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日记[无限]》野阿陀

4、规则

　　当闵梓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脑中的桎梏陡然间如镜像般破碎，所有关于现实世界的记忆不断灌入。

　　萦绕在心头怪异的感觉终于找到了缘由。

　　缓过神的闵梓侧目看向身旁的王茜，她已然睡熟，眉头紧锁，似乎梦见什么可怖的画面。

　　不知道她是否想起现实的记忆。

　　依照她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和经历，闵梓大致推测王茜应该是同她一样，意识被拉入这个怪异空间的真实人。

　　正在犹豫是否要叫醒王茜时，早已安静的门外又响起噔噔蹬，有些着急的脚步声。

　　随之门被人猛地敲击，“里面有人吗？”

　　闵梓不敢确定来人身份，只能沉默不作应答。

　　“砰砰砰。”又是几下敲门声。

　　依旧安静无声，来人早已猜到这样的情形，暗骂一句，“又死了两个，这个世界……”

　　后面的话语含糊不清。

　　闵梓眉间一挑，将依旧没醒过来的王茜扶靠在墙上，自己则站起来，将锁上的后门打开。

　　原本将要走远的人听见开门的动静，回身看了一眼，见闵梓好生生的立在门后。

　　也没怪闵梓不开门，倒是颇为古怪地说了声，“有点悟性。”

　　待男人离得近了，闵梓才看清他的面容，约莫三四十岁，面容如刀削一般，几近伤人的锋芒，脸上有浅浅的青色胡渣。

　　嘴角紧抿，眼角却有笑纹，总之，不是个简单人物。

　　男人也在趁机打量闵梓，昏暗的光线依旧无法掩饰她素白的肌肤，眉眼间藏着秀气，配上清清爽爽的学生装扮，怎么看也不像能够度过第一夜的新人。

　　“你是谁？”男人突然问道。

　　“社会主义接班人。”闵梓下意识回道。

　　她没穿来前正在看国家发展史，句句真理深入脑海。

　　“……”男人眼神越发古怪。

　　沉默片刻，男人才说道：“你知道你是谁吗？或者说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闵梓恍然，看来这个人就是除npc之外的“前辈”。

　　“我叫闵梓，现实世界也叫这个名字。”

　　男人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松，好在，终于有个清醒的新人。

　　“我叫赵涉，你叫我赵哥就行。”

　　说罢，他越过闵梓，瞥了眼地上睡着的王茜，问道：“她还没醒？”

　　醒字此时便有双重意味。

　　闵梓摇摇头，“需要叫醒她吗？”

　　赵涉：“不能叫。”

　　不能叫……

　　或许闵梓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赵涉解释道：

　　“现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将它看作是一场梦，我们都在梦游。”

　　“只能等睡着的人自己醒，如若外界介入叫醒的话……”

　　“非疯即死。”赵涉将这四个字砸下来，目光盯着闵梓的表情。

　　闵梓察觉到，心里多了些计较，“那现实中会怎么样？”

　　赵涉靠在墙上，扔下一句，“植物人或者死。”

　　语气毫无起伏，闵梓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复杂情绪。

　　或许是怕闵梓崩溃，他补上一句，“活过这个梦境，你会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

　　通关奖励？

　　闵梓暗自思考着，“怎么活过去？”

　　赵涉耸肩，“每个梦境的解法不一样，唯一的规律就是找出梦境的真相。”

　　好似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朝着地上努嘴，“她醒了。”

　　闵梓回过头，原本睡熟的王茜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我怎么睡着了？”

　　“不对。”说着，她猛然跳起来，抓住闵梓的手就直哆嗦，说道：“我是王茜对吧。”

　　闵梓没应下，只等着她将脑海的记忆消化，抬眼看向赵涉，“每个人进到梦境都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吗？”

　　“准确来说，只有新人，也就是第一次进入梦境的人才是。”

　　“你可以将其看做一种保护。”

　　保护？

　　未免太过侮辱这个词。

　　抹掉人的记忆，使他们更加代入到自己的角色，欣赏这些人面临死亡的丑态，这算做是一种保护吗？

　　闵梓眼中嘲讽的意味过于明显。

　　赵涉自己说出口也不免有点汗颜，“前辈这么跟我说的。”

　　“梦境的第一夜总是死亡率最高的，这种“保护”会相应产生更多规则，限制鬼怪杀人。”

　　那边的王茜也逐渐缓过来，有一说一，前几番虽然惊险，但确实拓宽了她的承受力。

　　此时，她还能添上一句，“大哥这是你的第几个梦境了？”

　　“第二个。”

　　说罢，陡然安静的空间惊起一声乌鸦叫，赵涉直起身，面色冷下来。

　　“快走，又要天黑了。”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浮现在脑海，王茜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根据前面赵涉所说，这个世界的人数应该不少，而她们则是比较“幸运”的新人。

　　没有前辈带，独自度过梦境第一夜。

　　而现在，赵涉应该是要带她们去跟大部队汇合。

　　果不其然，趁还有些光亮，赵涉带着她们匆匆朝着绕过这个教学楼，朝着山后边赶路。

　　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时，到了一个破烂的草屋门口。

　　或许听到他们三人的脚步声，门栓从里面打开，一个瘦的像猴的男子探出头，先是朝赵涉微微颔首，应该是表示安然无恙的信息。

　　随之瞥了一眼赵涉背后的闵梓两人，终于开口道：“是新人？”声音哑哑的，像是怕被谁听到。

　　赵涉颔首，男子得了回复，随即让开身子，赵涉领着闵梓两人进去。

　　草屋内白霉斑斑，好在地上有人收拾了，算是干净。

　　屋内有六个人，有的在刷手机，有的则围着灶台做饭，还穿着初中生衣服的男孩子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听见动静，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那两个新人？”玩手机的那人锁上手机，不轻不重地问了句。

　　赵涉径直靠在门旁的墙上，应答道：“是。”

　　说罢，阖眼养神，问话那人得了应答，也没多说，眼神上下打量着闵梓，颇有些掂量的意思。

　　其余人也是松了口气，随即继续各做其事。

　　闵梓皱了皱眉，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王茜也挨着她。

　　她猜测，或许像是赵涉所说，这个世界对于新人是有些宽容的，就比如……

　　一个世界必须存在多少数目的新人。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赵涉会外出寻找他们。

　　从众人的神态判断，估摸只有躲在墙角的那个初中生是新人，其他的神情镇定，毫无慌乱，应该是已经经历过几次梦境的。

　　只是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显然现在不是问的时机。

　　进入梦境已经有整整一天，还经过几番生死时速，这时饥饿感席卷全身。

　　好在灶台的饭好了，虽然这些人态度冷淡，吃饭的碗筷还是给她们留了两副。

　　简单用过之后，赵涉率先开问道：“昨晚你们遇见什么了？”

　　闵梓将昨天所见的景象大致描述一遍，王茜在旁边补充。

　　听完过程的众人忍不住皱起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坐在这里的初中生又躲回了墙角，暗暗啜泣，低声说着想回家。

　　其余人却没心思管他，猴哥若有所思：“这次的主题是校园？”

　　玩手机的那人叫卫捷，摇摇头：“还有乡村元素。”

　　话音落下，闵梓明显感受到气氛陡然凝滞，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息。

　　混杂主题的梦境似乎很有难度。

　　说话的功夫会儿，屋外刮起呼啸呜咽的寒风，撞向不算牢固的木门。

　　赵涉直起身，下了个决断，“先休息吧，明早才有精力解题。”

　　他显然是这里面最有资历的，众人不自觉以他为首，沉默地应声，便各自找个位置睡觉。

　　安抚完大家，他深深地看了眼闵梓与王茜，目光最后落在墙角的初中生身上。

　　“不管发生什么，看见什么，切记噤声。”

　　也不管他们听没听进去，他朝着卫捷那处就地坐下。

　　*

　　经过悉悉索索收拾的声音后，屋内很快安静下来。

　　闵梓和王茜靠在灶台旁，不时炸开的火焰带来些亮光。

　　王茜靠在闵梓肩膀上，很快睡着了，闵梓许是精神还未放松，她迟迟没有睡意。

　　窗外浓墨般漆黑，不知是不是错觉，注视久了，还有种动态感。

　　就是像是很多只眼睛拼凑成一只巨眼，凝视着屋内的囚徒，从左墙扫过缓缓至闵梓这边。

　　闵梓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觉告诉她，屏息凝神。

　　于是她连忙闭上眼睛，呼吸放轻，不敢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

　　当人失去一个感官时，其余感官的作用会在瞬间放大。

　　闵梓耳边传来鲜明的声音。

　　嘶嘶嘶——

　　是狩猎的信号。

　　有东西来了。

　　寒意从后背铺开，危险在黑暗的掩护下肆意滋长。

　　“梓，给我开门，外面冷死了。”是由怡的声音。

　　像是能猜到闵梓的想法，声音回答道：“是我，快给我开门，不然我要和你绝交。”

　　语气熟稔，带着一丝引诱。

　　闵梓：“……”

　　不是，哥，我还没睡着呢，脑子很清醒。

　　但至少可以断定，它不可以直接破门而入，只能选择诱惑屋内的人开门。

　　大致猜到规则，闵梓也稍稍放心些，绷紧的弦缓缓松开，压抑已久的睡意上涌。

　　门外的声音也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在风呜呜声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