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脱的无限梦境》此深

88、第88章 预言

　　容书善从再生门走出的时候，江灯几乎是一瞬间就哭出来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扑到容书善身上，抱住了这个瘦弱的女孩。
　　洛民块头大，把江灯和容书善更是一把抱在了怀里。
　　周帙也没忍住红了眼眶，他飞快地眨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回来就好。”
　　等候室里的旁人都十分艳羡。
　　历经了这么久，666队是唯一一个，没有减员的队伍。
　　马不停蹄地，系统又开始抽选下一局的玩家。
　　下一局的玩家进入再生门之后，系统却又开始说话了。
　　“玩家周帙因为违规，取消再生门pvp比赛资格，直接进入惩罚阶段。”
　　“请违规玩家周帙，秋眠等候五分钟后进入再生门，根据任务要求完成任务。”
　　这系统不按套路出牌玩家们都已经十分习惯了，只是这骚操作骚得让人仍旧难以接受。
　　当事人倒是都还算平静。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波澜。
　　五分钟后，周帙和秋眠依照着系统所言进了再生门。
　　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进去的而已。
　　他们沿着纯白的走廊，并没有到达现在正在进行pvp战斗的玩家们的战斗现场，而是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内。
　　房间内只有一扇窗户，一张床。
　　床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的头发和睫毛都是白色的，手里抱着一个玩偶，但他比那只玩偶看上去更像玩偶。
　　是温延，看上去比周帙初见温延时年纪还要小。
　　但是温延好像看不见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内的两个人，只是一门心思地盯着手里的玩偶。
　　接着，温延轻轻亲吻了这个金色头发的穿着白衣服的玩偶，“华翊，今天你快乐吗？”
　　温延下了床，打开房门。
　　周帙和秋眠一同看向房门外。
　　外面的景色让人大吃一惊，惊讶之后便是难以呼吸。
　　一个和温延长相酷似的女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姿态丑陋地嗑药。
　　餐桌边是一个眉眼和温延相似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嗷嗷惨叫的小狗。
　　仔细看的话，小狗的四条腿都不翼而飞，伤口处流着鲜血，看上去像是刚割下来不久。
　　温延的爸爸，妈妈。
　　没过一会儿，这对夫妻就产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将家里的东西打砸一片。
　　一个花瓶直直冲着瘦小的温延飞来。
　　温延被砸倒，直挺挺地倒地。
　　鲜血迅速染湿了地毯，温延害怕地哭叫起来，换来的只是女人的尖叫。
　　场景飞速转换，温延的母亲拖着温延瘦弱的身体，往疯人院的门口一丢。
　　她眼里的嫌恶显而易见，接着她扭头就走，仿佛温延不是她的儿子一样。
　　温延只是抱着怀里的玩偶，侧着头看着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很快，他站起啦，跑向了女人。
　　在女人走向马路的时候，恶狠狠地推了一把女人的身体。
　　女人尖叫着扑倒在了马路上。
　　一辆混凝土车正好驶过。
　　温延真正被送进了疯人院，因为故意弑母。
　　可是他年纪太小，无法被判刑。
　　疯人院里的日子很不好过，但温延过得很快乐。
　　他的世界里只要有华翊，一切都好。
　　可是满脸堆笑的父亲接走了他。
　　他不满足于只是肢解动物了。
　　华翊掉在了地毯上，旁边躺着刚割下来的，温延的胳膊，腿。
　　最后是温延的脑袋和躯体。
　　从周帙和秋眠进入这里之后，演示完这些内容，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但是血腥恐怖得让人作呕。
　　这就是温延的过去，说实话，他不畸形才会是奇怪的。
　　场景消失，周帙和秋眠站在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前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占卜师。
　　占卜师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正是系统大楼四楼强化大厅内的占卜师。
　　“欢迎来到阅读理解题。”占卜师说道，“这是你们的惩罚。”
　　“阅读理解……”周帙念了一遍。
　　所以说刚刚的……是阅读材料？
　　占卜师微笑道，“其实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五个副本地狱边境是有着很多bug存在的，你们两个人本来的惩罚其实并不是这个，只是系统检测到你们两个人……比较特殊，想利用你们的思维来谈一谈对这个副本的看法。”
　　秋眠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占卜师。
　　占卜师指了指天空的位置，“系统听不到我现在对你们说的，它最后能收到的只是我把你们的答案采集后给它的结果。”
　　“特殊在哪。”周帙问。
　　占卜师一双漂亮的眼睛似乎总是能知道人内心在想什么，“特殊在你们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可你知道我不会做任何有利于系统的事情。”
　　“我知道。”占卜师说道，“可以随便谈谈。其实原本的惩罚并不是这个，系统为你们准备了更加惨无人道的‘游戏’。”
　　至于“游戏”是什么，周帙并不想知道。
　　不受限于系统的监视，按照占卜师的话来说，那么这个地方是只属于占卜师本人的，就像那个真实的边境疯人院只属于周帙而已。
　　可占卜师……
　　“你和法官都是什么样的身份？”秋眠如是问道。
　　占卜师的神情看上去非常轻松。巨大的帽兜遮住了她的额头，只露出了额前碎发下的一双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睛。
　　“那个人吗。”占卜师的手指放在桌上的塔罗牌之上，随后翻开了一张。
　　只见那张被翻开的塔罗牌之上有一座海中的宫殿。
　　宫殿前站着一个男人，正是那如同雕塑一般美丽的法官先生。
　　法官的五官深邃，拥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高大的身躯无不证明了他来自西方的血统。而面前的占卜师则是一位成熟沉静的，十分具有东方女性美感的女人。
　　“算是被叫来打工的。”占卜师说道，她的目光放在秋眠的脸上，“他可以告诉你很多东西，但是我不可以。他是法官，判断着这个系统世界里的对错，我只是占卜师，我能够窥探未来，却不得不保持沉默。”
　　占卜师眼中露出了一瞬间的情绪，那情绪像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回忆一样。
　　只不过她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谈谈你们对地狱边境的看法吧。”占卜师露出了一个微笑，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在椅子上，“我也会履行我占卜师的职责，保持沉默。”
　　伴随着占卜师话音落下，这间空旷的房间也随之陷入了安静。
　　周帙看了看秋眠，秋眠也看向周帙。
　　二人一瞬间的眼神交互就确定了眼前的占卜师未尝不是一个中立的，或者更可能是偏向于玩家们的角色的存在。
　　“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是系统收录了地狱边境的这个梦境，但没有完全掌控这个梦境。”周帙的声音缓缓响起，十分具有令人冷静下来静静倾听的魔力，沉稳地，驾轻就熟地叙述着，“地狱边境有真假两个世界，一个世界被系统用作副本的场景，也就是虚假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身为梦境的主角的温延几乎是无所不能，玩家们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而真实的世界里，温延是一个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他只留下了一封对玩家，对世界充满恶意的信。”
　　现在地狱边境的真实世界是属于周帙的了。只不过这一点周帙没说。
　　“温延拥有自主的意识。”秋眠的眼眸缓缓抬起，与占卜师充满兴趣的目光对上，“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npc，也不是玩家，不受系统控制，同时也知道系统的存在。”
　　占卜师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周帙和秋眠不再说话，显然，他们准备将这个话题终止，并不打算告诉占卜师更多的信息。
　　占卜师也不再追问，她能够理解他们的选择。
　　她的目光在周帙和秋眠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周帙的身上，“法官曾经说过，你会活到最后是吗。”
　　周帙不置可否。
　　占卜师微笑了一下，“在你们第一次见到我之后，我占卜了一下，并且最后单独给了秋眠一条信息，你还记得吗，秋眠？”
　　周帙扭头看向秋眠，眼珠颤动了一下。
　　“记得。”秋眠并没有去接住周帙的目光，而是垂下了眼睛。
　　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光芒，他看上去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进行下去。
　　可是占卜师并不会遵循秋眠的意见，“我说，你会为心爱之人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我并没有告诉你，那个东西是什么。”占卜师低头洗牌，“我现在同样不会告诉你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你猜，周帙为什么会活到最后。”
　　“他会失去什么？”周帙的情绪蓦地变得激动起来，“你说话说完整。”
　　占卜师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只要记住，这个人真的很爱你。”
　　“周帙。”秋眠伸手抓住周帙的肩膀，防止他激动到烧掉占卜师的塔罗牌，“别这样。”
　　“你答应她什么了？你知道什么了？”周帙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他抓起秋眠的右手，看着他手指上的三道血环，视线忍不住慢慢模糊，“我本来就……我本来就已经为你担心得要死了，你又……”
　　“我没事。”秋眠将他抱紧，力气大得不由分说，“我真的没事。”
　　他单手抚摸着周帙柔软的头发，周帙扎着的小辫子被摸得塌下去又翘起来。
　　周帙的情绪很快冷静下去。
　　在这样的世界里，他必须这样，也不得不随时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不能崩溃。
　　一切都不是死局，一切都有转机。
　　“那你能告诉我，”周帙握着秋眠的右手，“他手指上的这三道环，是什么吗？”
　　占卜师淡淡地瞥了一眼，接着手指翻飞，铺开了一张塔罗牌。
　　耶稣受刑。
　　“天罚。”占卜师的语速非常快，“我只能说到这里。”
　　“什么？”周帙瞪大眼睛，可是占卜师却摆摆手，“结束了，你们出去吧。”
　　占卜师的身影瞬间从二人面前消失，周帙从情绪里缓过来，却猛地被秋眠拽了过去。
　　蛮横的吻根本不像是秋眠的作风一样，周帙只觉得呼吸不畅，所有的氧气都被夺了过去。
　　秋眠尝到了周帙咸涩的眼泪，动作慢慢变得温柔。
　　周围的场景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白色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就是再生门。
　　从这扇门出去，他们就会回去。
　　周帙觉得腿软，拽住秋眠的衣服。
　　秋眠随着他的力气一起，慢慢靠着墙面滑坐在地。
　　这一刻的温暖似乎勾起了无数的委屈，却又很温柔地将所有委屈抚平。
　　周帙陷进秋眠的怀抱里，仰着头吻了吻秋眠的下巴。
　　秋眠伸出手，捧住他的脸，抹去了周帙的眼泪。
　　“太爱哭了。”秋眠说。
　　“我只是太累了。”周帙嘴硬道。
　　“周帙。”秋眠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该多好。”
　　这还是秋眠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幼稚的话。
　　可是秋眠却真的希望是这样。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该多好。
　　没有这糟糕的一切，没有分别，没有意外。
　　周帙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望着秋眠垂着的眼睛。
　　“如果呢，如果我有某一封情书真的塞进了你的抽屉里，如果我鼓起勇气终于和你主动说话了，如果我们……”秋眠说到这，蓦地哽住了。
　　大概六七秒，秋眠闭了闭眼睛，“如果我们还是十七岁，我不会再犹豫。”
　　周帙的心跳停滞了一瞬间。
　　他的思绪仿佛真的被带到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坐在教室里，窗外的走廊里路过了抱着作业本的秋眠。
　　命运真的太神奇了。
　　真的，太他妈神奇了。
　　周帙笑了笑，眼中却泛酸。
　　他们好像错过无数次，又相逢无数次。
　　他想起进入这个系统之后第一次见到秋眠的时候。
　　秋眠抬起的眼眸中是无法掩饰的惊喜和震动。
　　只是那时周帙被这捉弄人的命运捂住了耳朵，而听不见秋眠热烈盛大，也隐忍克制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