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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裴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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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裴容见她这张跟前世一模一样的脸,迁怒与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想到这乔西玥脖子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副阁主听见她这么说,像听见荒诞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乔西玥死讯传到北疆,裴将军便连夜赶回了京城吗?战衣未脱便骑马闯进了裴苏璟的府里,要不是有人拦着,恐怕裴苏璟早已尸首异处,现下裴容已经被皇帝责罚禁足在将军府呢。要论各方消息谁能比得过我们千机阁,你以为你所知的便是全部吗?”
乔西玥听见这话愣住了,原以为自己只是大名鼎鼎的裴将军的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不曾想过自己的死竟然能惊动裴容。
她回想自己对裴容的印象只停留在别人口中。世人皆传裴容是个狠厉残暴的战神,在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众人对他的畏惧大于敬重,连乔西玥自己也是这样。
“我劝你收起想逃跑的心思,这蚀骨散若是不定期来找我拿解药,便会承受不住蚀骨之痛而死。”
副阁主冷声提醒道,见乔西玥神游开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就以为这个狡猾的女人又在想着逃出千机阁,又警告道:“过两日便是阁主与裴将军见面的日子,到时阁主会亲自带你去约定的花船宴上。若是到时裴将军不接受你,那么蚀骨散的解药也没必要给你了。”
乔西玥回过神来,意识到现下处境并不乐观,只有顺着这位副阁主的意思她才能活命。
从他口中知道这蚀骨散是两天前服下的,那么仅剩半月的时间蚀骨散便会发作,而这半月她要使出浑身解数让裴容接受她,她才又机会活下来。
***
这两日副阁主觉得紫鸢仿佛换了个人。
从前将这丫头在青楼里便是出了名的粗野难训,让那些老鸨头疼得不行,既不能接客也不愿做粗活,可不就是养了个赔钱货吗?
老鸨见有人要把她赎走,差点要去寺庙烧高香,心想真是老天开眼了。
现在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整个人仿佛开窍了。人也乖顺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吐气质到有几分大家小姐的模样。
“你真是紫鸢吗?”副阁主看着在一旁抚琴的乔西玥,身着白衣盘坐在地,一头如瀑青丝,委婉连绵的琴声在她指间如同潺潺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温婉娴静。他憋了两天的话终于问出口。
乔西玥听见他这么问心中一颤,慌神之际差点弹错音弦,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敛眸回道:“副阁主真会开玩笑,我不是紫鸢还能是谁?”
不想这副阁主不按常理出牌,突然伸手捏住乔西玥的下巴颏,审视的目光仿佛有重量一般落在她的脸上,让她心中备受煎熬。
空气凝固了一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开口道:“错了。你又忘记我说的话了,你现在得是乔西玥,而不是紫鸢。”
下巴的手劲让人无法忽略,乔西玥抬眼只能看见那张骇人的青色面具,无法猜透副阁主面具之下又是何副神情。
终于有个丫鬟进来打破了僵局,那丫鬟行至副阁主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副阁主便放下手,站起身低头跟乔西玥道:“行了,今日不必再练了。阁主已经到了千机阁,现在跟我去扶摇台吧。”
乔西玥心中松了一口气,将琴搁置在一旁,跟随在副阁主身后来到了扶摇台。
民间多有关于千机阁阁主贺青玉的传闻,有人言其是前朝贵族遗子或是苗疆异族,身份成谜,无人知晓。
但大家都有一个共识,一个能将千机阁在短短五年就建成京城最大情报机构的人物定是心思深沉的不凡之辈。
可当乔西玥亲眼见到贺青玉的模样,十分震惊。任谁都不会把面前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认作千机阁阁主。
贺青玉坐在上座,张神医正在他身旁诊脉,面色一如既往的凝重,叹了口气,一边收起脉枕一边道:
“阁主恕属下也束手无策,这苗疆蛊毒便只有下蛊之人才能解开,恐怕在找到那位下蛊之人前,您现下这副模样要维持一段时间了。”
“该死的苗疆狗贼,骗了我的情报还下蛊毒害我,别以为逃到了北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要是你被我捉住了定要扒了你的皮!”
贺青玉听完这话心中怒气翻涌,皱着一张童稚的肉脸,将手边的白瓷杯盏摔得粉碎,那杯子好巧不巧正落在副阁主和乔西玥脚边。
贺青玉顺着一地残渣注意到了乔西玥,还留存怒气的双眸定在了她的脸上,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副阁主见贺青玉对她产生了兴趣,便在一旁毕恭毕敬地说道:“阁主,这便是我几日前在书信中提到的紫鸢姑娘。”
“真是稀奇,这世间竟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贺青玉说完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凑到乔西玥面前像看着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瞧着她,后又回头朝副阁主赞许道:“左丘你可真是能干,这下便有理由去求裴容帮忙了。北疆是他裴容的地盘,有了他协助我,那个苗疆狗贼还能跑到哪去?”
“这几日属下照着乔西玥的模样将她好好调教了一番,就算是宰相见了她也分辨不出孰真孰假。让丫鬟们将她好好打扮,今晚便可以带去花船宴上。”
左丘和贺青玉的目光一同落在了乔西玥的身上。
***
花船宴原定是在裴将军回京当日举行,是贺青云借来替其接风洗尘的。可裴容因为擅闯史官府邸而被罚禁足,便将宴会挪到了今晚。
此刻乔西玥正与贺青玉同坐在驶向河边花船的小船上。
乔西玥被着实装饰了一番,本就有一身雪白的肌肤,双颊浮现淡淡红晕,现下还着了件藕粉的绸缎衫裙,活像一株晚开的粉海棠。一支白玉簪子斜插在云鬓上,发丝在和风中飘动。一双水盈盈的杏目,在顾盼间露出许多柔情来。
她接过身侧侍女递过来的面纱,将其覆在面上,只露出那双好看的眸子。
没过多久船只便靠停了,乔西玥跟在贺青云的身后上了花船,行至一间修筑精致的厢房门前,门外早有几位身着甲胄的士兵候在两侧,见到贺青云便将门打开将其请了进去。
乔西玥没有贺青云的指令也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进了厢房。屋内早已燃起檀香,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便是传说的铁血手腕的战神,也是被她退婚的裴大将军。
“裴兄你总算来了,你我今晚定要不醉不归。”贺青云明明一副小孩模样,此刻却老气横秋地跟裴容打起了招呼。
裴容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身黑色暗纹的劲装,布料在烛光辉映下流泻着华贵的光泽。腰间系带勾勒出劲瘦的窄腰,上面缀着一块玉牌。
乔西玥原以为相由心生,裴容的面容应当粗狂骇人,却不想她见裴容转头后的面容,竟是位容貌出尘的美男子。
俊美绝伦,剑眉不自觉地皱着,微微上挑的凤眸冷淡地看了贺青云一眼,眉宇间给人一种霸道疏离之感,高不可攀。墨发用镶玉银冠高高竖起,更显得身材挺拔。
裴容注意到贺青玉身后还跟来了一位蒙面女子,深邃的眼眸落在乔西玥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了。乔西玥被他盯得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不是只是喝个酒吗?怎么还带女人来。”声音如其人一般低沉富有磁性,语调平平,叫人猜不出情绪。
“这是我们千机阁刚来的姑娘,琴技不错。两个大老爷们喝酒有什么意思,就把她带来给我们弹琴助兴。”贺青云朝乔西玥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将琴放在琴案上,提裙坐下开始撩拨琴弦。
可裴容似乎对她兴趣不大,除了一开始问话时撇了乔西玥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乔西玥每每低头抚琴,那一对玉坠子便在她乌黑的发脚回荡着。葱白细嫩的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琴音好似泛起涟漪的泉水一般清脆动听。
“你来找我定是有事相求,不如直白一点,何必拐弯抹角地还弄个花船宴浪费时间。”裴容饮了口酒便道,看得出来心情并不愉快,眉眼间总有乌云笼罩一般阴翳。
贺青云见他既然这么说了,便想着趁热打铁地把所求之事和盘托出:“裴兄你也见我如今这副模样,都是那苗疆术士害的,可那术士逃到了北疆去,我也没办法捉住他,现下走投无路只能来求您了。”
他又使了个眼色给乔西玥让她过来替裴然倒酒,乔西玥只能起身来到他身边,拿起酒壶又替裴然倒满酒盏。
“我也不是空手来求裴兄办事的。这些日子我也听裴兄您心里不大痛快,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
贺青云将乔西玥的面纱摘下,清丽的面容一览无余。
裴容看见那张他只曾远远望过几次的熟悉面容,原本清冷疏离的眸子迷蒙一瞬,惊讶地迟迟没有出声,双唇嗫喏,迟疑地低声唤了句:“玥玥?”
但很快又神色又恢复清明,怎么可能是她,玥玥已经死了。
裴容神色一凛,眉宇间满是不耐和厌烦。又是这样,所有人都上赶着把跟乔西玥相像的女子送给他,在北疆是这样,现下到了京城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