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日记[无限]》野阿陀

5、死亡降临

　　一夜无梦。

　　闵梓是在一声低呼中醒来，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太适应光亮的屋内。

　　身旁的王茜则是六神无主的模样，双手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而草屋的木门已然打开，不少人围在门口，闵梓眼尖地看到门前的沙土地猩红一片。

　　而空气中飘着难以忽视的血腥味，昭示了什么。

　　闵梓匆匆扫了一眼屋内，原先躲在墙角的那名初中生不见人影。

　　她内心轻叹，朝着门外走去。

　　见着闵梓，赵涉问道：“昨天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他脸上的笑纹拉平，有些不怒自威，显然这个世界远超乎他的想象。

　　将昨天所见到的眼睛告诉众人，闵梓才借着空隙看到他们围起来的景象。

　　那是一具残破的骨架，表面上还有数不清的咬痕，咬痕很小，只有小拇指指盖的一半。

　　沙土地被放出的鲜血淹没，小石子之间还有点点碎肉。

　　只能从骨架大大张开的口判断他生前遭遇了什么恐怖画面。

　　渐渐蚕食他，吞噬生的希望。

　　闵梓虽然有所心理准备，还是不由得一冷，冷意从心房涌到每一个肢体。

　　甚至失了气力。

　　“……是他吗？”闵梓语气十分平淡，就像是面对着是寻常老友，而不是一具没有血肉的骨架。

　　卫捷本来还在思考着那些“眼睛”，听见闵梓这么问，他狭长的眼睛落在地上的骨架上。

　　“是他。”略有沉吟的回答透露出他的复杂情绪。

　　得到答复的闵梓很难说明自己的感受，莫名其妙被拉进这个诡异的世界。

　　遭遇各种鬼东西，她都觉得只要熬过去，就能好好活下去。

　　但是在见到骨架的这一刻，她陡然有些迷茫。

　　昨天还在桌一起吃饭的人已然变成尸骨，而他们能活多久呢。

　　这个只是一个梦境，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梦境。

　　即使能活下去，那也必定踩在一些人的尸骨之上。

　　闵梓其实还想问，他在现实世界能活下去吗？

　　最后还是将这句话咽回去了。

　　因为答案摆在他们面前。

　　梦境的终极法则就是非生即死。

　　对死亡的恐惧几近在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扼住，最后还是闵梓转过身。

　　回过神的赵涉凝视着闵梓，想看她意欲何为。

　　只见闵梓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宽宽的毛毯，在骨架旁边蹲上。

　　骨架不算大，毕竟男初中生还没长开，宽大的毛毯很快将他包住。

　　缓过来的王茜见着闵梓的动作，咬咬牙，拿过灶台旁的铲子急忙跑出来。

　　两人最后选择在草屋旁边的一颗枯木下面挖坑，因为树下冒出了草的新芽。

　　将初中生埋葬之后，闵梓目光落在那株新芽上。

　　生与死是两个界点，人立在其中。

　　命运的推手随时可以肆意将他们推向任何一边。

　　但好在，人学会了一项本事。

　　那就是反抗。

　　立在原地的众人目睹了闵梓的行为，有人沉默不语，有人面色复杂，也有人嗤笑。

　　“假惺惺。”

　　这个世界的危险来的猝不及防，你难道每一次都能去收殓吗？

　　“但至少，我现在可以做到。”闵梓不是圣母心，却也对每一种苦难报以怜悯。

　　有心有力，为什么不去做？

　　赵涉望向闵梓的侧颜，她抿起嘴角，说不出的韧性。

　　“回去吧，要下雨了。”最后还是他打破僵局，朝着屋内走去。

　　果然如他说，天即刻被乌云挤满，雨滴啪嗒啪嗒落下来，砸的人脸生疼。

　　众人只得又回到草屋，围坐在一起。

　　大家都没啥说话的欲/望，赵涉给了卫捷一个眼神。

　　卫捷才先开口道：“根据已有的信息整理，杀人的规则还是比较明确。”

　　“比如夜里不开门。”

　　他是今早第一个发现初中生尸骨的人，并且察看了屋内的痕迹。

　　较小的鞋印鞋头朝外，一步一步到门口，直至消失。

　　再结合闵梓所说，怪物会模仿熟悉的人的声线，在你半梦半醒之间诱惑你开门。

　　这一点，众人都没有异议。

　　“多的线索可能要等npc发布任务。”卫捷话音刚落，敲门声再次响起。

　　闵梓与王茜对视一眼，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是鬼怪。

　　赵涉犹豫片刻，起身轻轻拉开门栓。

　　门外沾了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女，身量不高，裹着单薄的棉衣，脸上带着羞怯，先是小心翼翼瞥了眼屋内的人，声若蚊蝇道：“请问，是实习老师们吗？”

　　赵涉知晓，眼前的少女就是他们所等的npc。

　　于是扯出笑容，回道：“是的，昨天到这里的时候太迟了，给学校领导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们只能在这里暂住一晚上。”

　　听闻赵涉这么说，少女脸上的愧疚愈发明显，“真是不好意思，俺们村信号不好，尤其是晚上。”

　　“还好今天主任收到消息，喊俺来接各位老师们。”

　　说着，她连忙抓过靠在墙边的行李箱，往前带路，“辛苦各位老师们跟俺走，牛车就在屋下面的道上。”

　　原本不算小的雨骤然停了，云雾后藏着橙黄色的明光。

　　突然闵梓问道：“是李主任吗？”

　　少女身形一顿，随即笑道：“不是，俺们村小学的主任姓严。”

　　闵梓也没接着追问，拿起背包跟在众人后面。

　　心下却有了些思考，明明屋内这么多人，年龄有赵涉这般三四十左右的，明显不是实习的年龄。

　　但这少女跟没发现一样，不符合常理。

　　不过，这个世界也不应该用常理去衡量。

　　而且，当她提到李主任时，少女的神情颇为闪躲，应该还有隐藏剧情。

　　在闵梓梳理思路时，他们已经到了草屋下的道上。

　　借着较高的地势，顺势将这村的面貌一览无余。

　　空旷的荒野上零零散散坐落着一列瓦房，应该就是村民居住的地方。

　　而闵梓与王茜上次去的学校则在一座地势较高的平地上。

　　一眼暼过去，有种拱立的意味。

　　道上停住三辆牛车，牵牛的村民衣服黏着褐色的泥巴，黝黑的脸上扯出热情的笑容。

　　挨着扫到闵梓时稍稍停顿了一下，闵梓下意识皱眉。

　　直觉告诉她，不太舒服。

　　而她身旁的王茜也往后避退了一下，小声说道：“笑得好瘆人。”

　　听见这话的闵梓再次将目光落在村民们身上。

　　大概是长年累月的辛勤劳作，使得他们一脸苦相，往下耷拉的皱纹看上去十分凶恶。

　　如今却硬生生扯出过分热情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笑容。

　　多少让人有点生寒。

　　“闵老师，王老师快来。”先前路上，这个少女自我介绍叫严曦涵，让赵涉他们叫她小涵就行了。

　　当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颇为惊讶。

　　只是感觉怪怪的。

　　后面小涵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俺原先叫招弟，是新来的小李老师给我重新取了这个名字。”

　　众人恍然，一路上他们观察可以看来这个村不算是富裕，田埂边疯玩的多是男娃。

　　而年龄比较小的女娃则跟着大人剥豆子，年龄稍长一些的则是去山那头挑水。

　　长长的扁担两侧挂着满满当当的水桶，压得女娃肩膀一沉。

　　由此可见，这村约莫是有些陋习。

　　闵梓则比较关心她话中提及的小李老师。

　　她跟那间教室的李主任有什么关系。

　　想着这些东西，闵梓和王茜坐上最后一辆牛车。

　　牛车晃晃悠悠的拉着，一路上遇上的村民见着他们都挂上笑容，然后互相窃窃私语。

　　小涵在旁边解释道：“俺们村很少见到城里来的外人，而且是老师。”

　　说到老师，她的眼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小涵以后想当老师吗？”王茜接话道。

　　小涵先是点点头，复又落寞地低下头，“俺爹说，女娃都是赔钱货，早些嫁人才是好前途。”

　　这句话让同行的女生些或多或少皱眉，但还是没说话。

　　毕竟这是梦境世界，这小涵也只不过是npc。

　　随时保持清醒才能好好活下去。

　　没人接话，小涵顿了顿，继续介绍起整个村子。

　　有了牛车代步，赶在了午饭前到了学校。

　　跟上次闵梓与王茜来时不一样，白天的学校没有那种阴森的感觉，总之，挺正常的。

　　王茜身体朝向学校，脸却狠狠撇在一旁，誓死不转眼看。

　　旁边一人问她怎么了。

　　“不瞒你说，我对学校过敏，一看学校我脸部神经不受控制。”

　　闵梓：“……”

　　你也有点小幽默。

　　这一次终于有人在学校门口等他们，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的中年男子，眼神时不时闪过精光。

　　小涵先止住脚步，轻声道：“严主任，实习老师们到了。”

　　严主任没理她，直接朝着众人招呼道：“各位老师们好，昨天委屈各位老师们了，我今天特地喊人把宿舍收拾了一下，生活用品也有，如果各位老师有缺，直接告诉招弟就行。”

　　“对了，午饭也准备好了，等会儿喊招弟送到宿舍里面。”

　　该说不说不愧是主任，安排得明明白白。

　　赵涉口头客套了几句，严主任就说有事在身，先失陪。

　　众人点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此时，旁边沉默许久的小涵才道：“那俺领着老师们去宿舍。”

　　路上，卫捷试探性问道：“严主任和你……”

　　两个人相同的姓，应该关系不浅。

　　小涵抬眼看了眼卫捷。

　　卫捷长相俊朗温和，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心生好感的类型。

　　于是小涵软了软语气，“严主任是俺舅，他说为了避嫌，学校里不能多说话。”

　　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俺舅还是村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发达了还回来建学校。”

　　语气与有荣焉。

　　众人默默消化着这个消息，说话间宿舍到了。

　　灰白的土墙，里面陈列着两架上下床，虽然可以看出床铺换了新的，但仍然能嗅到有一股久未住人的霉气。

　　把闵梓他们送到，小涵也说自己还有事。

　　朝外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快到年关了，俺们村的传统就是年关杀猪，如果老师们晚上听到什么声音，千万别出来，怕吓到您们。”

　　说完，她并未立刻转头，而是挨着巡视过闵梓他们。

　　随后，才匆匆朝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