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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外会晤 ...

  •   自文明的亘古起,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一直穿梭在流动的历史中,和每个人的脑海里。

      祂聆听众人的心声、伸张世间的正义、维护自然的秩序。

      祂被称为这个世界的“神”。

      人类无法生活于“荒野”——自创世之来便存在的,发自世界边沿,无休止吞噬扩张的死寂区域,祂便以神力划出圆形的“庇护区”,保证文明的平稳延续。

      人类疲于自身的弱小,祂便依照个人与万物元素的相性,与每一位凡人分享他或她相应方面的神力——这落入凡间的操控俗物的技艺便被称为“术法”。

      时代更迭,斗转星移,“荒野”成了人类惩罚同类的器材,术法也成了驱使钢铁的工具,而祂却在一场严重的神力紊流中不见影踪。

      人类称之为“离去”,在庇护区中心的圣心广场种下千朵紫苑以示纪念,并认为是神抛弃了他们。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至少……布鲁姆不是。

      得从一个星期五讲起,在克莱维尔区东的汤普市,风有些闷热的午间。

      “差不多得了。真以为借口足够好听就行?你们什么嘴脸,最后谁都会看清楚的——不用白费力气装模作样了。”一栋装潢精致的新古典主义房屋前,乌黑头发的少年打断了身后人的絮絮叨叨,一边清点背包里的物品。

      “布鲁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我们也很舍不得你离开……”门口站着的穿着华贵的妇人假惺惺地说着场面话,却被男孩再次打断。

      “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像姐姐一样叫我中间名。我‘请求’您就叫我‘克莱恩·布鲁姆·艾萨克’,全名,和就同称呼第一次见面的‘家族’外的陌生人那样,”他冷眼瞥了一眼妇人一眼,拉上了背包的拉链,“您想不想我离开我清楚得很,我也顺遂您的心意,一秒钟都不会在这个地方多待。”

      布鲁姆半是讪笑地轻哼了声,转头就走。

      这样惺惺作态演给谁看呢?又是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热衷于偷拍他人家事的无良媒体?

      洗稿营销买版面,他们想要舆论倾向想要媒体站边,我都不在乎。但起码最后在我面前给我留些清静,很难吗?

      反正最后无论是在那些报纸头条里还是现实中的“荒野”中,我这个小少爷,都是要死的。

      阴云笼罩,雨很快就下了起来。

      锈迹斑斑的318号站台,布鲁姆盯着手中灰白的呢绒绳发呆。

      坐到城市最边缘的“马赫索”站,他要去“荒野”——人类文明难以触及、恶意丛生的蛮荒之土,原定的死刑犯们被流放到的地方。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翻了一个五角星出来,却只觉得绳线勒得手指生疼。

      从这里到城边的任何一辆巴士到达都要些时间,毕竟艾萨克家族的老宅早就不再是城市的中心了,这附近老旧的空气中都充斥着无聊。

      布鲁姆望着泛灰的屋瓦,发起了呆。而错杂的雨声把他的思绪一次又一次地打得乱作一团。

      一旁的公告栏破旧不堪,散发着霉味的板子上胡乱贴着许多古董一样的纸页,而那张崭新的通缉令在其中异常显眼。

      但他并未细看,就算有连环杀人犯出没又和即将离开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布鲁姆打了个哈切,却听到背后的声音传来,赶忙把绳子收了起来。

      “这位‘先生’,需要伞吗?”有些低沉的男声幽幽地响起,“先生”两个字念得格外生硬,被雨水打得潮湿的低沉嗓音在站台中回响。

      这口音,大概是,阿尔莫兹地方的?那里也不是什么安生的地方……这不禁让布鲁姆提高警惕。

      “那么……我该付多少钱呢?”布鲁姆尴尬地笑了笑,一边单手在背包里翻动——他想起来自己行李好像的确不包括伞。

      接下,至少自己不会被淋成落汤鸡。臆想中潜在的生命危险,现在对布鲁姆来说,和体面的行头相比不值一提。

      布鲁姆转过头,看到一个小麦色肤色的青年身着青黑色风衣,微眯墨绿色的眼睛,打量着他。

      “算我送你的,小家伙。”对方说着挑了挑眉,沙哑的声音在雨里湿润的空气中格格不入。

      布鲁姆有些不爽这个轻蔑的态度,自己明明应该不比他矮多少,但他还是接过了伞。

      怎么说呢?其实更可疑了。如果是往日的话,他说不定会考虑“政敌为除掉继承人在这种东西上涂抹水溶性毒药一类”的可能性。但……布鲁姆看着对方的脸,莫名觉得面对着自己的陌生人,应该会险恶得更直接些?

      “早上好,我叫莫格尔。”青年望着他说,一边还做了个笑脸。

      风吹拂着眼前人银灰色的头发。

      还真是稀奇的颜色,布鲁姆这么想——他并未纠结这时候道早安的合理性。

      “……叫我布鲁姆就可以了。”

      莫格尔略歪着头,不说话只是似有似无地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布鲁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一本正经地轻声道谢:“感谢你的慷慨援助,莫格尔先生。”

      对方狡黠地笑了,很满意地说:“不用客气。”

      巴士在雨的森林中漫步,终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站台前。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布鲁姆看向莫格尔,点头示意他先走了。

      不过,“莫格尔”似乎并不在意,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布鲁姆上车,或者说,目送。

      巴士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行驶,雨点拍在车窗,在风中歪扭着淌下,留下交错不清的痕迹。

      布鲁姆有规律地小幅度点着头,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

      “这不是克莱恩吗?这么早出门干什么去啊?”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一边问一边坐到了布鲁姆旁边的座位。

      他迟缓地转过头,表情还是有些木然,看到那人的脸才反应过来。

      是以前会光顾的酒馆的老板,每次用“零花钱”点一杯百香果的果汁,他都会送些曲奇调笑着说当作“下酒菜”。

      实在是太久没去了……

      “哈斯老板啊,早上好。小事而已。这么早去拿货的吗?”

      “昂,酒馆里出了点事,我就自己去。”哈斯看了看布鲁姆,似乎把什么话收了回去。

      布鲁姆耸拉着眼,嘀咕了句“这样啊”便没再说话,只是望着车窗外,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车上安静非常,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没人会自讨没趣跟别人交流,哈斯老板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呼——”

      拖长的排气声。终于,电车停住了。

      哈斯拍了拍布鲁姆的肩膀,说道:“到了。”

      哼唱声戛然而止,布鲁姆略微张大眼看向对方。

      “啊?就到了吗?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吧,哈斯老板。”

      哈斯也笑着道别,挥着手,道了声:“保重。”

      布鲁姆只是笑着举起了手,又放下,没有开口。

      雨下大了,冷风吹得厉害。街上行人不见踪影,只留下缓步徐行的布鲁姆撑着那把白得刺眼的伞,在雨线中欣赏偶尔出现的倒霉蛋狼狈逃窜的身影。

      布鲁姆站在门前,大理石的城门上雕着花体的“马赫索”,字迹在时间的冲刷下斑驳陆离。

      “辛苦了先生,我需要在荒郊进行一些调研。这是我的证明,请问可以放行吗?”

      布鲁姆赔着笑向守卫递出一份小册子。

      对方只是望了眼册子,又瞟了眼布鲁姆,就给了另一名守卫了个眼色,放了行。

      “多谢。”布鲁姆这么说着,埋着头从高大的供券下钻了过去。

      雨似乎小了些,空气依旧沉闷。乱草于风中摇曳,像书中所说的一般,荒野确实那样人烟稀少。

      在一段时间的“安步当车”里,举目所见全是荒草、乱石、沙土排列组合的单调景色。

      不,这样灰调枯燥的环境实在无法称之为“景色”。

      驻足,世界沉寂了下来,只余雨声与风声交缠在一起。

      布鲁姆环顾四周,似乎发现了什么。

      窸窸窣窣。

      布鲁姆向声音源头的方向转身望去,屏住了呼吸,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他的瞳孔微亮——视力加强,这也是术法的一部分。

      雾在雨中快速消散,错综的风向也打乱了判断。
      他轻缓地放下了提着的小提琴琴盒,解开锁扣,小心地拿出了里面的复合弓,尽量避免发出噪音。

      再抽出箭矢,搭在弦上……

      “$&%^*?@!”伴着刺耳而不明就里的机械鸣叫,六点钟方向,一大块结构难以理解的金属制品从灌木中窜了出来。

      嗯,不过用“金属制品”简单粗暴的称呼来概括这么个由复杂的齿轮,旋钮,活塞与其余各种配件交错构成的家伙似乎并不是很合适。

      “零件”就是代指这种组装不太正常的机械设备。至于它们的自主意识,形成原因与身上的那些非自然力量一类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说回来,布鲁姆在那刹那间还是反应了过来,早预料到了。但动作稍晚了一步,他不得已提前松开弦,未成形的箭矢消散在空中。他一挥手,弓身与“零件”猛烈地撞到了一起。

      “铛!”

      布鲁姆因为反作用力被迫后退半步,本来准备趁着“零件”跌落后的故障时间射击核心的,但是……

      那家伙并未乖乖地做斜抛运动,而是晃悠晃悠就飞了起来——多半拜它身上那些安装位置和方式都十分诡异的螺旋桨所赐。不出所料,它再次发出着金属摩擦的噪音,疯了一样地撞了过来。

      没时间引弦了,只能用弓再挡一次了。

      “铛!”又是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荒野中回响。

      在确定“零件”的位置后,布鲁姆用拇指旋动了弓臂上的一个不起眼装置中的小齿轮,锋利的轮齿划开了他的皮肤,一滴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然后迅速被装置吸收。

      瞄准。

      蓝黑色的法术实质在箭台中高速凝集,伸展,聚成箭矢的模样。

      随着破空之声,法术精准地飞向了“零件”的核心。

      与身后一道横来的风刃一起命中。

      “@?*^%&$……”那家伙好像一瞬间就报废了一样,发出近乎沉默的电流声后不再有任何运转,重重地落在了布鲁姆的脚边,惟余一片钢铁的狼藉。

      雾早就散尽了,一切平静得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本来出了手就是不想那人插手,心不在焉地战斗果然事倍功半,导致事与愿违。

      布鲁姆猛地回头。

      “别那么凶啊,我投降还不行吗?”

      青色的影子在布鲁姆的背后突然出现——是那位“莫格尔”。他懒散地举起双手,故意捏着委屈的腔调说着这话,嘴角却是上扬的。

      虽然出现的位置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布鲁姆也不很奇怪他的“神出鬼没”。毕竟,都跟了一路了......

      像只跟屁虫,怎么甩都甩不掉,还以为我不知道。

      “莫格尔先生,我这只不过是正当的自卫行为,”布鲁姆忍住鄙视的眼神,正色说道,“你也没有必要投降。”

      莫格尔狡黠地笑了,说:“干嘛那么在意我的看法呢?布鲁姆‘先生’。我只是开个玩笑。”

      “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布鲁姆双手环抱在胸前。

      “你这么想,”莫格尔眯着眼点了点头,随意地说,“那下次我会多考虑考虑你的感受的,嗯?”

      布鲁姆把头撇到一边,说道:“不会有下次了。”

      “本来可能真的没有,连这次都不一定有,”莫格尔眼带笑意,饶有兴趣地看向布鲁姆,“现在我们俩能这样待在一起可是很幸运的。”

      “我不这么想。”布鲁姆没好气地讲。

      “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莫格尔突然一咧嘴,“也不知道盯着我的脸口水都要流出来的人是谁。”

      布鲁姆表面上毫无波澜,实际上心里一惊。

      有吗?虽然确实看的久了一点毕竟银色头发真的很少见但是应该也没有到做出盯着别人的脸这样失礼的动作的程度吧?他还是下意识地在意起了这种事情……

      布鲁姆咳了咳,反问道:“现在难道不是你看上去口水要流出来了吗?”

      莫格尔吐了吐舌头,随意地说:“不要瞎说——虽然我刚刚也是在瞎说。”

      “……”布鲁姆面露难色,他无语到都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臭脸了。

      “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莫格尔耸了耸肩。

      “我现在是开不起,”布鲁姆严肃地回答道,“而且你这也不是玩笑,是揶揄。”

      “是什么?”莫格尔歪头,看来是对他来说,这词超纲了。

      “是揶揄。”

      “什么爷鱼?”

      “是揶揄。”

      “视什么鱼?”

      “揶揄。”

      “视爷什么?”

      “适可而止。”

      气氛有些许尴尬,布鲁姆看着莫格尔认真又疑惑的表情,居然有些想笑。可他偏偏又看到了对方身后一根术法制成的弦,脸又冷了下去。

      这就到了污染区了吗?

      “荒野”上泠冽的风割过杂乱无章的野草,也轻轻扰动了那根划开生与死的线。

      布鲁姆刚准备赶这个“能人”离开,给他一些自我操作的空间,却被对方打断了。

      “啧,这个地方。没想到你也跑到这里来了,”莫格尔说着,边环顾四周,“你不会也是收到那个信的人吧?”

      他一只脚踩在刚才零件的残骸上,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一块磨损严重的“Z”型方块形状的镀银勋章。

      “还好没被我卖掉,”莫格尔感叹道,“好像是‘信物’吧,这不就骗小孩的东西。”

      真了不起。现在我还要去额外增加一项和这位“先生”验证蠢话的工作。

      布鲁姆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也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什么。

      一枚“S”型方块形状的镀银徽章。

      “大概是骗到我了吧,哈,”布鲁姆干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承认,“不介意的话,莫格尔‘先生’。能告诉我你勋章的来历吗?”

      莫格尔随意地踢开了残骸,反问道:“你猜?”

      “啊,我猜啊,”布鲁姆应和道,突然反应过来,“可以好好回答问题吗?”

      莫格尔冷不丁地凑了过来,想搭布鲁姆的肩膀,被躲掉了。

      “你听得清的话,我不贴在你耳边也可以,”他也不尴尬,笑眯眯地悄声说道,“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把这种事情透露给你。”

      布鲁姆也挤了个笑容出来,说:“你难道还指望我们以后有什么关系吗?”

      “你这么讲话还真是伤人。”莫格尔垂眼说道,似乎努力地想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兮兮。

      布鲁姆冷冷地瞥了莫格尔一眼,叹了口气。

      如果放到以前,这种看上去就不好应付的麻烦角色,他是有多远就离多远的,但是现在的状况嘛……

      “你有收到那位神使的信吗?”布鲁姆尽量客气地询问道。

      莫格尔满不在乎地扬起头上身向后一倾,说:“什么去荒野的句梁正西多少钱找祂,希望给我们先神的遗物之类的。”

      “句梁?”布鲁姆小有诧异地问。

      莫格尔挑了挑眉,说道:“黑话,你听不懂也正常。”

      布鲁姆倒挺奇怪,不明真相地说:“我的写的是明确地点位置,十分精确。”

      但他们俩还是到了同一个地方。

      “写得跟诈骗一样,‘我是神使v我50送你先神遗物’那类的......”布鲁姆默默吐槽道。

      莫格尔满不在乎,边单手转着他的锯齿短匕边说:“反正现在都到这里了,那货怎么讲的也不重要。”

      “不是还说在集合点会有旗帜作为标志物的吗?”布鲁姆察觉到。

      两人左顾右盼地用目光找了一通。

      没有。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莫格尔弱弱地怀疑道。

      “不可能,”布鲁姆斩钉截铁地秒回,“必不可能有错,准确来讲就在这个位置。”

      他甚至直接拿手指指了出来。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个小土包。

      眼看瞒不住了,莫格尔赔笑着说:“之前这里是有的,我好奇就把它拔走了。”

      布鲁姆礼貌地小小瞪了他一眼。

      然后等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来旗帜的时候(对,就是口袋),嗯......

      一把迷你纸伞,不说谁都会觉得就是从什么鸡尾酒的杯子上捻下来的。

      什么意思啊,这神使是老不正经吗......

      布鲁姆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应该没有人相信吧,这种情况。”

      片刻的静。

      “结果不还是来了吗?还和我提前碰了头。”莫格尔随口说道。

      Text Killer绝对的。这句话直接让布鲁姆脸色再难看下一个色号。

      莫格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还问道:“难道不是自愿的吗?”

      “怎么会?”话几乎是从布鲁姆的嘴里窜出来的,“这种地方正常人会来吗?”

      “不可以吗?”莫格尔略歪着脑袋反问。

      自然,布鲁姆无语了。

      这可是荒野啊……遍布着鬼和鬼都不认识的机械怪物,随便走两步都能遇到超自然现象的地方。

      “不讨论这个了,到都到了,”布鲁姆无奈转移话题,看着怀表说道,“等人来吧,信中约定的时间是拾贰点,距离证明我们是不是在享受愚人节活动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既然是我请你们来,当然要早些赴约啦。”

      循声望去,远处黑色的身影摘下了兜帽。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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