上的肩膀,冲杰叔眨了下眼,“接下来我会带她逛的。”
锦上动了动肩膀,斜眼看向他,不过这男人笑意却更深了。
“不许拒绝我。”
杰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安德森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摇了摇。
“咳,”锦上低头抽了抽嘴角,放弃挣扎,“下次进行肢体接触之前可以先说一声吗?”
“我尽量,”他用美丽的蓝眼睛表达着对锦上今天着装的满意,搂着肩膀的手悄悄缠绕上几根散落的金发,“杰叔今天带你逛到哪儿了?”
除了玫瑰园和他们现在在的这幢主宅,整个庄园杰叔大致都带她去过了。
“那我们接着上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安德森似乎和昨天不太一样。
“这个地方原本挂着的是父亲和他朋友的一张画像,不过我后来给撤了……这个是陛下和父亲的画像。”
他的解说风格和杰叔那种讲故事一样的娓娓道来不同,非常简练。
“你的眼睛,其实和陛下的还挺像的。”
锦上仔细看着画面中表情冷淡高傲的国王,碧绿的眼睛和弗洛达一样偏圆,冷冷的目光似乎穿过画纸、镜框,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对视着。
“绿色的眼睛,也不稀奇吧?”
安德森摇摇头,不过并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
“走廊里挂的画像大多是父亲那会儿留下来的,他喜欢这样的纪念方式,不过我和他不一样,你想知道我的纪念方式吗?”
沉浸在思索中的锦上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见吱嘎一声,角落里不起眼的一个小门开了。
“进来看看吧。”
一只温热的大手牵着她走进了这个屋子。
里面摆着几个架子和箱子,因为平时没有仆人进来打扫的缘故,灰尘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抱歉,我忘了自己上一次进来打扫已经是三个多月前了,”安德森笑的有些赧然,“这次可以请你帮我一起收拾收拾吗?”
锦上利索的点头,不就是清洁吗,这个她熟!
接下来,她就一边拿着抹布擦拭着各种各样的物件,一边听屋子的主人介绍它们背后的小故事。
“这个是我小时候吹过的口琴,那会儿最开始学说话,口齿不清,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法子,买了这只口琴亲自教我吹奏……”
他擦完木盒外面,把口琴从里面拿出来,细致的擦拭着每一个簧片。
“你有个很好的爸爸。”
锦上忽然说道。
“是的,不过他活得太短了。”
安德森试探着吹了几声,不过因为年岁实在太过久远,发出的音色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样。
银色的口琴被妥善地放回了盒中,他开始擦拭起了其他的东西。
“这是她给我留下的东西。”
他指着锦上手中的八音盒说道。
精美的八音盒上住着三个小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小孩儿。转动背后隐藏的发条,叮叮当当的音乐便会带着它们转圈起舞。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十岁的生日礼物,那会儿这种人物定制的八音盒在城里很流行。”
锦上点点头,她看出来了,因为她家里也有一个,应该是原主成为孤儿前的父母留下的。
不过,他口中的“她”是……
“而且,这款八音盒还有一个秘密小空间。”
安德森接过八音盒在背后的发条上转了几下,等到音乐停下时,几个小人身下的基座忽然弹出来一个小抽屉。
锦上震惊地看着里面的两颗糖果,突然有种冲回家看看的冲动。
“你,你怎么弄开来的?”
“哈哈哈,”安德森很喜欢她此时的表情,随手剥开一颗糖果放到她嘴边,“吃下去我就告诉你。”
他挑了挑眉,神情认真又戏谑。
“你这,没过期吧?”
锦上犹犹豫豫地张开嘴巴,轻声嘟囔了一句。
修长的手指瞅准时机,把糖果迅速塞了进去,在退出之前和柔软的舌头擦肩而过。
“放心,这是我上次来的时候放进去的。”
他剥开另一颗糖果塞进自己嘴里,麦芽糖的香甜很快充盈了他的口腔,和很多年前的味道一样,甜到掉牙。
“那个时期是我换牙最痛苦的时候,吃多了糖会蛀牙,我有好几颗乳牙都黑了,疼起来恨不得直接把牙齿拔了,父亲严格限制我的甜食,不过她总会悄悄在里面放上几颗糖帮我解馋。”
说着说着,他飞扬的眉眼慢慢沉下来,变得幽深而冷淡。
“你,为什么不称她母亲?”
锦上好像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直愣愣的问了出来。
一道锋利的眼光倏地扎过来,有如实质般的将女孩定在原地,吓得她连嘴里的糖果也忘了咀嚼,在腮帮子那突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安德森幽幽注视着她,慢慢靠近,把手撑在女孩背后的架子上,高贵的头颅低垂,靠在她的颊侧。
周遭寂静,呼吸相闻。
如果不是环境太过黑暗,气氛略显恐怖,他们的姿势大概也像交颈而眠的一对眷侣。
“右转三圈,左转一圈,再右转四圈。”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锦上演的都快绷不住了,安德森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把八音盒的旋转方法告诉了女孩。
“谢谢。”
感受到气氛又重新放松下来,女孩从他的怀中离开,转了几下八音盒,成功之后轻轻低头道谢。
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拾着屋子。
等到结束的时候,锦上蹲在门口的水桶前用力拧着抹布,从里面走出来的公爵大人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
“因为,她已经不是我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