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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忏悔（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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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暖光开始蔓延，河面渐渐亮了起来。
他们从外勤组那儿要了两艘快艇，准备沿河地毯式搜寻。
外勤组则跟在后边，一面留意河中，一边核对河岸边的民居、工厂。
昏暗的天气容易让人产生错乱感。
池冶捏着一听可乐，靠着椅背，耳边充斥着风声与浪声。
凌自淮半长的头发被风吹散开，扫到池冶耳侧。
他转过头去，凌自淮在一片暗色的背景中蒙上一层清凌凌的金边。
凌自淮若有所觉，转头对上他的目光，然后抿了抿嘴角，手指插入发丝之间，尽数拢起，扎紧。
池冶偏过头，目光重新落回水面。
突然，他的视线顿住。
“张煦，停下！”
快艇慢慢减速，大毛等人也领着外勤组停住。
世界突然沉寂，风吹过的声音都无限缩小。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池冶的小艇。
“水不对劲。”
他侧身，从河里掬起一捧水。
张煦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到那一小捧水中。
那就是一小滩水，在昏暗的光下呈现出灰黑的色泽。
池冶端详着掌心，呼唤道：“张煦，你闻闻这水。”
张煦一头雾水，弯腰从河中沾了一点，放到鼻子下方。
潮湿的水汽蒙住鼻尖，缓缓释放出一点熟悉的酸臭味。
他恍惚地甩掉手里的水珠，将这个发现告诉他们。
池冶松开手，灰黑的水顺着指缝流入河中。
刚出发时，镜河的水还是浑浊的土黄；现在再看，水已经渐渐变成灰黑色了。
他叫来钱鱼跃，问她：“你们这儿的水是怎么回事知道吗？”
他把颜色的浅浅变化告诉她。
钱鱼跃一脸懵懵地看着河面，回答道：“没见媒体报道过，但我记得镜河的水好像一直都是黄褐色的啊？”
池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安排一小拨人留从这里，查探河岸，剩下的人继续前进。
再向上游走了约莫30公里，河水的颜色渐渐深起来，特勤局其他人也发现了异样。
池冶命令所有人停在这里，进行作业。
他自己则登上了外勤组的船，找到今天的负责人。
“刘警官，镜河的水一直都是这种颜色吗？”
他拿出一小管河水，灰黑色变得更深。
刘实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一般，仔细端详。
“不是，镜河的水不可能是这种颜色。”他斩钉截铁，然后补充道，“镜城盛产银鱼，虽然这些年野生银鱼变少了，镜河水也不至于脏成这样。”
又是银鱼，池冶冲他抬了抬头，示意对方继续讲。
银鱼早在上世纪，被镜城人称为[神赐的礼物]。
这个称号最开始是由河边的渔民们传出来的。
他们世世代代以打渔为生，但随着一场离奇的三年大旱，河中的鱼也骤然减少，饥荒年代来临。
饿殍遍野。
直到有一天，他们再次出船。
临近夜晚，收网时，一条条指节长的银白小鱼出现在渔网中。
当晚，饥肠辘辘的渔民们以鱼糜为米，吃到了三年以来最好的一顿饭。
就连久未饮水的干渴都被缓解许多。
他们感激零涕，不知道这些鱼从哪里来，只是突然出现在了河里，就将之奉为[神明的礼物]。
从那天之后，渔民们发现，本来浑浊的水开始变清澈，银鱼的数量也渐渐增加。
他们洒下的每一网，都能捕捞起大量指节长的小鱼。
两个月以后，一位渔民照常收网，在网里发现了一条半人长的银鱼。
天空中突然传出一声霹雳，大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持续了三年多的大旱终于结束。
“因此，渔民认为银鱼可以清洁河水，只要银鱼在，河水就永远不会浑浊。”
刘实停止讲述，抄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池冶好奇地问：“你知道地怎么这么详细？”
刘实回答：“那个捞起大银鱼的是我爷爷，老人家嘛，总爱讲这些。”
池冶沉吟：“现在河里的银鱼少了，是因为有人捕捞卖掉了？”
“应该不至于吧，虽然当时政策开放了，很多人发现银鱼的商机，都去捕捞，”
刘实凑近，“但就我所知啊，这种程度的捕捞不会导致数量减少太多，我爸、我爷爷他们反而都认为是因为‘神明不满’。”
池冶听了，轻轻笑了一声。
刘实道：“总之，我确信这水不正常，银鱼确实能净化河水，你爱信信，不信就当成故事听。”
池冶说了声知道了，摆脱他做个水质鉴定，告别离开。
回到岸边，他的目光落在水面上，思绪飘远。
身旁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是凌自淮，按照池冶的说法，他的新风衣像一块雨布。
凌自淮问道：“怎么，有什么线索？”
池冶偏头，将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他。
“突然出现的，能净化水质的鱼？”凌自淮的语气中带上一点笑意，“现有奇物中没有记录，能吃，我猜测应该是某种带有能量的变异生物。”
池冶反驳道：“我们昨天吃的银鱼里没有感觉到能量。”
凌自淮点头：“应该是因为养殖，之前钱鱼跃不是说了吗，现在市面上能吃到的基本都是养殖银鱼。”
“如果净化河水的能力是真的，那这水又是怎么回事？”
凌自淮轻轻摇头，视线落到正在作业的人群身上。
又一次恢复宁静，河面渐渐起了涟漪。
池冶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突然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凌自淮顿了一下，说到：“水腥味......鳞片上的那种。”
池冶冷下脸，猛地看向河面。
近岸的水渐渐褪色，数息之间，灰黑色的水流向河中央汇聚而去。
池冶反手扔下一小团火焰。
火焰进入灰黑色水流之中，跳动几下，熄灭了。
他拧紧眉头。
[凶噑]并不是普通的火焰，很难自然熄灭。
那些黑色的东西，不是水。
“凌自淮，去找外勤组的负责人，让他们先撤离。”池冶单手撑着快艇，翻身进去，“我去河中央会会这东西。”
凌自淮点头，扔给他一小块石头，解释道：“前段时间发现的奥科尼亚晶石，里面有我储存的异能，使用的时候打破吸收就可以了。”
“哦对了，”他叫住池冶，“品质不太行，异能储存得很少，你尽量在在打破的一瞬间完全吸收。”
池冶颠了颠石头，冲他道了声谢，然后开着快艇驶向河中心。
风浪从身边擦过，水腥味儿越来越重。
池冶远远地就看到作业人员开始收工具，准备返程，应该是凌自淮那边解释清楚了。
松了一口气，作业船上却突然骚动起来。
惊慌的情绪顺着浪花，一圈一圈涌了过来。
池冶啐了一声，再次加速。
等到他到达作业船前时，水中的黑影已经凝结地很深了。
穿着橙红色救生衣的作业人员神色慌乱，挤成一团。
池冶递出证件，询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中站出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语气急切地回答道：“刚才水里伸出一只手，把我小弟拖下去了！”
男人眼含泪光，目光恳切：“求求您，先生，我家小弟才二十多岁......”
池冶没停他继续絮叨，转头看向黑色旋涡中心，一点奇特的能量逸散出来，被他敏锐地感知到。
他顿了顿，向身后的执勤组众人要了一个便携式氧气瓶，脱掉上衣。
入水前，池冶摸了摸外套，指尖碰到一个冰凉的硬物。
是那块奥科尼亚晶石。
他眼神微闪，将这块石头含进口中，用舌根紧紧压住。
然后撑着快艇，左腿轻蹬，跃入水中。
一入水，池冶就打了个哆嗦。
寒冷，冷得仿佛针刺入骨。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入目是一片黑暗，四周寂静无声。
这里像一片死地，除了水，什么东西都没有。
刚才被拉下来的人也不知道在哪儿，他只能拖着身后的绳子，向下游去。
再向下，池冶的动作开始迟缓，他明显感觉到关节不太受控制。
吐出一口气，一连串泡泡向上升去。
周围黑色物质渐渐浓稠，他张开手臂，金红色的能量缓缓从身体里涌出，将身边咫尺的空间照亮。
黑色物质像被烫到一般，迅速躲开，池冶身边恢复成正常的河水。
果然有用。
池冶眼神一亮。
但是速度太慢，那个人根本撑不到自己找到他。
黑色物质围在他周围，缓缓律动，像极了人类的呼吸。
这片水域仿佛活起来了，伸出触手试图触碰他。
池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再次睁眼时，眼底亮起一点点金红色光芒。
河底的温度渐渐上升，黑色物质难耐地翻滚，金红色的火焰锁链悬浮在四周。
“丁零——”
明明是火焰形成的锁链，穿行间却发出金石碰撞的声响。
突然，一种奇特的，散发着腥味的能量逸散而出。
找到了！
锁链游动，直袭旋涡正中心。
锁链所过之处，黑色物质迅速溃散，发出奇特的频率。
池冶鼓膜发痛，耳边似乎蒙上了一层膜，然后一群人窃窃私语，充满恶意的情绪死死堵住他的口鼻。
哈......
他调动躁动的能量，口鼻处的恶意不住地翻滚。
“滚！”
话音将落，恶意尖啸着溃灭，锁链上再次攀起蓝金色的火焰。
温度再次攀升，河水开始飞速回暖。
突然，锁链深入黑雾中心，微微一顿。
池冶抬头。
找到了。
他左手拽住锁链，右手掐诀，将自己迅速拉向中心处。
对方仿佛察觉到他的靠近，黑色物质开始暴动。
糟了。
池冶抬起手护住头部，躲避黑色物质中裹挟的石块。
这种环境，普通人肯定撑不住，那只奇物也不知道会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能量喷涌而出，金红色的光芒瞬间占领整片水域，只剩锁链尽头一小团浓稠黑雾，还有一个穿着救生衣的人形物。
不知道是死是活，先救下来再说！
锁链再次暴起，直指人形物。
黑雾一顿，发出刺耳的尖啸，加快侵蚀人形物的速度。
也正在双方胶着之时，池冶已经到达了黑雾身前。
他的手臂覆着蓝金色火焰，五指成爪，直探黑雾之中。
池冶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比河水温度更低，仿佛还带着粘液。
黑雾瞬间沸腾。
突然，一团阴影直袭他的双眼，池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水中只剩下自己和不知死活的落水者。
跑了。
池冶皱起眉头，刚才的黑雾中，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好像很久以前，似乎在哪里遇见过。
算了，救人要紧。
池冶将自己的呼吸装置套在落水者身上，控制锁链上升。
没了过于冰冷的河水，池冶的体温正在迅速上升。
呼......
水流开始缓缓流动，恍惚之间，他将一直含在舌下的奥科尼亚晶石顶出来。
咔......
奥科尼亚晶石质地脆、硬度低，被他虎牙一咬，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一阵微弱的疗愈型能量逸散，顺着喉咙滑入体内。
池冶的意识清醒一瞬，双目猩红。
异能存量太少，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嘲讽地勾起嘴角，舌尖舔过犬齿。
“难怪要提醒立刻吸收，这点儿异能，水一冲就散没了......凌自淮，算计老子！”
他无意识地攥紧拳头，身上热气蒸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