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娄退休生活》in熹

30、净土7

　　　　“她的新妈妈要给她缝上纽扣做的眼睛。让她留在幸福而虚假的家园中。”
　　吴星星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看着小唐姐姐那双大而灵动的眼睛：“那她原来的妈妈呢？”
　　唐玉凝吃完药重新点开暂停的电影，对趴在床边的吴星星说：“原来的妈妈不管她了，她也不想要原来的家了。”
　　“小橙护士已经走了，你不和他一起吗？”
　　吴星星凑到平板面前，塞给唐玉凝一颗糖道：“我不走啊，我想和你一起玩电脑。”
　　唐玉凝眼睛眨了眨，偏头对她说：“你不是想陪我吧，就是想玩电脑而已。”
　　吴星星的小心思被戳破，她别扭的开口：“你家人对你真好，都有自己的平板电脑，我连自己的手机都没有。”说着新奇的摸了摸平板。
　　唐玉凝有点无奈开口：“你才几年级啊？”
　　“三年级啊。”吴星星认为自己已经很大了，她用舌头把奶糖扫到一边说道：“我们同学手机，电脑，游戏机什么都有。他们还有零花钱，可以买很多学校门口好玩的东西，我好羡慕，我连作业本都是我爸不用的工作笔记本，丢死人了！”
　　“你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吴星星开始掰手指：“我爸特别坏，我妈走后，他脾气就特别不好时时都骂我，开家长会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我手心。”她顿了顿，“他对不起我妈妈，他要给我找新的妈妈，我不想跟他一起生活。”
　　消退的委屈又涌上来，吴星星眼里翻滚着泪水：“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死，和我妈一起，她可宝贝我了。”
　　两个小朋友的沉默里只有电影的声音在缓缓流动。
　　唐玉凝定定的看着她，等吴星星擦干泪水后。没有理她对父亲的评价，转移话题轻声说：“我有电脑，手机，游戏机，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有。”
　　吴星星没感受到她的敌意，捧着自己有点婴儿肥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睛说：“哇，真好，好羡慕你，像公主一样。”
　　唐玉凝的眼睛一颤，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睫毛被人摸了一下。
　　她听见吴星星说：“你好漂亮，睫毛那么长，眼睛那么亮。比我们班最好看的余小芸都好看。”
　　吴星星的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
　　电影已经自己播放很久了，有着邻居家男孩脸的纽扣眼孩子正帮女主角逃脱变成蜘蛛的妈妈的追捕。
　　吴星星看的很认真，完全被精彩的故事吸引了。
　　“哦，是吗。”唐玉凝嘴角勾起，看不清楚她是什么神情。
　　“我要是没有电脑你也回来看我吗？”
　　经过对唐玉凝的一番倾诉，吴星星自然的把她划归到所谓的“自己一国”用力的点了两下头：“会！我喜欢小唐姐姐。”
　　唐玉凝的笑容绽开，她一下就变得生动起来了，虽然半张脸还藏在浅浅一层阴影里，她说：“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我。”

　　吴星星兴奋不已狠狠点几下头。
　　唐玉凝纤细苍白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你趁文婶不注意就上/床/和我一起看电影吧。你没从头开始看，我陪你重新看一次。”
　　一个棉布娃娃被灌满了沙子，蜘蛛般的手在诡异的伴奏中缝制一个娃娃。
　　唐玉凝嘴角掀动，说了一句自己都快听不清楚的话：“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当真了。”伴随着电影中凄凉恐怖的旋律，她的话响起时一个与主角一般无二的娃娃一起出现在主角的手上。
　　娄熠拿着小锤子在敲程飞的膝盖下方。他的腿僵硬着，一点反应的没有，已经失去了普通人会有的膝跳反射。
　　娄熠的小锤子一点一点往上，“这里呢？有感觉吗？”
　　风灌进宽而肥大的裤管，吹得条纹裤管左右晃动，程飞无所谓的摇摇头：“没感觉。”
　　娄熠扶着他重新在床上躺下，他看见依靠着窗户的两个拐杖，问：“手还是能动的，怎么不出去走走？”
　　程飞拆开一包怪味胡豆，打开电视看昨晚上电视剧的回放：“太麻烦，那玩意儿我早没用过了。”

　　娄熠“你一个人，没想过请个看护？”　这句问话只是个幌子，他正真想问的是为什么没有家人来照顾。不过担心这个问题会涉及病人隐私，就没问出口。
　　程飞不知道听没听懂，不在意道：“没钱。”轻佻的语气配上他那艺术感十足的胡子，简直看不出他是个等死的病人。
　　他咔吧咔吧胡豆，问：“陆橙子啊，隔壁408还没人住吗？”
　　娄熠摇头，408门是锁着的，门把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呢。
　　程飞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吧，406，7，8可被人说成活人停尸间呢。”程飞回想起住不起院的一位患者的家属在走廊里歇斯底里的大叫，那场面混乱压抑，他满脸泪水的说着这样的话，他并不想记住，可那段记忆就是如附骨之蛆一样，时时往他脑海里窜。
　　娄熠眉毛一皱，并不只是恐怖谣言与任务有关，这种话不但不吉利还会对病人心态产生消极影响。他语气难得冷下来，并不是针对程飞，而是传谣的人：“这种谣言你还信？”
　　“我觉得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这三间原本住的不治之症嘛。况且已经走了一个了。”
　　他翻身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本子，慢慢翻开，本子内页里每一页都夹着一张纸，上面画着火柴人简笔画。简单，却温馨。
　　娄熠忽然觉得这家伙平静的表面下是一滩死水。
　　程飞忽然开口：“隔壁那男孩上星期死了。听说走的时候才五岁。想想也算幸运了。没那么多畏惧和牵挂对不对？还让我好好活着呢。”
　　娄熠不知道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看你的剧吧。”
　　程飞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哦了一声。拉着娄熠追完了剩下半集。
　　娄熠借口还有事情遁了，程飞在床上换台，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晚上一起追剧啊。”
　　娄熠手握在门把手上，门口忽然响起一段脚步声，那声音由近及远，很急促。
　　他连忙打开门，走廊上只有在打电话的文婶儿，中年女人对他点点头，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想被打扰似的。
　　娄熠本想问她有没有看见人跑动，也只能作罢，他往楼梯口望了望，上下的楼梯都干干净净的，只有楼层引索孤零零趴在墙上。没人走动。
　　“4399是我想多了吗？我怎么觉得刚刚有人在407的门口偷听？”
　　4399：“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可以记下来，会不会和任务有关？”
　　娄熠：“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4399你要检验我的任务是否完成，怎么会不知道标准答案呢？”
　　4399支支吾吾，它权限太低了，这事是要上交上面让高级领导来审核的。“我不能帮你作弊呀。”
　　娄熠：“哦。好吧。”
　　4399转移注意力：“娄老师你该去服务vip按摩了。”
　　涉及到工作，娄熠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转移，准备还完东西就去照顾钟闻堂。
　　步行梯的拐角处娄熠看见了熟悉的何护长，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两人并肩站着说话，看样子很熟念但并不很亲密。
　　听见娄熠的脚步声，二人停下交谈转过头来。
　　娄熠看见男人叫杭雪峰，自然的打了个招呼：“何护长，杭医生。”
　　杭医生和吴星星爸爸吴医生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后者看上去锋利，冷肃，执行力很强不讲人情，前者却是温柔和蔼，带着无框的方形眼镜，虽然不怎么高挑，但很令人感觉亲近。
　　何护长看见他端着的药盘，和手上抱着的考勤表，皱皱眉说：“这么晚才查完？”
　　没等娄熠说什么她又继续了，很气愤的样子：“你才来不要学那个小扬，摸鱼躲懒，上班迟到，病人都投诉几次了。”
　　杭医生看看两人，无奈把手搭上何护长的肩膀，声音带着些许不赞同：“春阳，你不了解情况别这么说。”
　　何护长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拨开，目光撇向娄熠，娄熠懂她的意思，连忙溜了。他对这两人的关系很好奇，不过刚来医院，对这边的了解实在不太多，还没有和其他护士护工搞好关系，不好打听消息。娄熠暗自下个决心，要申请一下值班。
　　“你要维生素b啊，这个我直接给你开一瓶，按量给病人服用不用天天来了，蛮麻烦的。”早上那位女药师利索的给他找了药。

　　“对了，你病人什么情况？消化道和肾功能出问题可是不能吃的，上次就有小护工乱喂药喂出问题了。”
　　娄熠说：“他是面瘫，何护长说改肌注为服用。”
　　娄熠把手机上何护长发的消息给药师看了眼。
　　她把药递给娄熠：“怎么不用地塞米松？激素治疗见效快的。”
　　娄熠摇头：“这个我不清楚，说实话，我没遇到过面瘫病人。”
　　现在不忙，只有几个病人排在中药房门口等药，女药师很有聊天的兴趣，双手撑在大理石台上说：“这个我知道，夏天嘛，最近有亲戚也吹面瘫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来着，你加我，我把整理好的详细处理办法发你。”
　　娄熠当然很愿意，专业医生的方法总比百度百科和原主这个半吊子好。
　　药师的用户名叫【你琴祖宗】，她有点不好意思，“唉，我姓琴，这就是个网名别在意啊。”
　　娄熠不在意，道了谢就拿着药走了。
　　琴药师发来的文档很详细介绍了致病原因和不同年龄段的处理办法，分重点标红。
　　娄熠目光落在标红那个词条上：理疗pps：很有用，在初期不针灸，详细介绍……
　　娄熠接了个屏发给了何护长问她可行吗？
　　何护长回：可以啊，我为了避嫌是没有安排这个，这个简单，晚上我让老公把设备带过来，你抽空就给他做。
　　给vip安排好了新康复治疗娄熠按摩都得劲儿了起来，笑得跟卫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钟闻堂如果能随意皱眉的话，眉头估计能拧成一团。
　　娄熠把今晚的理疗给vip说了，那满眼都写着期待的小眼神把钟闻堂晃得有点愣神，低低地嗯了一声。
　　之后就是按摩热敷后的脸部运动练习。
　　“抬眉”
　　“皱眉啊。”
　　“诶，不错，很棒————”
　　刚刚热敷按摩完的皮肤染上了健康的微微红晕。钟闻堂的眉毛皱了皱，比昨天的弧度大，不知是不是更嫌弃这个把他当三岁小儿的小护工。

　　“耸鼻。”
　　娄熠感觉被冰冷的视线扫了一眼，不怕死道：“昨天不行，今天进步很大，加油，能做到的。”
　　娄熠苦口婆心。

　　“就深吸一口气啊，像这样。”
　　钟闻堂看着这个叫陆橙的小子用力吸鼻子，嘴也撅起来，五官欢快的凑在了一起，
　　他嫌弃。感觉有点丢人，还有点蠢。
　　小护工见他没动作，叹息了一口，“还是不行吗？没事不要勉强，明天再来。”
　　其实钟闻堂已经感觉好很多了，这动作他可以做，但他不想/做，要/做/也要等这叫陆橙的小子走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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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预告：针灸会摸月匈嗷嗷嗷
看别扭精vip先生咋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