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圆地方之洞庭奇谈》七道落影

6、第 5 章

　　第五章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洞庭湖面波浪翻滚，搅得湖水一片雄浑。压阵的人一大早就到了，早已在洞庭湖周围设下了结界。此次的结界是双层结界，里面的人轻易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能随意进来。
　　10:30，八位施法者也都到位了。方然身处洞庭学院和洞天湖相交的地方，占据坎位；常天晓在君山洞庭湖畔，占据离位。其余人各司其职，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只等十一点一刻，凶□□出之时，八人一起施法启动阵法，届时方然和常天晓再将伏魔杵插入湖底，用伏魔杵重创妖兽，再共同关闭阵法，便可镇住这凶兽。
　　为了见证这一时刻，也为了能在关键之时出手帮忙，钱金戋和陆木犀也来了，两个人和洞庭学院的校长一起在校长办公室里俯瞰着洞庭湖。
　　越是接近妖兽出来的时刻，雨下得越大，雷鸣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湖面的浪也越来越大。方然站在雨中，看着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浪，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三分钟。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来了一条微信。方然点开，看到常天晓发过来的私聊，只有两个字“加油”。
　　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几秒后，方然收起手机，再一次凝视湖面。
　　随着一阵狂风骤雨，时间到了。
　　方然念出阵法咒语，只感觉周身有一阵光芒笼罩着自己。仔细往远处看去，方然可以看到其他方位也同样亮起了光芒。
　　方然知道，这是阵法开启的时候。接着他再次念动咒语：“从今乃至菩提果，如海诸部坛城主，上师金刚萨垛前，吾以深解信皈依。”
　　随着咒语的结束，他手中的链子闪烁着水蓝色的光芒，从他手中散开，悬浮在空中，慢慢化为了杵的样子。方然深吸一口气，指挥着杵，让杵朝湖底飞去。
　　在伏魔杵落入水中的一瞬，方然有种自己被湖水包围的感觉，隐约间能看到湖水里的情况。方然想，果然是神兵利器，成为自己的法器后居然能与自己建立感应。
　　方然聚精会神地驱使着伏魔杵往湖底钻去。越靠近湖底，方然越能感觉到湖水给人的压迫感。接着，他看到眼前有鳞光闪现，仔细看来正是修蛇的蛇鳞。墨绿色、紫色交错的鳞光在湖底闪动。这只凶兽确实已经醒来，它此刻正在湖底游动。方然驱使着伏魔杵往修蛇身上扎去，但它的鳞片过于坚硬，竟将伏魔杵弹开了。
　　这让方然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他驱使着伏魔杵围绕着修蛇的身躯游动，尝试了几次都没能伤到这只修蛇分毫。不仅如此，修蛇已经感觉到了伏魔杵的存在，飞快地动了起来。这一动弹叫得湖面不停翻滚，雷鸣之声响彻云霄。
　　方然感觉到这修蛇的两段正在努力结合，如果在他们结合前还没有伤到它，那就很难将阻止它了。
　　想到这里，方然驱使着伏魔杵继续往前。就在这时，修蛇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尾巴也甩了起来，一下子将伏魔杵给弹出了水面。
　　方然不由得一惊，却还是冷静下来继续驱使伏魔杵。他忍不住开始担忧，常天晓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和他一样束手无策。
　　因为和伏魔杵相通，方然恍惚间能看到修蛇在水底的姿态，它游动得很快，将湖底的泥沙搅得愈发浑浊。
　　“方然，冷静下来想想办法，还有不到十分钟它就能合二为一了。”不知何时，陆木犀站在了他的身后。
　　方然也知道形势紧急，但不管怎么刺那条修蛇，都不能伤它分毫。它的鳞片实在是太坚硬了。
　　就在他犯难的时候，听到身后陆木犀接着说道：“修蛇被后羿斩断，现在正是要合二为一的时候，你赶紧找到斩断之处，重伤那里应该能重创它”。
　　陆木犀的话让方然恍然大悟，他赶紧驱使着伏魔杵寻找那断开之处。因为可以与这伏魔杵产生感应，方然看到了湖底的垃圾和越来越浑浊的湖水。这修蛇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方然知道，它肯定也想要尽快合体。修蛇扭动的身躯带动湖底的水形成的漩涡差点将伏魔杵弹开。为了不被弹开，方然驱动着伏魔杵顺着修蛇移动的方向、快速地移动着。此刻的他心神全在这只修蛇身上。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方然隐约看见一截儿白骨一闪而过，想必就是断开的地方。与此同时，方然看见一点红光闪过，细细看去却是另一支伏魔杵。与那支伏魔杵相遇之时，方然的伏魔杵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蓝色的光芒越发强盛，好似涌起一股强大的能量。另外那支伏魔杵亦然，红色的光芒一下子将水底照亮。方然赶紧趁着这光亮，将伏魔杵狠狠戳进了修蛇身体里。另一支伏魔杵也有样学样，插入了修蛇另一半的身体里。
　　果不其然，这断裂之处正是修蛇的“七寸”，伏魔杵进入它体内后，两边身躯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方然能够感觉到伏魔杵此刻正在修蛇体内，但同时也能感觉到这修蛇正在想办法把伏魔杵弄出来。
　　此刻洞庭湖因为修蛇的缘故浪变得更大了，一层一层翻涌得差不多有两三米高，湖水不停地往岸上涌，已经将方然的鞋都打湿了。
　　正在这时，一个更大的浪涌了起来，朝方然这边扑来。方然还在控制伏魔杵，眼看着巨浪打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木犀走上前，将手上的一件东西朝方然身上扔去。那是一个杯子，青色的茶杯，杯沿泛着银光。杯子碰触到方然的一刻变成了一个玻璃罩子，将方然罩住了。
　　“有这法宝怎么不早拿出来，害我淋这么半天的雨。”方然忍不住抱怨道。
　　陆木犀耸耸肩：“谁知道你这么没本事，半天都没弄….”
　　湖面上声巨响将陆木犀的话打断，两人齐齐往湖面上看去，竟看到那修蛇的头从湖面上冒了出来。那如摩天大楼一般巨大的身子，摄人心魄的眼睛，让方然和陆木犀一时无法动弹。
　　修蛇动了动脑袋，目光环绕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很快它将目光锁定在了方然身上，死死盯住了方然。
　　方然听到身边陆木犀小声说了一句“糟糕”，自己却一动都不敢动。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巨大的凶兽，心中恐惧莫名，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要继续控制伏魔杵。
　　他将目光从修蛇身上收了回来，收敛心神，继续驱动伏魔杵。此刻，伏魔杵就在修蛇体内，他能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味萦绕在自己的鼻尖。他忍住这血腥味带来的恶心感，驱动伏魔杵顺着修蛇的骨头挪动。
　　果然，修蛇感觉到了疼痛，身体不停扭动起来，不停发出“嘶嘶”声。那修蛇是千年的妖兽，虽然疼痛但依然朝着方然站着的地方游来。
　　而此时方然控制的伏魔杵从修蛇体内穿过，从尾部飞出，它的尾巴也甩出了湖面，这一招似乎给了它一记重，让它不由得停了一下。可这一下并没有多久，它仍然不放弃朝方然袭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兽，方然已束手无策。只见修蛇张开嘴朝方然这边咬来。就在即将咬下去的一瞬，修蛇的左眼里闪着一道红光，另外一支伏魔杵从修蛇的左眼里飞了出来。修蛇痛苦地扭了两下，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湖底。浪花被它沉重的身子震得一波一波地翻涌。
　　看着修蛇一点点沉下去，方然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接着，也不需要他们的驱使，两支伏魔杵各自往主人身边飞去。方然这支伏魔杵落在他面前，蓝色的光渐渐暗淡。伏魔杵上还沾染着修蛇的血，漂浮在湖面上，旋转着慢慢朝方然飞来。
　　此刻的方然已经有些精疲力尽，手指都不自觉地在发抖，已没有力气再去操控这支伏魔杵。没有得到命令的伏魔杵停在方然面前，悬浮在半空中。
　　此时，一只白皙的手将它拖住，引导着它飞到一旁——陆木犀控制着伏魔杵飞到刚刚赶到的钱金戋面前，后者则念了句咒语。随着咒语的响起，那伏魔杵上的修蛇从伏魔杵上慢慢脱离，凝聚成一团，然后化成一缕落入了钱金戋手中的瓶子里。
　　“这杵还是少沾染点血好。”钱金戋微笑道。
　　方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轻轻念了个“合”字。伏魔杵慢慢变回了手链，缠绕回了方然手上。
　　湖面已慢慢平息，翻涌的大浪已不复存在，雨也慢慢小了起来，天边虽然还隐约闪着电光，但雷声已变得很小。方然这才终于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赶紧进屋吧。”陆木犀道，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伞。
　　方然已没什么力气讲话，只是乖巧地跟随者陆木犀往前走。在他身后，乌云一点点褪去，阳光从云层中洒了下来。

　　此次的事件算是圆满解决了。中央魔法部派来的人以超高的效率完成了事情的扫尾工作。方然昏睡了整整一天后才重新投入工作，而常天晓却是在事情结束的当天就回中央魔法部去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这样的不告而别还是让方然有点不高兴。
　　不过他没什么时间发泄情绪。一回到工作，他就忙得脚不沾地。先是组织特别行动队的众人配合中央志愿队做好后续工作。随着中央志愿队的离去，特别处置办也按照要求解散了。队伍解散后，方然自然是回到了生态局。
　　一回到生态局他被领导拉着谈了好长时间的话，大体就是生态局有多么多么重视他这位人才。局里开大会的时候也免不了将他表扬了一通。
　　虽说有点荣耀归来的感觉，但他手头的工作只多不少。就这么忙了大半个月，不知不觉十月都过半了，方然的生日也悄无声息的到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方然对过生日也渐渐没了什么欲望。如果不是一大早收了一堆祝福的信息，他都忘记自己过生日了。对他来说今天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没什么区别。可是进了办公室后，方然感觉气氛有些不一样。同事们都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他，目光里透着或羡慕或嫉妒的情绪。
　　方然正狐疑着，部门领导便进了办公室。他看着方然，脸色并不好看：“方然，和我一起去趟局长办公室。”
　　方然心下感觉不妙，但是细细回忆了一下近段时间发生的事，自己确实没有犯错，一丁点错误都没有，更别说是能惊动局长的错了。
　　他跟着部门领导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是个个头不高、微微有些胖的男人。见方然进来，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住了方然。
　　局长看着很开心的样子，部门领导看着并不高兴——方然突然有点明白了。
　　“坐吧。”局长示意两人坐下。
　　方然刚一坐下，就听到局长道：“方然，恭喜你了。”
　　方然不语，只是看着局长，等着他往下说。
　　“刚刚收到了中央魔法部的调令，你被调去中央魔法部督查组了，让你月底去报道。”局长说着，脸上挂着笑。
　　方然心想，果然是被调动了。督查组不就是常天晓任职的地方么？估计这次的调动八成和常天晓脱不开关系。
　　部门领导一脸不悦道：“我手底下就这么一个得力干事，说调走就调走。”
　　局长笑着摇摇头：“要培养一个人才确实不容易，但是方然去中央魔法部是好事，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说罢，局长将桌上的调令递给了方然：“这是调令，到时候拿着这个去报道。这几天把手头工作和同事们交接一下。”
　　方然点点头，同局长和部门领导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感谢领导多年以来的照顾云云。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说着恭喜的话。方然也笑着回应，同他们说着客套话。他忍不住想这次调动看似是平调，但实际上也算是高升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边正被同事们恭喜着，那头办公桌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方然赶紧接了起来——来电的人是钱金戋。
　　“先祝你生日快乐。”钱金戋道。
　　“谢谢。”
　　“然后祝贺你高升。”钱金戋又道，声音里透着几分愉快。
　　“你知道？”方然有些惊讶。
　　电话那头的钱金戋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方然默然，钱金戋是谁，她知道其实也不奇怪。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对话内容大部分是钱金戋在跟他解说中央魔法部督查组的构造。方然听着，心下一阵感激，他知道钱金戋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挂掉电话后，方然觉得有些怅然，前进从来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改变却是需要力气的事情。未来多得是未知的事，现在看来或许都不是坏事。
　　如此想着，方然心下明朗了起来。正在这时，手机又“叮”地响了一声——来微信了。
　　打开微信，方然看到一个失联了大半个月的人发来的消息。
　　消息只有一句话——“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