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妍归来》锦兰

2、洞房花烛

　　五日后，三公主唐易妍与骠骑大将军卫扬望，在长安城中大婚。
　　依旧是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只是不如在庆国那般华丽罢了。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易妍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青丝。
　　她的眼神中带着犀利和坚决，她的玉手拂过发丝，拿起一缕。用刀狠狠割了下来。
　　窗前微风拂过，她将那缕发丝放飞，“断发为祭，祭苍天，祭厚土，祭逝去的我们。林泽云，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公主，可以进来了吗？”门外的宫女喊道。
　　“好。”易妍应声答道。
　　她换上了婚服，绣花万般精致。至少比泽云准备的那身，精致许多。
　　花轿迎亲时，将军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这些流程蓝易妍是经历过的，就在五日前。
　　到了将军府，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祖宗。”
　　“三拜父母。”
　　突然，漫天飞雪。
　　雪花熙熙攘攘地飘下，也装点了十里红妆。
　　“夫妻对拜。入洞房。”
　　易妍在洞房之中，坐了许久。
　　好似是两个时辰左右。
　　卫扬望醉醺醺地进来，“夫人，久等了。”
　　蓝易妍微微颔首。
　　他们又交杯喝了合欢酒，卫扬望有些急促地掀开了易妍的盖头。
　　“今夜有些晚了，劳请夫人为小臣更衣。”卫扬望说。
　　“是。”易妍从塌上站起，蹲下为将军更衣。
　　可那卫扬望猛然将易妍扑在塌上，轻轻揉着她的腰。“莫非嬷嬷没有教公主，洞房花烛夜应尽之事？”
　　易妍有些羞赧地扭头，“将军...”
　　卫扬望的眉毛一挑，“夫人难道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叫将军，是否有些见外？”
　　易妍低声喊道，“夫...君...”
　　眼前的卫扬望，虽是她的杀父仇人，但他更是一个男人。
　　易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早就听闻骠骑大将军，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卫扬望笑了笑，“那微臣今日就让夫人见识见识，我是怎么个风流。”
　　易妍害羞地闭了眼，她怕自己看见眼前之人的面貌后，忍不住杀了他。
　　“夫人别怕。公主与臣成亲，皆不是彼此所愿。况小臣早已有心仪之人，在我寻得那名女子之后，定会还公主一个自由。”卫扬望将手指咬破，把一些血渍按在塌上。
　　易妍有些震惊，花名满天的将军，倒不如传言那般风流。
　　“夫人放心。在公主愿意之前，微臣定留公主清白。在外人面前，也会与公主万般恩爱。臣卫扬望，敢保证永不纳妾。”卫扬望躺在塌上郑重地说道。
　　“这样甚好。只是你是否纳妾，与我无关。”易妍无所谓地说道。
　　“皇家，我得罪不起。”卫扬望说。
　　易妍轻声答了一句，“嗯。”
　　“今日有些晚了，夫人早点休息。”卫扬望揽着易妍的腰说。“夫人别乱动。戏要做真，倘若明日有人知晓，我与公主并未履行房事，那就不好了。”
　　易妍点了点头，“将军也早些睡吧。”
　　她闭上眼，思索片刻。
　　「此次任务艰难，不知要与这狠毒之人朝夕相处几时。泽云，务必护晚晚平安。」
　　次日丑时，易妍被噩梦惊醒，她又听见了庆国子民的哀嚎。
　　她起身，站在走廊上。
　　外面依旧大雪纷飞，有些冷。
　　此时，有人将一件貂毛披风披在她的肩上。易妍转身一看，是卫扬望。
　　“夫人起的好早，是将军府住的不习惯吗？”卫扬望问道。
　　“梦魇罢了。”易妍答道。
　　“公主下嫁于我，并未带许多衣裳。春日飘雪，冬装并未制好。还请公主不要嫌弃微臣的衣服破旧。”卫扬望说。
　　“谢谢，将军。”此时的易妍难道觉得卫扬望是个很温柔体贴之人吗？
　　不，蓝易妍只觉得他万般虚伪。看似征战沙场无数的将军，背后只是一个违背诺言，杀戮无辜性命的恶人。
　　易妍久久望着漫天飞雪，并未说话。
　　“夫人喜欢雪景？微臣府中的梅花前些日子刚刚凋谢，公主却未曾见到。实乃遗憾至极。”卫扬望轻声问道。
　　“不喜欢。只是春日飘雪，不像个好兆头。”易妍像是暗示地答道。
　　“确实。无数驻守边境的将士，这时应该早已脱下了冬装。”卫扬望有些感慨地说。
　　“将军也会心疼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吗？”易妍觉得卫扬望有些可笑。
　　“自然。他们既是我手下的兵，又是与我发誓的弟兄。他们亦同臣的家人，怎么不痛心？”卫扬望淡定地答道。
　　“如若是敌国的将士呢？”易妍不禁冷哼一声。
　　卫扬望有些惊讶，“既然都是兵，那合分敌国本国呢？只要有将士战死，断会有人痛心疾首。”
　　易妍冷笑一番，“所以那痛心之人，可以是万千百姓。但一定不会是夫君。骠骑大将军果真如传言一般冷血，比这春日迟来的雪还要冷。”
　　卫扬望笑了笑，“家人与敌人，怎能相比？就像你是梁国三公主，而有人却是亡国公主。就算她的美闻名全城，那又如何？你是骠骑大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而她是骠骑大将军亲手斩下的头颅。”
　　易妍身子一颤，“外面太冷了，我先回房了。衣服还你。”
　　卫扬望歪头斜笑，“公主就这么讨厌下官吗？冒着感染风寒的危险，也要将衣服还给微臣。”
　　易妍因为害怕身份暴露，所以强颜欢笑地说，“作为夫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夫君也不要受冻啊。”
　　卫扬望听后，依旧笑笑。“我今日得去趟军营，申时才能回来。就不陪夫人用膳了。天还未亮，夫人快去休息吧。”
　　易妍微微颔首。
　　未时，她坐在府中无事。一只鸽子从天而降，爪中有一张字条。
　　「此鸽传信，公主别忘记，你答应过朕什么。」
　　字条并未留名，只是那个“朕”就已暴露是唐景鸿。
　　易妍低声嘀咕道，“答应归答应，如不如实相报，就是我的事情了。”
　　“夫人在想什么？”卫扬望从门外笑嘻嘻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些抬着箱子的人。
　　“没什么。只是，你不是说申时才能回来吗？”易妍慌忙将字条攥紧。
　　“本来应是申时，只是在营中，太想夫人了。所以便早些回来了。”卫扬望将易妍揽入怀中。
　　身后的人笑了笑。
　　“他们是...”易妍有些疑惑。
　　只见那卫扬望拍了拍手，那些人便将箱子一起打开。
　　“臣午时便回来了。只是长安街中商贩无数，臣觉得这些衣裳极衬夫人，就都买了回来。如若夫人不喜，臣便叫人在拿些过来，供夫人挑选。”卫扬望一副求表扬的姿态说。
　　易妍有些震惊，这当真是杀伐果断的卫扬望吗？
　　没等她回答，卫扬望又派上拿了众多箱子上来。
　　“这一箱是簪子，那箱是步摇，还有那边那箱是项链……这些都极适合夫人。”卫扬望说道。
　　“臣知道，公主自幼身在皇宫，这些俗物是司空见惯的。但当我看见这些服饰时，脑海中却满是夫人穿戴他们的身影。”卫扬望继续说道。
　　“微臣并未为其他女子买过这些，眼光自然是极差的。还望夫人见谅。”
　　易妍有些意外。他不是已有心仪之人吗？又何必在这里营造恩爱给别人看。
　　“既是夫君所赠，我都喜欢。”易妍假笑道。
　　“你们都下去吧。”卫扬望对着身后的人说。
　　等他们都离开后，易妍小声地问道。“将军为何这样做？”
　　卫扬望也轻声地答道。“今日臣去军营，将士都在议论。他们说，公主是被迫与臣成亲。后询问得知，这件事不知怎的，长安城已传得沸沸扬扬。”
　　易妍有些疑惑，既是那唐景鸿逼迫她嫁给卫扬望，又传出这般谣言作甚？
　　“听说，公主午膳并未吃多少。是府中食物吃的不惯吗？”卫扬望突然转移了话题，微笑地问道。
　　“挺好的，只是没胃口。”易妍敷衍地答道。
　　其实，她只是想到了父皇罢了。
　　“闲逛时，给公主买了些梅花酥。不如尝尝？”卫扬望挑了挑眉。
　　“这里又没有旁人，不必装了。”此刻，易妍更加觉得卫扬望极为虚伪。
　　“倘若微臣不是装的呢？”卫扬望将易妍按在桌上。
　　“将军说过，早已有心仪之人。又何必这样？”易妍坚决地扭过头。
　　卫扬望被逗笑了，“微臣也说过，吾是一风流之人。见此绝色，能忍过洞房，实乃不易。公主若不吃些午膳，那下官就...”他伸手摸了摸易妍的腰。
　　“将军答应过的...”易妍的声音接近哀求。
　　“午膳还是梅花酥？”卫扬望挺直了腰板，不再看易妍。
　　“梅花酥。”易妍急促地答道。
　　“早答应就是了。只是众多糕点中，公主更喜欢哪个？”卫扬望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些梅花酥
　　那糕点是精心包扎的，没有一丝丝受损。
　　“梅花酥就可以。糕点吃多，会发胖的。”易妍的神情有些恍惚。
　　因为此话正是林泽云告诉她的。
　　从前，她也是极爱糕点之人。只是泽云说，糕点吃多，会发胖的。胖了就不会娶她了。
　　易妍便戒掉了糕点，很久没吃过了。
　　“公主放心吃，这些糕点无糖，不会发胖的。”卫扬望想摸摸易妍的头，又收了手。
　　易妍正在思索，如何在卫扬望的饮食中下毒。她灵光乍现，“将军也喜欢吃糕点吗？”
　　“怎么了？”卫扬望问道。
　　“日后，我每日都为将军做糕点好不好？”易妍眨了眨眼睛，似是美人计。
　　“这些脏活，下人去做便是。何劳公主动手呢？”卫扬望邹了邹眉头。
　　“夫君。”她的语气略带撒娇。
　　“既然夫人想，那便做吧。小心点，别割手。”卫扬望叮嘱道。
　　易妍的眉眼弯弯，笑了笑。
　　只是，她从未想过。骠骑大将军也可以这般温柔。
　　她在心中无数次告诫自己，是卫扬望杀了自己的父亲。
　　否则蓝易妍也不敢保证，长久以往，自己会不会真的爱上了他。
　　如果时光可以倒带，友爱将代替伤害。生之快乐将代替死之悲哀。
　　“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