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只鱼游过》马励

3、似真亦幻

　　早自习终于结束了，听到下课铃声，我就像被卸下酷刑一样，全身轻松了下来，瘫在座椅上，这时葳葳转过头来，偷瞄了一眼我身后，又看向我，“怎么了？，又没吃早点？”

　　我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没吃早点？”她边问边转过身从书桌里拿出一包饼干，递给我，“我这有饼干。”

　　我接过，一块接着一块不停吃着饼干，这时葳葳突然捅了捅我，又指着教室门口，“你看外面。”

　　我转头看向教室门口，我的天啊，哪来这么多人？再看向教室后门口，也是那么多人，这些人都朝着我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就连本班里，都有许多人朝这里看着。我呆住，放进嘴里的半块饼干也忘了嚼了，含糊地问葳葳：“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葳葳下巴扬了扬，向我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估计是为了来看你身后那位。”

　　“谁？他？”我又看了看围在教室外的众人，那目光的具体朝向，确实是在我的身后。我不由地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这个人，他正戴着耳机，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朝着窗外，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丝毫没有发觉周围的异样。明亮的光线勾勒出他如画中人一样优美的侧脸，分明柔和的光晕却因他高高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巴而显得刚硬中有着些许淡漠。

　　这时葳葳又轻轻捅了捅我的胳膊，见我转过身，凑到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认识他啊？”

　　我有些讶异，“你……怎么……这么想？”我其实应该说实话的，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哪里说起。

　　“从他进教室以来，就看了你几眼，对其他人都没有正眼看一眼，就好像我们都不存在似的。”

　　“你觉得他多看我几眼，对我来说是好事吗？”我的人都快丢到南极圈了。

　　韩葳葳抬抬眼，想了想，“也是，不过估计有些人宁愿这样，也想让他看上一眼呢。这下我们这个班要热闹起来喽。”

　　确实是，萧沁这个名字就像是核爆炸般，在这个学校以最快的速度迅速传开，不时有别的班级或年级的女生，甚至还有男生在教室门外围观，也有些女生在走廊里徘徊，期望能有个“美丽邂逅”。总之过往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高中部85班第一次受到如此高的重视，似乎一下子成了全校的焦点，虽然站在这个焦点中的那个人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是却丝毫不影响诸多女生对他倾注诸如仰慕、爱慕、羡慕等等的心情。

　　不过，对于我来说，却总觉得自从他出现后，我的生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

　　这一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政治，教政治的是位女老师，姓唐，三十多岁，梳着齐耳的短发，一副很干练的样子，头总是高高扬着，很高傲，很有气质。看到她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位颇有铁娘子风范的希拉里。唐老师的声音却别具特色，很柔，很轻，和她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我本就有个毛病，上课老师一开口，我就开始犯困，尤其是唐老师一开口讲话，我的瞌睡虫就来了。唐老师在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我却总是会睡得一塌糊涂。

　　“唯物论认为物质决定意识，物质为第一性，意识为第二性，世界的本原是物质，世界是物质的世界。在这里我们重点讲一下世界是物质的世界的原理，这里包含了三个内容，第一：自然界具有物质性；第二，人类社会具有物质性；人的意识是物质世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是人脑的机能，是客观存在的反映。”

　　唐老师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比摇篮曲还好听。我用手支着头，强撑着眼睛，高一下半年一开学，我可是下过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的，可是只能怪唐老师的声音太有磁性了，讲起马克思主义哲学来也像是在吟诗一样……一只胳膊撑着撑着就觉得自己的头太沉了，手臂都酸了，还是趴下吧，终于还是抵制不住睡神的召唤，渐渐睡去了……

　　细柳低垂，随微风摇曳，婀娜的身姿倒影在如镜的湖面上，柳絮轻扬，碧波上笼着烟翠，如烟如雾。湖中心亭台楼阁，雕栏玉砌。我站在白玉栏杆旁，身侧一个窈窕女子，杏色衣裙衣袂翩翩，我和她都按着手中的长剑，警惕地眺望着远方。柳林深处，无数暗影忽隐忽现，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抓住她们！”呼……呼……呼……无数身影从柳林中跃出，向着我们的方向飞来，像从四面散下的大网般，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和身侧的女子同时轻轻抬脚，如轻飞的燕子，一晃身便上了亭子的顶端。又同时从身侧抽出长剑，在身前轻轻一晃，背靠着背慢慢转动着身体。我在心中计量着如何突破这包围，看着黑色大网疾速向我们笼来，我深知逃出的胜算不大，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会死拼到底。森寒的剑气从四周扑面而来，我轻轻闭上眼睛，举起剑……这时突然听见“啊”“啊”的惨叫声，然后是“噗通”“噗通”的声音，在我睁开眼的同时，一个身影从天飘然而降，一袭白衣，手中的长剑泛着炫目的光彩，他的面目也隐在那强光中，看不真切，而他的一只手掌却缓缓伸了过来，我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面目，想要看清楚他伸出的手朝着的方向……

　　“陆笑妍！”有人轻推我的胳膊，我不想动。感觉又有人大力推着我的胳膊，晃得我不得不直起身，稳住身体。“干什么啊？”我不耐烦地睁大眼睛，是谁啊，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扰我，我正快要看到那位白衣侠士的样子了。我瞪大眼睛看着推我的人。咦，面前这个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人是谁？怎么穿着现在流行的裙装，这是哪里啊？四下里看看，无数双眼睛正看着我，眼中都带着深深的笑意……

　　而面前偷偷看着我的葳葳正咬着嘴唇，满脸焦急的神色，她用右手食指比划着，从讲台到我这里划了一条直线。

　　我明白了，平时，老师们要不不管，要不扔粉笔头，要不就是在曲线行进当中才能发现，而这次唐老师是直接走了过来，想想刚才开始轻轻推我的一定是葳葳。

　　这下完了，我豁地站起身，“唐……唐老师！”

　　唐老师严肃地看了我一眼，又走向我身后，我随着她转动身体，看见她轻轻推了推我身后那个依然睡着的人，“这位同学，你也该醒醒了吧！”

　　萧沁缓缓坐起身，淡然地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老师，抬起胳膊，看了看表。

　　唐老师呆呆地盯着萧沁的脸，半晌，才又接着说：“你……就……是新来的萧沁同学？”

　　萧沁微微点了点头。

　　唐老师似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表情，“萧沁同学，我的课就这么无聊？你第一天上我的课就睡觉？”

　　萧沁合起书，淡然的声音，“老师，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嗯？”唐老师并未对他的无礼感到介意，只是有些纳闷，“你难道不是因为不想听课才睡觉？”

　　萧沁淡淡一笑，抬眼看着唐老师：“从上课前我就睡着了，您的课我一点也没听，所以我不知道是否很无聊。”指了指前面站着的我，“这个问题您要不要去问问她。”

　　“你！”我本来侧身看着他，这时被他一激，转过身对着他怒目而视。

　　唐老师摇了摇头，“她上课睡觉是出了名的，我就不说了，我只是想说，以后你们能不能不要再一起睡觉了？从后窗户一眼就被人看见了……”

　　唐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萧沁闲闲地靠向身后的椅背，抬眼看着唐老师，“老师，我也不想和她一起睡觉，要不您和她商量一下。”说完，将视线转向正瞪着他、双眼中火光冲天的我，慢条斯理地举起书递了过来。

　　我感觉肺要爆炸了，一把抢过书，“谁又想和你一起睡觉了，我……”这时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全班人，除了尴尬地站在那里的唐老师、依旧云淡风轻的萧沁、满脸通红的我之外，全都笑得东倒西歪。

　　一天终于结束了，和葳葳在校园门口分开后，我独自走在人行道上，边走边摸着衣兜，找了一天，也没找着公交卡，估计是丢在家里了，现在只能再投钱了，可是，怪了，钱呢，怎么摸不着钱呢，我感觉背后的汗毛慢慢竖了起来，不会吧，真让那个女人说中了，难道，她在玩欲擒故纵，她和那个小偷是一伙的，脑子里另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陆笑妍，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这也扯得太远了吧？唉，不管怎么样，总之是让人家一语中的，钱是真的丢了！

　　我缓步走在人行道上，眼前落日余晖的情景在我眼里也完全是灰色的了。望了一眼刚刚驶过的一辆公交车，叹了口气，以我现在凄凉的境况，也只能望公交车兴叹了。没办法，只能走着回去了。边走边欣赏着街边的橱窗，琳琅满目的物品让人目不暇接，渐渐地觉得周围的颜色又亮丽了起来。走过一家蛋糕房的时候，看着橱窗边制作精致、秀色可餐的各色糕点时，听见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这个绿豆沙的蛋糕看上去太诱人了，我抿抿嘴，终于下定决心，不看它了，还是看点精神食粮吧。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来，摸着泛黄的书页，抚平边角的褶皱，感觉着那细致地纹路，真有些爱不释手。这是本竖行文的书，虽然全部是繁体字，但是我仔细翻看后，也大致辨识出这是一位将军的家谱，里面还有许多关于这个将军家生活的描述，很有意思，这是前几天忍着几天的早点没吃，从古旧书店淘来的。

　　我边走边翻看着，书中细致描述了这个将军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直至将军生活的时代家中的主要成员及家中发生的事情，有影响家族命运的大事，也有生活琐事。越看越觉得有趣，但是边走边看却总是有些费劲，这时正巧看到路边站台下的长椅，便走过去，坐下来继续看着。置身斜阳夕照的高楼大厦间，细细阅读这些往事，仿佛自己就站在那里，旁观着这个豪门士族的兴衰沉浮，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记得初三的时候，看了黄易写的《寻秦记》，大家一起讨论要是可以回到古代，最想去哪个朝代。有人说要去秦朝，看看秦始皇长什么样子，再看看秦始皇陵到底是怎么建成的。有人说要去三国时期，再建立一个王国，和其他三国一起称霸，也许可以改变历史。还有人说要去唐朝，和李白一起喝酒吟诗。也有人说要去明朝，最好是后期，可以娶好多老婆。还有人要去清朝，当然是要在康熙到乾隆时代，可以感受什么是“康乾盛世”，也可以看看许多未解之谜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记得问起我要是能穿越，最想去到哪里，当时我也想了很多地方，很多时代，包括大家提到的，我都很想去，因为我本身对历史就有着极大的兴趣，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最想去的却是古希腊，只因为那里记载着的一个神，当时他是我最高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