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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边塞的黄沙吹不到梅都,但是梅都之人的心却已经随着北风,遥遥飘到了古河。
      镇南将军已经回到南方边境,走之前还不忘给他请了个恩典,说是竹湮年纪尚幼,体弱多病,需找个大夫悉心照料,顺着这个幌子,何静顺理成章的回到了竹湮的身边。
      但是对于竹湮来说,竟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恩典,还是禁锢。
      他还是住在镇南将军府的。
      所以看着天天粘着何静的司空飏很不快活。

      何静每天都要在竹湮房里待上小半个时辰,替他诊脉端药,甚至于竹湮尊不尊医嘱,他都得时不时地来看一下。
      此时何静正在收拾药箱和银针,司空飏就坐在何静身旁待何静收拾好了之后才一把抓上眼前人的手:“易言,怎的手这般凉。”
      何静柔柔笑道:“方才净手过了,本没有这样凉的。”
      司空飏看着何静抽出去收拾药箱的手,恋恋不舍:“不过诊个脉,他的手又不是金子做的,易言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竹湮本来眼不见心不烦的闭目养神,但司空飏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说与自己听的,忍不住白他一眼:“你搞清楚,我是病人。”
      司空飏毫不客气:“病了便好好待着,这样折腾别人做什么?”
      竹湮:“……?”
      默了一会,见司空飏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不禁问道:“你还有事吗?”
      此刻是个长眼的人都清楚竹湮的意思:
      没事赶紧滚蛋。

      司空飏倒是笑了:“你这话倒是有意思,我何时来是有事了?”
      竹湮揉揉眉心,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可知古河知府江擎,是何人?”
      司空飏费了好大劲才把目光从何静移到竹湮,疑惑道:“问这做什么?”
      竹湮唇边讽刺:“前楼主倒是日日在此美人在怀逍遥快活,可还记得自己的侄儿随军出征危在旦夕啊?”
      司空飏眸中闪过一瞬间的窘迫:“他找到江擎了?”
      竹湮忧心道:“他现在在古河,倒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江擎。我记得江擎自你造反之后心性大变,所以他与你到底什么关系?”
      司空飏也没打算瞒着竹湮:“他是我一位好友。”
      竹湮嗤道:“你还有好友?”
      司空飏这次没有回怼:“我好歹也是楼台之主,人脉遍及四海好不好。江擎是我在劫匪手里救下来的,当年他一腔赤诚热血,文韬武略我再没见过如他一般好的人。”
      “那传言……”
      “峳草,你我亲身经历,传言何时可信。”
      竹湮叹了口气:“我非是信那传闻,只是想知道他为何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司空飏眸有不忍:“当年他随我入楼台,喜欢上了我楼台中一名女子,名唤沧澜。沧澜是我培养的刺客,本想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便让他二人成婚,不料姐姐突然出事,事态紧急,起兵迫不得已,沧澜在那一战被俘,武功被废,后来去寻,只听闻她被扔到某个青/楼,不过也只是听闻而已,至今生死不明,下落不知。江擎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竹湮看到了他眸中的愧意:“天有不测风云,这不怪你。”
      司空飏摇摇头:“江擎也这般说,但我懂他的痛苦。怎会不怨,又怎能不恨。”
      “那他为何,还要去做那古河知府。”
      “人这一生,谁又能迈过权钱二字,他需要权力,去查她的下落。”
      竹湮点点头,若有所思。
      司空飏见他不说话了,以为没什么事了,刚想偷偷去桌案旁粘着何静,不料刚站起身,竹湮又道:“你去哪?”

      “我去哪你也要管?”
      竹湮见他时不时看向何静,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一点做舅舅的样子?”
      不待司空飏开口,何静立马冲来抢了司空飏手中的枕头,仔细给竹湮塞到靠背里,嗔怪道:“勿让小公子动怒。”
      竹湮抓住机会,扁扁嘴:“易言,你看他一来就不给我好脸色看。”
      司空飏几乎是震惊的看了一眼竹湮,似是对这莫名撒娇的语气非常陌生,他那眼神明显在说:你何时这般不要脸了?
      何静怎么会不知道这二人又在拌嘴,只笑道:“我听小公子和影殊要议事,就不多打扰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喊我。”
      “易言……”司空飏多少有点恋恋不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又抓上何静的衣袖,“我们要说什么又不会瞒着你。”
      何静拿下他的手,嘱托道:“小公子和殿下的事这般重要,不许胡闹。”
      紧接着,又朝竹湮颔首,不待司空飏在说什么,已然退下。

      竹湮看着司空飏还往门口看,不免可笑:“你躲起来那五年怎的不见这样的深情?”
      司空飏面上带了明显的愧意:“不见天日那些天,我也时时思念易言。”
      “思念有什么用,你可知他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见司空飏不说话了,竹湮又道:“我知道你想补偿易言,但是晚棾的事迫在眉睫。你这个舅舅待他就如此冷淡?”
      二人对视一阵,司空飏先败下阵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早些年丞相一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在这里了。”
      竹湮拿过信,微微笑道:“知我者,影殊也。”

      早年间的朝堂他不了解,再去查已万来之不急,而且这些事情要是想要深挖,极其耗费心力,他这两年来也只查到几件贪赃的事情而已,还有些欺压百姓的事情没有找到证据。
      这些事情,还是要问早早入朝为官的司空飏才行。
      司空飏有些头疼:“物证我有,但是人证大部分已经被杀害了。”
      竹湮不以为意:“就算单一个罪名,我都能让他永不翻身。”
      “你打算让谁去揭发?”
      竹湮将信件折起收好:“我让秋梧入朝为官,可不是放着看的。”
      司空飏思来想去,还是提醒了一下:“峳草,你别怪我多嘴,柒棕多疑,让秋梧揭发这么多人,固然会升官,但是柒棕心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必定会弄死秋梧,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怕是会有人先下手为强,对秋梧痛下杀手。”
      “我知道,”竹湮笑了笑,“影殊就别多虑了,秋梧没有那么蠢。”
      秋梧跟在神算子身边,心眼比他还多,定然是不会做什么对他自己不利的事情,这一点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心中有数便好。”顿了顿,他又道,“晚棾是不是许久没给你传消息了?”
      “确实,”竹湮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近日来收到的多是家书。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空飏笑道:“我了解我的侄儿,想来他是不想让你担心,据我所知,弥安大军帐中那位,可是不简单。”
      司空飏说的委婉,竹湮像是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没有回答,只一瞬不瞬盯着袖口的雪中丝。
      半晌,他才道:“境外之域的人,该是不会出手伤人。”
      只要那人不动手,晚棾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峳草,你还是太天真。”司空飏摇摇头,“在此地不动手,那么等他们闯入境外之域,可就任人宰割了。”
      他低头看着榻上之人,那人紧紧抿着唇,眸中仍是无波无澜,但司空飏知道,他慌了神。
      “峳草,这边的事情,要抓紧了。”
      他需要你。

      初阳刚起,古河的盈燕楼里便已人声鼎沸,人来客往,好不热闹,哪里看得出来半点战争降临的危机感。
      柒寒也是找遍了所有的烟花之地,才终于在这偏僻的柳巷找到了江擎。
      他懒散的坐在房顶,看那古河知府周围围着莺莺燕燕,左拥右抱,美酒逍遥,心有讽嘲。
      这便是我朝的文武双魁。
      珠帘后伸出一双手,涂着芍药色的指甲,指尖翘起拨开帘子,一身的清凉与这数九寒天格格不入,女子却没有半分寒冷的样子,走起路来身上的挂饰叮当着响,清脆悦耳,她手里端着美酒,盈盈走到江擎身边,一双玉手抚上酒杯,就要再给他斟酒。
      酒案旁,江擎好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突然睁开眼,广袖翻飞,扫落了满桌的酒盏,吼道:“滚,都滚!”
      莺燕们被吓得花容失色,知府大人来的这般勤,何时给过她们脸色看,但大人发怒了,也无人敢上前用温湿的软语去哄,真的听话的退下了。
      待房中人尽数散去之后,江擎才睁开眼睛,面有红晕,眸中醉意却已尽褪。
      他站起身:“阁下远来,何不现身一叙。”
      被发现了,柒寒也不恼,反而面上带了笑意,一踏便落入房中江擎之前。
      看来这文武双魁,还是有些本事。
      不料,江擎见他却行了一揖:“九殿下。”
      柒寒敛了笑意:“你如何识得我”
      “楼台中人,自是识得殿下的。”
      他自是不敢说他是因为司空飏每日每日的念叨,才认识他这个侄儿的。

      司空飏来信说,若是让九殿下知道他们二人交情匪浅,帮不上他的忙不说,搞不好还会被他弄死。
      虽然他并不了解为何九殿下如此怨恨司空飏,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总是没错。
      “楼台”二字一出,江擎明显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放松。司空飏说的不错,如今的楼台之主,对这位九殿下意义非凡。
      柒寒找了把檀香木的椅子坐下:“我怎么对你没有丝毫印象?”
      江擎故作轻松:“有名无实罢了,我也只是在楼台待过一段时间,楼主对我有恩。”
      柒寒点点头,竹湮倒真是喜欢处处留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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