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脱的无限梦境》此深

77、第77章 回到过去

　　周围传来一些玩家的窃窃私语。
　　这难以用常理来形容。
　　他们将要进入副本发生的经历其实已经被曾经的半数玩家梦见过了。
　　那么是他们做完梦后梦的内容变成了他们这次的副本，还是他们这次的副本变成了他们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这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蝴蝶效应。
　　就像是不知道是鸡生了蛋但是先有了蛋才有了鸡一样。
　　周帙望着周围的玩家，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担忧。
　　“不用担心，”系统忽然又说话了，“因为一般情况下你们现在是无法回忆起你们曾经做过的梦的。人的一生太长，没有人能够记得做过的每一个梦。”
　　“这个副本不会出现玩家的死亡。”这也许是系统这么久以来说过的最友好的一句话，“这是我们的一项特殊技术，目前正在测试中。”
　　“区别只是在于你们会从梦中梦里出来，抑或是永远困在梦中梦里。”系统的恶意在伪装的片刻善意之后暴露无遗。
　　有些玩家忍不住破口大骂。
　　系统无视了他们的谩骂，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请各位玩家加油。”
　　“现在进行进入特殊年龄的玩家选定。”
　　“正在选定中……”
　　“正在进行选定玩家的特殊年龄选定……”
　　“选定完成。”
　　“A组，阿岚，9岁。”
　　“B组，洛民，24岁。”
　　“C组……”
　　“Y组，余清居，31岁。”
　　“Z组，冲野银，7岁。”
　　“Z+组，秋眠，15岁。”
　　“27组选定玩家及特定年龄已锁定完成。”
　　那些被选定为七岁八岁九岁的玩家就差骂人了。
　　回到了小孩子的时期根本就是任由拿捏，更何况还不记得有关于系统的任何事情。
　　孙瑟瑟的脸都绿了，“小日本，你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冲野银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还在日本练武术。”
　　“你是武士？”
　　“……嗯。”冲野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孙瑟瑟无视他无视得有些彻底，连他这个身份都不知道。
　　孙瑟瑟几乎已经预料到她马上要经历什么了，漂亮的脸皱成了一团。
　　江灯扭头盯着洛民，“你二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洛民思考了一会儿，“二十四岁的时候我已经辍学很多年了，一直在帮我爸上门讨债。”
　　“……我都忘记你家是放高利贷的了。”江灯扁嘴，“不会我要和你一起去讨债吧呜呜呜。”
　　“没事，”洛民笑得憨厚，露出两排白牙，“反正咱不会死嘛。”
　　“可是会一直困在里面！”
　　“呃，那我就带着你讨完高利贷之后去我家后街的小吃街吃饭，我们那里有很多吃的，我从小吃到大的那种……”
　　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斗嘴，周帙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他看向秋眠，“十五岁的时候你还在上初中吧。”
　　秋眠垂着眼睛，“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嗯，那时候你还没暗恋我呢。”周帙笑了出来，声音不小，害的旁边的江灯和洛民忽然停了下来，看鬼一样看着周帙和秋眠。
　　“我听到了什么？”
　　“我好像听见……”
　　周帙隔空把江灯的脑袋按回去，“以后再说。”
　　“……”
　　“……”
　　江灯默默收回了脑袋，接着睁大眼睛看着洛民。
　　洛民也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们俩好像被他们的队长瞒着什么……
　　秋眠抬起眼睛，深深地望着周帙，“那个时候的我很恶劣。”
　　“什么？”周帙确实不了解秋眠在高中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在高中互相认识的时候甚至都以为对方不认识自己，更别提了解对方了。
　　秋眠微微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的样子。额前的碎发掉下来遮住了些许眸子里的光。
　　“我对你的一切好，都是建立在我喜欢你的基础上。”秋眠的语气很淡。
　　他总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样，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是清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带着克制的疏离感。正是因为这样，偶尔的深情才会让人怦然心动，难以自制。
　　他就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让周帙心绪乱飞的话。
　　“我……”周帙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他在这时候该狠狠地给他一个吻。
　　但是目前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我没有和你提过我的从前，但是以后会有时间，我让你了解我的一切。”秋眠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额前的头发向脑后带了带，露出了碎发下惊艳的面容，和一双漆黑的眼睛，“我在高中以前生过精神方面的病，生病的原因是因为我目睹了我父亲杀死了我的母亲，心理创伤让我变得和别人不一样。”
　　周帙愣在了原地。
　　“我……不希望你觉得我是个怪人。”秋眠的语气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慢慢道，“我不知道我在没有对你的这份感情基础上会对你怎样。”
　　“距离进入副本时间还有十秒钟，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周帙只觉得心中酸涩。
　　倒计时结束前，他猛地抱住了秋眠。
　　“我也希望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周帙是被一股怪味熏醒的。
　　他昏昏沉沉地慢慢恢复意识，艰难地撑开眼皮。
　　四周的光线非常暗，周帙的头也十分疼痛，好像被什么钝器敲打过一样。
　　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十分难以被调动。
　　等到周帙能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躺在一间拉着窗帘的卧室里，窗帘将几乎所有的光都阻挡在了外面，只从窗帘的缝里泄出了一丝微弱的阳光。
　　那一道阳光洒在了破旧的水泥地上，光芒的旁边是一架看起来很旧的床，床上铺着的床单是土气的花床单，枕套也泛黄，不用凑上去闻都知道那枕套上都是恶臭的口水味和头油味。
　　屋里摆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柜子，柜门也已经歪了，露出里面寥寥几件的旧衣服。
　　除此之外，这个屋里还有一个死去的人。
　　那张脸并不是周帙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的脸。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概五十多岁的男性，胡子拉碴，看起来非常邋遢，身上的衣服也是旧衣服。
　　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气。
　　周帙学过医，能一眼判断出他已经死了，嘴唇已经发紫，脸侧已经有了尸斑，已经死了很久了。
　　周帙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身上的剧痛是因为什么产生的。
　　直到周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地上死掉的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出自同一个衣柜里，很旧，洗的发白，上面还有一些呕吐物的脏污，已经干涸了。
　　除此之外，周帙的腿上尽是一些淤青和擦伤，但是最疼的地方还是上半身，下半身似乎没有什么知觉。
　　周帙粗略检查了一下，得出两点。
　　第一点，眼前这个死去的男人在死亡之前打过自己。
　　第二点，周帙是个残疾人。
　　他的双腿没有任何知觉，仿佛只是两个装饰品一样。
　　但是好在右腿的大腿还是有知觉的。
　　周帙冷静地吞了一口口水，把过长的头发捋到脑后，抓住柜子的把手勉强地站起来。
　　但他这个动作重复了七次才勉强做到，他前六次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无力感充斥了周帙的胸腔。
　　柜子上有一个破旧的触屏手机，周帙打开一看，没有插卡，但是好在能报警。
　　他清了清嗓子，连了隔壁的WiFi，查看了当前自己的定位，然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在十分钟后破门而入，周帙也被送去了医院。
　　他没有受太多的伤，只有一些皮外伤。只是他的身体不好，受伤之后休克，晕过去很久之后才醒来。
　　经过一些简单的医学处理之后周帙被送去了警察局。
　　死掉的男人经过尸检发现是因为过度饮酒导致的脑死亡，并且在男人醉醺醺回家之后和死亡之前确实殴打了周帙。
　　周帙在和警方的对话之中知道了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个副本中的“父亲”。
　　“你和你的父亲是否关系不好？”
　　面对警方的质问，周帙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根据你邻居的口供，你和你的父亲一直生活在一起，而且你没有上过学。”女警官翻着手上的资料，“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周帙摇摇头。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与其不懂装懂，干脆全装不懂。
　　女警官盯着周帙，接着转向一旁的警官，“他的大脑受损了吗？”
　　“医院那边显示周帙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是由于身体原因导致了休克，不知道有没有损伤到大脑。”
　　女警官点了点头，接着继续看向周帙，“你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叫做周帙吗？”
　　“嗯。”
　　“你记得你父亲的名字吗？”
　　“我不记得。”
　　“你记得自己的年龄吗？”
　　“或许应该是……二十三岁。”周帙说出了自己的真正年龄。
　　女警官点了点头，“你确实是二十三岁。”
　　因为只有秋眠的年龄发生了变化，而周帙仍旧是二十三岁。
　　“你记得你父亲喝醉酒之后进门发生过什么吗？”
　　“我不记得。”
　　女警官一筹莫展，“那你记得你为什么残疾了吗？”
　　周帙依旧摇头。
　　“你父亲没有受到外伤，并且在你邻居的口供下我们也能了解到你的父亲和你关系并不好，经常打骂你，并且在前天晚上很晚回家，当时他确实是喝了酒的，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们会让你背上什么罪名的，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女警官露出了有些怜惜的神情，毕竟周帙的身世太过悲惨。而且周帙的外形太过具有欺骗性，脸长得很好看，身材也有些过于瘦弱，偏长的头发给他添上了忧郁的气质。
　　周帙确实是忧郁，不仅忧郁甚至抑郁。
　　系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提醒他这次副本有什么任务。
　　而且还给了他一个残疾人的身份。
　　但是唯一还算好的是，这里是一个正常的世界，没有什么牛鬼蛇神，大家都是正常人。
　　即使只是梦中梦。
　　周帙坐在轮椅上被女警官推出了派出所，周帙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
　　今天的天气貌似很不错。
　　当看到远处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物时，周帙愣了一下，发现这里是流州。
　　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是他的故乡。
　　也是秋眠的故乡。
　　只不过在高中之前他们两个人并不认识，也来自于不同的初中。
　　流州很大，在这个城市里，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的人太多了。
　　这里繁华富饶，却也穷困潦倒。
　　有着高楼大厦，也有着那些破破烂烂的钉子楼。
　　周帙这一次就是从那些破破烂烂的楼里走出来……哦不，是被推出来的。
　　他多久没有见过正常的世界了。
　　以至于再一次回到这里时，恍如隔世。
　　“你的家中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你可以先回去。关于你父亲的后事我们会帮你一起解决，他的保险金额也会归到你的名下，相关的手续可能需要你后面自己去办理，有困难都可以联系我们。”
　　周帙的眼神有些迷茫，“我……一个人了吗？”
　　“是的。”女警官说道，“但是我们这里有一些疑点，关于你父亲和谁喝酒为什么喝酒，以及是不是被刻意灌醉的，我们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后续会持续联系你，希望你能随时保持电话开机。”
　　周帙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电话，只有一部破旧的没有电话卡的手机。
　　他被几个警官送回家里。
　　警官嘱咐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周帙坐在轮椅里没有进家门。
　　直到对面的邻居把门打开了，“娃子。”
　　周帙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位妇人。
　　“你爹死了哦？”
　　周帙点了点头。
　　“死了也好，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打你的，这给你整的。”妇人心疼地望着周帙，“娃子，你缺人照顾你伐？”
　　周帙看了看自己残废的腿，“阿姨，我是怎么残疾的？”
　　“你不记得了伐？你爹活活给你打的！”妇人说完之后又好像是担心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降低音量，“你是咋的了，娃子，你五岁就来这边了，姨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记得姨了？”
　　周帙点了点头，“我脑子出问题了。”
　　“可怜喔！”妇人惊呼道，接着，她狭小的眼珠转了转，“你爹死了后保险多少钱？”
　　周帙没有什么表情，“我不知道，还没下来。”
　　“哎呀，姨可心疼你咯！看你从小到大，受那么多苦，书也没能读上！在你心里啊，姨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儿子了！”
　　周帙望着她。
　　“这样好伐，你以后就过来跟姨住，你的房子也就别要了，给姨卖给别人算了，姨以后照顾你……”
　　没等她说完，周帙摇着轮椅进门了，然后咣的一下关上了门。
　　“我累了。”
　　这扇门的隔音并不好，周帙听见了妇人的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