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第 35 章 ...
-
柳寺不答,其实他心里明白,只是不想承认。就算是障眼法,也比不可能在辽阔无隔之地藏兵数万,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梅天才的话是真的。
“将军其实猜得到,也定然对昨日相救之人疑虑不解,或许将军觉得既是境外,便不该踏足于此,可如今打破规则的是弥安。我们如果固守,那么此战必败,不止丰阳,古河,甚至于梅都皇城都有可能顷刻覆灭。”
柳寺点点头:“但他们的技法,非人力所能抗衡,昨日是障眼法,难保今日不再来个遁地上天之法,我全军将士本已死伤无数,如今置于贼寇屠刀之下,我身为主帅,却无能为力。”
柒寒懂得柳寺的担忧,每战每捷的主帅第一回合就溃败,手下将士死的死伤的伤,个中滋味确实不好受。
“如今之计,只能去找梅天才,看有何种计策了。”
柳寺不解:“此人不可信。”
柒寒道:“我们别无他法,这全天下,再找一个对境外有了解的可信之人,犹如大海捞针。”
末了,他轻叹一声:“不早了,将军先歇息吧。”
“你去哪?”他二人只要了一件客房,见柒寒往外走,不免忧心,“若你出事,小公子他…”
柒寒笑了笑:“不必担心,我去寻梅天才。”
听到竹湮,柒寒心中一暖,不知是独身惯了,竟觉自己亦有归处。
柳寺看着他,神色一顿,几欲开口,却还是忍住了。
柒寒见他这样觉得好笑:“将军有何疑问。”
柳寺斟酌几番,还是开口道:“殿下真的担心糁柒的危亡?”
柒寒莫名:“何出此言?”
柳寺只能说道:“殿下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殿下既对柒棕恨之入骨,又对糁柒没有半分眷恋,为何不借外域之手,毁了这糁柒。”
柒寒只是笑,果然,除了那人,无人解他。
“话虽如此,百姓何辜。柒棕固然可恨,但糁柒是我的家,我生于此长于此,母亲百年亦葬于此,为何拱手相让他人。”
还有梅都竹园之人,祖父一生戎马护下来的国家,那病弱之人,如何应对外敌入侵。
柳寺惭愧道:“是我格局小了,殿下见谅。”
“无事,”柒寒转身跳窗,自顾去寻梅天才去了,临走还不忘嘱托道,“将军注意安全。”
柒寒走在街上,无意抬头看见那抹斜月,不禁在想,竹湮现下在做什么,他是否已经知晓此次行军艰难,又是否在思考退敌之策,或者是否也如他一般,以明月遥遥寄思。
想着这些事情,一夜追寻无果,倒是回客栈之后,便立马书信一封:昨夜斜月,与君赏否?
“所以你出去半天就为了思考该怎么给小公子写信?”
柳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九殿下了。
柒寒倒是没什么自我谴责,本来他出去也不是为了打探多少消息,只是为了不与柳寺共处一室而已。
不过,他也不算说是一无所获。
梅天才是没找到,但也没落在弥安手上,弥安虽然敌军较多,但也并不是完全受制于他人,这已经比他设想的结果好了太多。
他将这番话与柳寺说后,柳寺却没多么惊喜:“梅天才还是没找到,你我依旧受制,这情况难道还不够差吗?”
“将军,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做过最坏的打算?”
柳寺被柒寒问住了:“何出此言?”
“将军若是真的了解和相信外域的话。”柒寒屈指敲着桌面,看着柳寺,“就应该明白若他们帐中那人动真格的,那么我们弥安覆灭也是有可能的。”
柳寺沉默,他并非不知,只是还有些许侥幸:“若真是这样,那么天地法则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柒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若是身死以换糁柒覆灭,也不是不可能。”
“何至于此?”
柒寒笑了笑:“将军不要将那人神化,我们与他相比确实天差地别,或许他在外域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死士或者杀手罢了。”
说着,他慢悠悠瞧了瞧窗外:“将军可知你我自进城起便受人跟踪监视,我方才回来时并没有暴露踪迹若他们得知这房里只剩将军一人,那将军猜猜会发生什么?”
柳寺瞬间凝神,拔剑抵开暗箭攻击,窗外那人见一击不中,瞬间拔剑闯了进来,没有丝毫犹疑,却在看到柒寒时动作一滞,显然没有料到柒寒回来了。
柳寺起身抬剑:“你是何人,为何刺我?”
刺客未答,却转身就跑,显然是被柒寒吓了回去。
柳寺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让他脱身,紧身追了上去,柒寒也被他这反应搞得莫名其妙,但深知柳寺若是与那刺客在大街上打了起来,那绝不是什么好事,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
二人联合,堵的那刺客连信号都没法出去便被抓回了房间。
遮挡面容的黑布被撤下,是个陌生的面孔。
柳寺将刺客踢倒在地,一只脚踩在他脸上,道:“你是何人,为谁做事?”
那刺客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手还在顽强的支撑,嘴里含糊不清:“弥……弥……”
柒寒斜瞥一眼,随手一挥,那刺客的剑被甩出去,没入地缝,正巧砍断了他的右手。
那刺客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疼的面部抽搐,嘴里却还在说着:“弥安……要杀你们的还能是什么人!”
“弥安自是恨不得杀我们主帅而后快,这还用你说?”柒寒将袍子一撩,蹲下身去拔出那拔剑,将剑刃横于刺客面前,“你很聪明,选的这把剑没什么指向意义,但没人告诉你,这铸剑的材料只有梅都才有吗?”
刺客呸了一声:“一把剑而已,无从求证,如今你势大,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嘴倒是硬得很。”柒寒也没跟他废话,手起剑落,又断了他另一只手,“你主子都没把你的风险降到最低,又何苦如此卖命?”
刺客疼得浑身抽搐,倒是有心想疼晕过去,柳寺不知从那拎来了一盆冷水,尽数朝他浇去。
说实话,这样的柒寒是柳寺没见过的,他虽然说过断手断脚之类的,但一般只是稍作威胁,普通的刺客也就和盘托出了,但是想柒寒这样连威胁都懒的威胁直接砍的,他还真第一次见。
不过现下他又得知自己军营中出现了叛徒,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件事情。柒寒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忽然撩起袍子蹲了下去,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柒叶倒是没有想过,我们若在这前线全军覆没,他还能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六皇子吗?”
柒寒的表情淡漠,淡漠到柳寺不知他究竟是在与那死士说,还是自言自语。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死士咬着牙,嘴角仄仄血迹。
柒寒看着他,忽而勾唇笑了:“你且去告诉柒叶,要么他能在此时杀了我,否则待我回京,就是他的死期。”
不待死士回话,他站起身,直接将那死士从窗边踹了出去。
“殿下,您就这么放了他?”
柳寺不解,这九殿下的狠厉果决,可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就算我不杀他,柒叶也不会留他。”
柳寺还想再问个为什么,猛然看到地板上被柒寒砍下的残肢,才意识到这样的残体,已经不能再做杀手,而让自己的主人亲手了结性命,远比死在柒寒手上要痛苦的多。
此一招,名为诛心。
柳寺处理完角落的血迹坐回榻上,才听柒寒询问:“现在的古河,谁为主?”
“古河知府,江擎。”
“江擎?”柒寒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是在回忆什么。
他记得竹湮与他说过,古河知府江擎是个成天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的浪荡才子,虽仕途不顺无法留在京都,但是当年的十六岁便摘得文试武试双桂冠,可谓是名动一时,若他记得不错,古河知府如今才不过二十有二。
柳寺见他安静下来,以为他并不知晓江擎为何人,便继续说道:“江擎入仕那年,恰逢…九王叛乱,奇怪的是,他分明早前就有一身抱负,但入朝之后却越发颓靡,叫皇上看着糟心便遣来这边关,之后也是日日不理政事,现如今的古河,实权在向宏太守。”
柒寒点点头,倒是个复杂矛盾的人呢。
怀着一展宏图的心思踏入朝堂,又好似失望至极转身离开,人这一生都有所求,他求权,竹湮求清,柳寺求平,那这江擎所求,究竟为何呢。
“今夜我去找他聊聊。”
柳寺见着“口出狂言”的柒寒,满脸狐疑:“您…会聊天?”
当初这九殿下与他们家小公子初见时可是把人折腾的不轻,放别人身上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也就是他们小公子脾气好才拿下他这尊大佛。
柒寒淡淡看他一眼:“我不去,你去?”
柳寺:“……”
他更完蛋。
柒寒见他没了话,又道:“你去查一下向宏,看他到底是被蒙蔽,还是与弥安狼狈为奸。”
柳寺垂头应是,随后便见眼前墨衣游离,再抬头时,柒寒便没了身影。
这么雷厉风行?
他讪讪摸摸鼻子,本以为他会回房休息一下,毕竟夜已经深了。
柳寺哪里知道,柒寒完全是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但凡这客栈多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