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灵师·人间界》游湖彼岸

7、海，你还在就好

　　李东海回家就病倒了。
　　发烧，39.7℃，持续上升中。
　　小海！小海！
　　赶快上医院。
　　我背着他。
　　打车去吧。
　　拿钱没？
　　啊，你先走着，我回去拿。
　　恍惚之间东海觉得飘浮在海上，晃来晃去；海水暖暖的，身后的风凉凉的。父亲的气息，让人心安。可是头很疼，嗓子很干。
　　爸？他叫道，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得任由自己在海上颠簸。
　　巨大的黑影，像大得过分的马，冷冷的，让人一点儿都不愉快。
　　压下来，撞到了后脑，很疼。
　　有只猴子扑过来。
　　赫在说，李东海你个DAI子，我哪里长得像猴子了。
　　东海想说，你一直都像，还是只黑猴子，炭一样黑，还会吐火。
　　东海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是人！
　　你就只是猴子，我看见了。热辣辣的，明晃晃的，大火。
　　哼。
　　赫在？
　　既然被你发现了，哼哼，那么……
　　赫在不会害我的。
　　哼，你果然是个DAI子。
　　赫在不会害我的。
　　一只手伸过来。
　　已经退下38度了。打过这个吊瓶就可以回去了，吃点新癀片。
　　医生他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能确定，明天早上八点来化验血，别吃饭。
　　好，谢谢医生。
　　东海迎着灯光睁不开眼，听到爸爸和医生在说话；妈妈的手搭在额头上，像要汲取他的热量。
　　他不想说话。继续装昏迷。
　　心里，很乱。

　　于是两天都没有去上学。这样，也好。东海盯着天花板，不知道现在该怎样面对赫在。
　　赫在究竟是什么，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猴子？呵呵，挺适合的。
　　但当时真是被吓到了，对赫在露出了那样的表情。赫在，受到伤害了吧。
　　他想去找赫在，跟他说自己没有讨厌他，跟他说他一直都是李东海最好的朋友。
　　可是赫在，为什么瞒着我呢？
　　不只是身份的事情，还有那些袭击他的黑影，甚至小猫的失踪。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赫在知道的和自己知道的，居然差得这么多。
　　理不清。
　　东海烦躁地坐起来，伸手去拿衣服。这样想下去又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当面谈清楚好。
　　出门的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楼下的老奶奶依然抱着一堆毛线坐在楼前的阳光里为冬天做打算，隔壁没有教养的小孩又拿了对面小卖部爷爷的棒棒糖，刚刚失业的阿姨还靠在爷爷的柜台上看到了叨叨着真是个熊孩子眼睛不时瞟着楼上那孩子家的窗。
　　但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东海沿着那条熟悉的路走。
　　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要拐过这条街，去那栋楼底下，喊，李赫在你个猴子。
　　然后会有各种不明物体飞出来试炼他的身手。
　　你才是猴子。楼梯上一阵轰响后，赫在冲着他挥拳就来。
　　然后，一路打上学去。
　　哈哈，李赫在你个猴子。
　　眼前不觉就模糊了。
　　李东海仰起脸，这才不是眼泪。
　　迎着风，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站在路中央，拖着一个行李箱。李东海一震。这个人身上，有奇怪的感觉；压力一样，却并不压迫。
　　“同学？”那少年看见东海，快步走过来，“请问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么？”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
　　“诶？”我家楼上啊？东海一愣。哦，对，楼上的新婚夫妇攒了钱换了大房子，看来是把旧的卖给这少年了。于是给他指了路。
　　“往南？你能不能说前后左右？”少年不好意思地笑。
　　“哦，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右拐再右拐再左拐，按着门牌号就能找到了。”东海看着他似乎依旧茫然的背影，心想一张漂亮的包子脸，可惜是个路痴。

　　【很多重要的人
　　都是在不经意间相遇的】

　　不太放心地看着那少年在正确的路口拐过去，东海才转身要走。
　　只有有很多东西比他动作更快。
　　痛！再一次重重的摔出去，一股热气冲上李东海太阳穴。绝对又是那个鬼东西！
　　下意识地狠狠踢出去的时候，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个纠缠了他快两个星期的黑影：黑色的，马一样的生物，身上有诡异的花纹，嘴巴也要比马大得多。
　　遭到反抗，那生物嘶鸣一声，空气中又显现出很多只。将他团团围住。
　　【好香……好想吃……】
　　妈的。李东海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突然看到了这些东西，也来不及顾及胳膊上的擦伤，爬起来抱住第一只的脖子，疯狂地摇着砸着踢着；“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大叫着，不管再上来多少只，他都死死地抓着那脖子，指甲都嵌进肉里，湿湿的，粘粘的。
　　太高了，脚似乎离地了。
　　一片混乱。
　　赫在。赫在。
　　心里一个声音喊着。
　　“赫在——！！！”那声音冲破了胸口喷薄而出。
　　滚烫的烈焰淹没了他的声音，他睁不开眼，听着耳边呼呼的声音，突然觉得心安。
　　落尽一个怀抱里。心安。哪怕这不是人类的怀抱，心跳属于你就好。
　　你来了。我们可以并肩而战。去他的隐瞒去他的怀疑，管你是不是真的是个死猴子；你还在我身边，你还当我朋友，这比什么都好。
　　“赫在，这是些什么鬼东西？”从那怀抱里出来，东海执意和他并肩而站。
　　“你看得到了？”李赫在没有看他，只是放心地给他一个肩膀。
　　“恩，为什么？”东海看那锐利的侧脸，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赫在。
　　“你的灵力被那只猫妖解开了。”赫在皱起眉。
　　“猫妖？”那只小猫？东海怔住。
　　“就是那只猫。现在解释不清，她本来是想帮你的。”
　　“我是什么？”
　　赫在已经冲上前去。
　　混蛋！东海伸手抓他，太快了，根本抓不到。重重一击，身后又出现了好几只。越来越多了，这样打不过的，右手指甲还有些痛，得找个什么。又是一阵火浪。东海暂时躲过攻击，冲到路边举起一辆自行车，用尽全身地力气朝那些恶心的东西扔过去。
　　嘶鸣。
　　他看到赫在从空里滑落。
　　“赫在——！！”东海接住赫在，随着那力量抛摔在地上。
　　刚才给了他温暖拥抱的他，现在竟如此虚弱。
　　转瞬之间而已。
　　身体上有斑斑血迹。
　　看不出来是不是青紫。
　　很多很多只怪物涌上来，空气都要被抽空。
　　很讨厌。
　　你们伤害赫在。
　　我不能原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东海抑制不住地大叫，胸中郁结之气抓狂一般地冲上喉头。
　　他发出湛蓝色的光，强烈的，耀眼的，映亮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