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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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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六月是娘和林大人去世三周年的忌辰,我向老康告了假,安顿好京城的事宜,于四月中旬带着一家及几个侍卫返回江南。
回想两年前进京时我是一个身负冤情的罪臣继子,而今回去却已成了高高在上的皇阿哥。这一路上住宿、吃饭等等琐事再也不用我和廷轩亲自去张罗,而是由老康在我建府时赏赐的侍卫总领鄂尔泰带人去完成。身份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车马一路安安稳稳进入扬州地界,陆老爷早已派了家丁在城门口迎接,把我们引到陆家城南的一处别院。
一下车,陆老爷带着夫人、长子及一众下人向我行叩拜之礼,我赶紧双手搀扶起他。
“陆伯伯,使不得,您是流云的亲人,行这些虚礼作甚!”
“好,好孩子,回来就好,咱们屋里说话!”
陆夫人拉着月儿和宁馨的手去了后院叙旧,陆家长子廷锋领着鄂尔泰等人去厢房安置,我和廷轩随着老爷子进了书房。
“一别两年,你们都长大了。真是没想到流云的身世竟然……难怪那般与众不同。这两年廷轩跟着你也长进了不少,我也放心了。”
“陆伯伯,这两年一直是廷轩在帮我,要是没有他,我还真成不了什么事呢。”陆家父子对我的帮助很大,不管是父辈间的交情还是廷轩和我之间的友情,陆家对林家可以说是恩深义重,这份情我是欠下了。
“这也是他的福分了,以后就让他一直跟着你吧!”陆老爷深深地看向我,“流云,你叔父的案子万岁爷怎么说?”
“皇上在等机会,他之前曾和四贝勒说起过让我耐心。”老康是怕彻查此事引起朝局动荡,他大概也不确定都会查到谁的头上吧!
“这样啊,不管怎么说皇上总会还林兄一个清白的,他酒泉之下也可以明目了!”
“恩,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去山里扫墓,给娘和叔父上炷香!”“当年家封大变事出突然,娘和叔父的丧事办的难免草率,我此次回来想重修墓地,再在旁边盖个守墓的小房子,方便我和月儿进山扫墓时用。”古人侍死如侍生,当年我没有办法,现在有了能力,总该尽些孝心。
“好,应该的,我派人去安排。”
“有劳陆伯伯。我带来的侍卫您尽可差使。”我起身向他一揖。
“对了,廷轩来信说你和九爷合伙开醉仙居和霓裳坊,还让陆家提供原料,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陆家的布庄和绣坊可以给九哥在江南开的霓裳坊提供原料,不过这要看陆伯伯的意愿。原本我和九哥合伙开这个连锁店,我只负责提供服装款式和绣样,别的一概不过问。所以,陆伯伯愿意做就做,做也只是普通的生意联系,没什么其它的。”这一点我要说明白,从心里我并不愿陆家除生意外和老九的人产生什么联系,毕竟他的结局并不好。
“既然这样,如果他们愿意从陆家进货且价钱也合理的话,我就做这笔生意吧!”陆老爷子给出了他的答案。老爷子在商场上打拼了多年,相信这种问题不用我去担心。
半个多月以后,墓地修葺一新,我带着月儿进山祭拜。繁琐的祭礼行毕,我们一行人安置在新盖好的砖房里,准备守孝七日。
没曾想进山的第三天就下起了大雨,一连多日,山路大部分被毁,当鄂尔泰带人清理好山路,我们得以返程时又是十余日以后。而此时山外早已面目全非。
连日的暴雨致使江河决堤洪水泛滥,良田淹没村庄尽毁,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进城的路上,难民成群结队扶老携幼步履维艰。
我命人将车上的食物、水、衣服、被褥尽数分发出去,又腾出一辆车搭载一些老弱妇孺。
大家都期盼着进了扬州城能谋得一条生路,不曾想走至半路看到一群同样的人相向而来。
“都回吧,城门关着,有兵把守,不让咱们进,说容不下这么多人,让到别处去。”
“啊,苍天啊,你让我们到哪去啊,到哪才能活啊!”
呐喊、痛哭、呻吟各种声音夹杂入耳,我暗揣:难道扬州城内已经人满为患,再也容纳不下了?
送给百姓一辆车,我们加快速度赶到城下。远远就看到一对差役在盘查,只留一个角门进出人流。
进城后所见的与我的想象相去甚远,城内虽然有些难民,但远没达到饱和的程度,而且他们大多乞讨为生,没见到一所官府设的施粥棚。
“鄂尔泰,你带两个人先送格格回别院,其余人随着爷到处看看。”我要去瞧瞧这扬州城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嗻!”
在城内四处走了一圈,出了个别良善商户搭的粥棚,我竟未见一处扬州府衙建的避难所、施粥棚。
哼,好个黑心的扬州府啊!
忽然听到附近的小巷中有打斗声,“扎伊尔,去看看怎么回事。”
“嗻!”
没一会儿,扎伊尔领着三个小叫花子走了过来。
“回主子的话,奴才过去看见几个恶霸在打这几个小叫花子,恶霸被奴才赶走了,这几个人带了过来。”
“多谢大老爷救了小的们性命,求大老爷赏口饭吃,给小的们一条活路吧!”三个十来岁的孩子,两男一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祈求。
“都起来吧,你们也是逃难的?为何与人争执?”
“小的三人是在逃难的路上认识的,刚刚不小心撞到了那位大爷,他们就对我们拳打脚踢,还说要把翠儿妹妹卖到窑子里去!求您带上我们吧,我们能干活、听话!求求您了,您是大好人!”
“你叫什么名字?”这小子话说得倒是利索,人看着也机灵。
“小的姓李,没名儿,娘在时叫我小狗子,我这小哥哥姓高,妹妹叫翠儿。”
天,这莫不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李卫?呵呵,我倒真是捡到宝了。
“你们跟上吧!”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那三个连蹦带跳地跟上了。
恩,有机会把他送给胤禛吧,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李卫。
我们一行人还没回到别院,就见廷轩和鄂尔泰带着人出来寻我。
“你真是,怎么能自己乱走,现在这么乱,出了事怎么办?”廷轩劈头就问。
“能出什么事,不过是些穷苦百姓,再说不是还有侍卫跟着?”
“城里维持这个状况多久了?”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我要知道这个扬州知府到底干了些什么。
“差不多十天了,五天前知府命人关了城门再不让难民进。”
“他可设过避难所、施粥棚或者采取过其他措施?”
“不曾。”
哼,这个黑了心的贪官!
“鄂尔泰,你拿着爷的玉佩去把那个扬州知府请过来。”
“嗻!”
“你要管这件事?”廷轩问。
“不然呢,难道放任着?”我是百姓出身,见不得他们受苦受难。
“这个扬州知府我们以前见过,准确地说是我们见过他,胡敬德!”
还是他啊,倒是老相识了,哼哼,名字起的到不错!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鄂尔泰回来复命。
“主子,奴才把人带来了。”
“恩,传吧。”
我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鄂尔泰带人进来后和扎伊尔一起站在我身后。和紫禁城里的人混时间长了,这摆架子难为人的本事我也学了些。
那个胡知府小心翼翼地走进门,瞧瞧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跪下行礼。
“奴才胡敬德叩见十四阿哥,十四爷吉祥!”
呵,把我当成老十四了,也是,这些地方官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而这些成年兄弟中就数十四和我年龄最接近。
“胡大人啊,请起吧。”我慢声漫语地说,然后平静。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后,那胡知府站不住了。
偷偷擦了擦额角的汗,抬头看看我的脸色,小心开口:“不知十四爷传奴才过来有何吩咐?”
“哦,没什么,也只是好奇胡知府最近在忙些什么?”
“奴才只是做些琐事。”不知我的用意,他含含糊糊的答。
“爷这几天看到不少难民,不知胡知府打算如何安置啊!”
“这个,奴才正在想办法。”
“还在想?江南水患十余日,你身为扬州知府,一不开仓赈济,二不安抚难民,三不防治疫情,只知关闭城门不准百姓进入,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我厉声质问。
“这个这个,十四爷有所不知,扬州廪库存粮有限,奴才不敢轻易开仓。”
“存粮有限?能支撑多久啊?”
“最多半月。”
“半月?呵呵,胡知府身处江南富庶之地,遭此大难仓库竟连半月的粮都拿不出,要不要爷替你上份折子向皇阿玛诉诉苦啊!”
“不敢不敢,不敢劳十四爷大驾,奴才这就想办法筹粮,开仓赈济难民。”
“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在朝廷派的钦差赶到之前,扬州不准断粮,再命人熬好汤药一起分发给百姓,防治疫病,马上去办!”
“嗻、嗻!”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的我无心去想插手此事会得罪那些势力,又会引来那些麻烦,面对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我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几天后,一只信鸽飞进紫禁城,康熙看着手中的信笺欣慰地点点头。“李德全,你说朕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流云愿意入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