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秋月自在风》东栏数株雪

4、第 4 章

　　“诶，阿臻，你有没有想过，外面是什么样的？”
　　兰臻摇头。
　　“那，你想出去吗？”
　　兰臻又摇头。霍虞婴震惊得坐起来：“你竟然不想出去？”
　　兰臻低下头，慢慢道：“出，不，去。”
　　霍虞婴一听兰臻不是不想，便拍胸脯说：“阿臻，只要你姐姐跟我合作，我们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兰臻看向黢黑的石壁，泪水开始一滴一滴从她眼里滑落。霍虞婴见她哭慌了起来，凑到她身边，手忙脚乱，想给她擦眼泪，又想到自己的袖子不干净，便拿起兰臻的袖子，颤颤巍巍地给她擦眼泪，说道：“别哭啊别哭啊，你要是不高兴我和你姐姐好好商量嘛！”
　　兰臻不理睬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咬着袖子，默不作声。霍虞婴回眸间，余光扫过石壁，一道道划痕若隐若现，他凑近去看，好像，是一些小动物的形象，只是都有些抽象，兔子的耳朵，怎么长在脑袋两边，不是头顶啊？霍虞婴一一看过去，发现在角落，画着三个小人，似乎是一个男性形象拿着一个小木枝，旁边是两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这是，兰臻和兰惜，以及他们的父亲？或者哥哥？
　　霍虞婴又努力思考了一番，兰家现在好像家主是个老头子，和他爹一辈的，是那个少年天才兰曦微。兰曦微，有几个孩子啊？
　　霍虞婴挠头，怎么会这样，太复杂了，他想不通啊。
　　他又看向兰臻，叹了口气，她不会日日看着这个壁画落泪吧，也太可怜了。
　　“阿臻……我安慰安慰你，可以吧。”霍虞婴靠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蹲在她面前，“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兰惜是凌晨才来到山洞的，她一脸凝重，见到霍虞婴还在，松了口气，说道：“你既然选择了不走，有些事我也不怕告诉你，只是我丑话在先，如果你不能做到，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将阿臻交给旁人，还请你趁早离去，不要耽误我的事。我知道这也许对你来讲很为难，很无理，但实不相瞒，我确实只有你一人可相托。”
　　霍虞婴看着兰惜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我也可以理解你不能信任我，但是，我是真的想帮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但是我爹，你总听说过吧，霍简袂，如果我背叛了我的诺言，你就告诉他，他一定会替你们惩罚我的！他最看不上没有诚信的人了！”
　　兰惜：“……”
　　兰惜觉得霍虞婴还是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事已至此，她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帮她了。
　　“好，霍虞婴，我现在跟你讲我的计划，你一定，一定要做到分毫不差。”
　　“诶？你去偷钥匙？行吗，要不还是我去吧。”霍虞婴说。
　　“不，”兰惜拒绝，“你要在这边接应阿臻，带她从塘云湖离开。”
　　“可是这边我们怎么走啊，那个石块一旦推开，水不就立刻冲进来淹了这里了吗？”
　　“不会的，外面的鱼群，是我们的朋友。”兰惜笑了笑，“它们是阿臻父亲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它们会帮我们的。”
　　“朋友？”霍虞婴感到不可思议。
　　“你不用管这么多，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来解开阿臻的锁，到时候，你就带着阿臻离开，离开茗州。我会在一个月后同你们汇合。”
　　“现在，我来和你讲这些缘由。”
　　霍虞婴伸出手：“等一下，我能先去个厕所吗，我怕一会听你讲憋不住，我一天一夜没上厕所了，真的……”
　　“……出门右拐，快点。”
　　直到最后，彻底敲定计划已经很晚了，兰惜走后，霍虞婴根本睡不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兰臻，兰臻只是呆呆地看着石壁上的画，良久，她转过头来，说道：“他会和我一起走吗？”
　　霍虞婴眨眨眼睛，将眼泪憋回去，点头说道：“会的，我们带他一起走。”
　　霍虞婴这一晚无法入眠，他所了解的江湖，快意恩仇，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哪会有坏人装好人的？在听兰惜叙述的过程中，好几次他都要大喊不可能却被兰惜冰冷的双眸逼得将话咽回去。
　　他想起他的父亲，总是对他的豪言壮语摇头，说他想得太简单、说他太过天真。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告诫他说，霍宁山庄来来往往的人，不都如他响亮的名声一般，那些正派之士，并非心胸光明磊落。反而江湖上流传的臭名昭著的事情也并非都是所谓魔教所为。那些仁义门派不可全然相信，那些神秘莫测的宗门也不可全盘否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能说出口的秘密，见不得光的角落。”父亲如是说。
　　霍虞婴靠在石壁上不由得想他遇到过的那些人，那些摸着他的头顶说他和父亲长得像的人，都和他表面一样可亲吗？人心，到底怎样才不会看错？
　　兰惜早有想过这一天的发生，她也一直有暗暗准备，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多一个可靠的人出现，因而计划一直拖延。然而，傍晚，她无意间得知听一个消息，让她不得不将计划立刻执行。
　　她跑到兰家马厩后面的灯笼下，留下一张便笺给她的恋人，告诉他，计划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