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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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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湮退回柒叶身后,抬眸看着这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愈发摸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这番话,这个态度怎么样都不是柒叶该表现,表达出来的。
而且,他还暴露了糁柒大臣们私养守卫……连数量都说出来了……
这文武百官要是不同意,那是让皇帝难看,也让他这个皇子难看,难不成他还能空口无凭说瞎话不成?要是同意了,等皇帝秋后算账怎么办?
这得罪满朝文武就为了给前线送兵,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好,”皇帝虽然心有所疑,但终究是不便发作,“就依皇儿说的,各位爱卿可还有什么意见?”
……
皇帝都发话了,谁这时候还敢有意见。
“方才,多谢六皇子了。”
出了大殿的门,竹湮还是免不了要和柒叶说一声谢谢。
就算知道他的目的本不纯良。
柒叶转身,虚扶一把,道:“竹大人又何必多礼,您心思玲珑,早就猜到了本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何必谢我。”
竹湮淡笑,眉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殿下说笑了,殿下心系国难,为民着想,方才推波助澜,不惜声名驰援前线,当真贤明。”
“竹大人,此刻身旁没有外人,你要嫌我惺惺作态也好,假公济私也罢,不要给我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叫人看了心烦。”
“……”竹湮的笑险些挂不住,他之前的态度都这么招这小子烦厌吗?
“殿下,我来只是想说,其实您这样,倒是有几分任舟少侠的影子。”
话落,他又朝他一揖,未再抬头看一眼,便转身离开。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但是柒叶经他这一番话,生生愣在原地,朝散完了,还不知离去。若不是司空葬酒的提醒,恐怕他要待到天黑。
“殿下,我们的计划……”
柒叶回神,转身离去:“计划不变。”
对不起,任舟,现在是不可能回来了。
若你想见,战争结束,日日可见。
边关,狂风骤起,黄沙遮人眼,城门大开。
细看那城门口,只有单薄的一人一骑。
看清只有一人,弥安将领马上下令停止攻城,对对面喊道:“可否是来受降?”
“受降?”柳寺抬眼,杀意不掩,“既无白旗,也未屈膝,何来受降一说?”
弥安将领纵马出队:“只你这一人一骑,不来受降,难不成来受死?”
柳寺轻笑:“弹丸小国,蛮夷之兵,对付你们,我一人足矣!”
“狂妄,”弥安将领眼中慢慢流露出鄙夷,“怎么,自知你那么点兵力无法与我对抗,就自己出来送死?”
“送死?”
城门大开,那人身披将旗,策马城头,眸中未见一丝一毫怯色。
“我说了,对付你们,我一人足矣。”
配剑出刃,锋芒毕露,剑尖指向之处,是那不许他显露半分慌张的敌人。
“我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鬼法凭空多出二十余万人,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些下做的喽罗把戏,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雄姿英发,以肉身抵千刃。他狂妄,那是因为……
“嘁,”弥安将领冷笑,“死到临头还嘴硬,左副使,你先上,给他点厉害瞧瞧。”
“是。”
身后只余空城,那些他所担心的人和事,都离他越来越远。
他冷眼看着那所谓的左副使离他越来越近。
“弥安左副使参牧,请赐教。”
既然如此,那便……
“糁柒主帅柳寺。”
战个痛快!
参牧习用戟,柳寺好用剑,看似劣势,实则……
“喂!”柳寺笑了声,轻而易举的将参牧的长戟弹了回去,顺手一刺,“偷袭可不是什么好计策。”
却是优势。
“你……”
“你天资不错,是个用戟的好手,只可惜……跟错了人。”
仗着剑比戟韧性高,柳寺轻而易举的将这少年玩弄于鼓掌之间,时而暗讽,时而挑弄,哪里像是要赴死的失城之士。
终于,一击之下,一向小心谨慎的参牧因体力不支,露出了破绽,他格挡的左手手肘之下,无法护全!
柳寺抓住机会,一击格杀,不留余地。
这个参牧虽然年龄尚小,但是个不错的习武苗子,可惜了……
“什么?!”
见参牧就此死去,弥安将领一脸惊讶。
这个柳寺明明从一开始只是防御,虽然身形灵巧,但绝不是参牧的对手。
为什么……
“很惊讶是吗?”柳寺纵马,又往前几步,视眼前几十万大军如无物,“弥安的,我说你们狗眼看人低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啊,是不是因为我糁柒太过于谦逊,都让你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柳寺这一番话下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有那二十几万大军做靠山。
“欺人太甚!攻城!”
弥安将领彻底被激怒,下令全力进攻。
不留余地!
对方不过一个人,打不死也能踩碎他!
“慢着!”
大军越过护城河之际,两字遥遥传来,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用弥安将领下令,弥安将士们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
弥安将领面露惊慌,难不成……
“哈哈哈哈哈……”那声音忽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诡异而又老成,似是个年迈的老者,但那丝诡异中,又好像带着初生婴儿的清澈,“这位将军给老朽个面子,前面那个娃娃意志力坚定,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老朽游历百年,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好苗子,将军也不能夺人所爱吧?”
“什么百年!你这疯老头子,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活百年,你是神仙不成?”
那声音沉默很久,就在弥安将领以为那是幻觉时,耳边又传来刺耳的笑声:“小友这是不信老夫?老夫要带走的人,还没有被人阻拦的道理!”
“我看你……”
“蛇!怎么这么多蛇!”
“是蛇啊!”
“这塞外哪来的蛇?!怎么这么多!”
“大家不要慌,不要被那老东西的邪术骗了!”
虽说士兵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但只肉眼看一望无际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的蛇,总还有些心理承受不住。
出于对自然的本能敬畏。
而弥安将领此刻更是脸色不妙,这凭空驭蛇的能力,弥安主帅营帐里那位神仙也做不到啊……
“小友在弥安怕是见惯了这样奇异的场面了吧。”那声音低低笑着,好像他们隐藏的一切,都无法躲藏。
“既在弥安已然知晓这世上本就无奇不有,又何必在此怀疑老夫。再者,老夫不过是想救下那娃娃罢了,你们的战事依然可以继续。”
“而他……”老者声音一顿,沙漠中翻滚的蟒蛇片刻间消失不见,随后守在城门口的柳寺也如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也会永远消失,再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只剩了一座空城,和乱作一团的弥安军队。
夜深,明月高悬。
竹湮坐在桌前,手中执笔,眉眼温和,如秋日暖阳,叫人看了,甚至就连晚冬的寒意都会消散几分。
顾逍站在桌案前,正汇报着这几天的情况。
“小公子,六殿下这几天一直呆在府里,没出过门,也没有任何拜访者。”
竹湮抬眼间,暖意倏散:“你不若说,什么都调查不到来的实际。”
“属下无能,”顾逍低着头,单膝跪地请罪。
“也罢,”竹湮也没再多追究,“他对你们太了解了,起来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柒叶已经对他、对楼台熟悉到了这种地步,平时做任务从未失败过的顾逍,碰上他也只能偃旗息鼓。
“但是,小公子……六殿下让我带句话给你。”顾逍眼神飘忽,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
竹湮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上次道谢就显得生疏至极,这次还能有什么好话,左不过就是狗嘴里吐不出……
“六殿下说,小公子若是想他想得紧了,自然可以亲自前去,六皇子府随时恭候。”
顾逍眼睁睁地看着竹湮手中的毛笔被折成两半。
这下惨了……
竹湮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又悠悠拿起另一支毛笔,这一低眉抬眼,不知是否是看到了桌案上那人的字迹,方才的杀伐之气少了许多。
过了一会,他又问:“六殿下还说什么了?”
“没……没了,”
六殿下倒是还说让他家小公子务必好好打扮,打扮得花枝招展才能叫他“一见倾心”,可这话他现在也不敢说啊……
“那就好,”竹湮将信折起,交给顾逍,“去把它送了,顺道劫一趟赵公公。”
就凭小公子拿着信喜笑颜开的没出息样,这封信是送给谁的不用猜都知道。
顾逍本想直接退下,却还是耐不住性子问了句:“九殿下那边,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外域之人可怕非常,九殿下绝对不是对手。”
竹湮淡笑:“你们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我信他。”
信他,信他那般的身手,不会连几个外域之人都解决不了。
而且,就算他失手,不是还有他吗。
“小公子,您……”
顾逍被雷得不轻,倘若这次的事件真有信里写的那么离奇,恐怕这整个糁柒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捏的。
竹湮却没有半分担忧,把毛笔拿在手中转了几转,眸中有璀璨光辉,像是在同他说,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我从来都信他。”
是啊,从前,现在,就算是未来,也都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