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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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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盛新元几人兵分两路。
盛新元和路野出城,谢昭带着秦飞和林鹿在宫殿内各处转转,看能否找到有用的信息。
等到了晚上,几人碰头,相互说了说情况,盛新元心中有了计划。
“有一点你需要注意,”谢昭看着盛新元:“那个国王,不是人。”
“看那个壁画上王后怨恨的样子,他可能真没干人事。”路野边吃东西边点头附和。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指从物理意义和生命意义上的不是人。”谢昭温尔一笑,云淡风轻。
路野手里的饼“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嘴巴张大:“什么意思?”
“傍晚的时候我偷偷去了三楼,亲眼看见他把一个侍卫拖进寝殿,放了半碗血一口喝下,”谢昭声音淡淡,却带来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他喝完血后脸上黑气弥漫,手上的指甲像动物爪子一样尖利,轻轻一划桌子直接就塌了。”
“哦,对了,”谢昭淡淡一声,压上最后一根稻草:“他没有影子。”
路野一脸惊恐的抬头,就看见同样惊恐的林鹿,和...依然悠闲带笑的盛新元?
“元姐你不害怕吗?”路野哀嚎着问。
“我昨天就发现了。”盛新元叹气:“我看见他钻进厨房找东西吃,咯吱咯吱的,露出的牙尖尖利利,像野兽的牙齿。”
“没跟你们说是怕吓到你们。不过,”盛新元看向他们:“都已经进了黑星了,你们难道还指望副本里的NPC都是相亲相爱和善友好的人?”
“他们是鬼,才一点都不惊讶。”
路野张张嘴巴,却觉得盛新元说的好有道理。
这个副本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他们来的,是鬼才不奇怪。
“也是。”路野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对黑星的残忍又多了一层体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鬼也没关系,该怎么闯关还怎么闯关,毕竟我们的目的是活着出去,不是吗?”盛新元神色淡淡,丝毫不为重重危险影响,她风轻云淡的姿态给了路野和林鹿莫大的安抚。
“对,是什么都没关系,鬼就鬼,我不怕。”路野一抹脸,重新拿起饼,大口咀嚼,似要用这样的动作为自己增添信心。
盛新元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想了想自己的计划,转头看向秦飞:“秦飞,你画画怎么样?”
“我...”秦飞没有想到问题会忽然抛向自己,这个一连几天都好像是透明人的男生抿了抿嘴,掩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眼神微微慌乱:“我...不太会。”
说完这句后就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他低着头,咬唇继续说:“我画画不好,没有天赋,画画就是浪费时间。”
“谁问你这个了?”盛新元奇怪的看了秦飞一眼,对于秦飞突然忏悔似的自白有些莫名其妙:“画的不好练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天赋异禀的?”
“你不用有压力,但是画画浪费时间这句话可就错了。”
“因为你的武器就是画笔,如果你没有新的武器的话,这支画笔就是你保命符一般的东西。”
“它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它是在保你的命。”
“我...”秦飞抬头,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没关系。”盛新元鼓励地看着他:“你先画一个?唔,画一只蝴蝶怎么样?试验一下你的画笔到底是什么功能。”
秦飞抿抿嘴,手掌向上平展。半秒后,一支画笔静静出现在他掌心中。
“喏。”路野配合的递过去一张白纸,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秦飞。
看着眼前的白纸,秦飞静默两秒,然后微微闭了闭眼,手中画笔随之紧握。
随后睁眼,轻吸一口气,提笔,手指微颤的落画于纸上。
刚开始两笔因为手颤,所以线条也有些扭曲。但随着线条的越来越多,秦飞的手也越来越稳。
只是微抿的唇,还是显示出了他的紧张。
“好了。”秦飞轻舒一口气,把画递给盛新元。
“画的很好啊。”盛新元甚至有些惊讶。
其他几个人也连忙凑过来。
秦飞的画不仅不生涩,甚至可以说栩栩如生。
蝴蝶轻颤翅膀,连前面两道须都画的很形象很逼真。
真要挑毛病的话,就是这画技巧过强,看着太过生硬刻意,却全无灵气。
但是也比真的新手要强百倍了。
画笔刚刚被收起,白纸上蝴蝶翅上就闪过微微流光,待到递到盛新元手里被众人看过一遍时,流光慢慢淡去。
一只蝴蝶,翩翩从纸上飞起。
翅膀还是微弯的,因为最开始两笔秦飞的手颤了。
“竟然真的是...落画成真。”路野惊讶的张大嘴巴,林鹿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艳。
秦飞看着经他手飞出的蝴蝶,眼底狠狠一颤,却只是攥紧了手掌,没有说什么。
五秒后,蝴蝶从半空倏然坠落,还未坠到地上就于空气中消失。
“五秒。”盛新元说着自己默算的时间,手指轻敲桌子。
时间还是太短了啊。
“圆珠呢?可以画吗?会发白光的那种。”盛新元思索着。
“不要在白纸上画,直接用画笔在空气中画可以吗?”
如果只能在纸上画的话,就太不方便了。
秦飞抿抿嘴:“我试试。”
然后手握画笔,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的空气,笔落,开始画圆。
三秒后,一个发光的白球从半空中徐徐升起。
“真的可以!”路野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白球,由衷赞叹。
“林鹿,阿妩现在可以自己跑跳了吗?”
“可以了,阿妩现在很棒的。”林鹿骄傲的点点头,放出自己的白虎。
果然比之前活泼了不少,围着林鹿的脚不停蹦跶。
“齐活。”盛新元一拍手掌,笑眯眯的打开房门。
“要开始搞事了吗?”路野早就恢复好了状态,现在跃跃欲试,浑身上下都想搞事。
“最后一步,”盛新元笑眯眯的敲了敲隔壁的门:“找人合作。”
路野觉得被合作者可能想死。
“合作?”孙威警惕的看着盛新元。
“对,合作。”盛新元点点头,对于孙威的警惕和排斥视而不见,笑眯眯的开始抛诱饵:“今天已经第三天了,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我们找到了。”
无视孙威一瞬间变得难堪的脸色,盛新元继续:“不仅是线索,如果快的话,我们这一两天就能出去了。”
“可即使我们不帮你们,待够七天,我们照样能出去。”孙威不为所动。
“真的吗?”盛新元歪头,意有所指的看向安静趴伏在两边的植物群:“你确定我们出去了之后,这些植物还能这么安静?”
孙威哽住了。
这些植物除了第一天有些疯狂外,这两天都很安静,就好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不仅没有伤过他们,甚至还似有若无的给他们让开了行走的通道。
如果真的是人为原因,那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们。
只能是因为盛新元。
“找你们合作,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救你们。”盛新元看着孙威难看的脸色,声音微挑,却让孙威等人心头一震。
嘴角依然带着笑,可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淡淡的肃杀。
“黑星规定,两队同时闯同一个副本,合作闯出去的才能同时通关。”
“如果我们先通关了,你们什么都不干,你觉得黑星会判定你们通关成功让你们出去吗?”
“而现在,我把这个机会给你。跟我们合作,哪怕你们只出了千分之一的力,黑星也会认定你们在这场通关里有贡献,通关成功后就不会忘记你们。”
“这些规定,你们比我们早来,闯了那么多副本,不会不知道吧。”盛新元看着孙威还有他后面的几个人,尾音微挑,漫不经心。
“给你们一分钟考虑,过了一分钟,就算你们求我们,我们也不会再和你们合作了。”盛新元说完转身就要走。
“合作。”孙威出声,声音微低,还带着一丝不甘和难堪。
“我们合作。”长长舒出一口气,孙威看向盛新元:“需要我们做什么,你直说。”
“简单。”盛新元笑眯眯的回头:“拖住那些侍卫。”
既然王后想让她去,她当然不能拂了她的一腔“心意”。
可是如果没有人拖住那些侍卫,她就无法绕过侍卫走到最里面。
幸好,还有一帮免费的打手。
孙威一人对数十个侍卫的确有难度,但再加上另外四人后,场面就会轻松很多。
盛新元看着孙威等人缠住侍卫为他们清开一条路,带着路野等人就向前走。
走过国王房间,一个侍卫刚想拦,又被孙威的短刃飞刀拦住。
继续向前,悠悠然刮过一道凉风。
“好像...有点冷。”路野摸着自己不自觉起的鸡皮疙瘩,小声低喃。
是有点冷。
越往里走,阴寒感就越重。
盛新元捏了捏手中的东西,走到最后一道门前,站定。
月影横斜,被云遮住,透过窗户洒下一片昏暗的光影。
有风吹来,带着冷意,拂过人心口。
盛新元拿过餐盘,看着里面沸腾的近乎疯狂的血液,勾唇一笑,轻抬手,推开身前的门。
有风顺着门吹出来,昏暗的月光照在房里,照亮了房内的摆置。
围在盛新元身边的人不自觉后退,路野惊讶的捂住嘴,却连一句“卧槽”都没敢出声。
只有谢昭,在所有人都后退的时候不退反进,站到了盛新元斜前方,竟隐隐有种保护的意味。
盛新元看了他一眼,未说话,将目光看向房内。
房间空空荡荡,只有最中央,摆放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晶棺。
棺中人一头金发金光闪闪,双目紧闭,却依然能看出天赐的美貌,比壁画上还要好看三分。
棺的四周贴着黄色的纸,似有所感一般,无风自动,哗哗响起。
“是...是要把那几张纸撕下来吗?”路野悄悄上前一步,小小声问,连说话都是从嗓子里挤出的气音。
“林鹿。”盛新元扭头看向林鹿:“让阿妩进去,把那几张纸撕下来。记住,撕下来就回来。”
“好。”林鹿苍白着一张脸召唤出白虎,白虎撒娇的在林鹿脚边蹭了蹭,随后奶声奶气的“嗷呜”了一声,撒着四只小短腿跑了进去。
风声更大,符纸也被吹的更响。白虎走到符纸前看了看,随后嘴巴一张再一合,头一甩,一张符纸就被撕了下来。
随后三张也如法炮制,小白虎干脆利落的撕下了水晶棺四角的四张符纸,嘴里含着符纸,乐哒哒的要跑出来。
可白虎刚跑出两步,身后血色一闪,一个带血的手掌直直伸了过来,竟是要牢牢缚住白虎。
“别动它。”盛新元扬声,紧紧攥住的手掌舒展开,掌心的东西在月色下格外清楚。
一把头发。
和王后一样闪光的,金色的头发。
“这是...哪里来的!”风声大作,棺中的王后终于睁开眼,是一双如雨后树林般的青绿色,空灵自然,此刻却漫上了浓重的红。
她从棺中起身,收回带血的手掌,一步步走到盛新元面前,眼神带血,周围似乎弥漫着浓重的黑气和煞气,让人看见就情不自禁想要后退。
盛新元却带着淡笑,淡淡的看向王后,身上气势不仅没被压制,反而更盛几分。
“哪里来的。”她看向盛新元手中的头发,似乎连黑气都温柔了一瞬。
“她有双你一样光泽柔顺的金发。”盛新元看着王后的长发:“还有双如国王一般,海一样湛蓝的眼睛。”
王后狠狠一颤,不敢相信的伸手去碰盛新元手中的头发,却被盛新元一避,避开了她的触碰。
盛新元看向王后,声音淡淡:“你在这里呆了三年,国王说是因为你爱他爱到死后依然不愿离开他。”
“哈哈,哈哈哈。”王后似听到了什么最好听的笑话一般,笑的眼角沁出血泪,随后恶狠狠盯着盛新元:“我爱他,我当然爱他。我爱他为了他的国家伪装深情接近我,爱他娶我就是为了利用我让他大荒国植物繁盛,爱他野心勃勃想要扩张领土和手下合谋要去攻打我的国家。”
“那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母国,是疼爱了我十几年的亲人,他竟然可以轻描淡写的和下属说,全部杀了,不留后患。”
“我彼时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不小心听到这句话后惊惧交加动了胎气,他发现后,一边安抚我,一边害怕我会怀了他的大计,让人在我的药中下毒,又亲手灌我喝下。”
“一尸两命,他也好意思说一尸两命?那是他亲生的孩子,是他亲手杀了他的孩子。”
“我当然不会离开他,我怎么能离开他。”王后越说越癫狂,眸子中血色大盛,几乎要盖过绿色:“我死后变为厉鬼,成了这个宫殿中怨气最深重的厉鬼。我要看着他日日受我折磨,我要守着他,让他不能再对我的母国有一丝一毫的妄想。”
“我要让他夜夜受我的折磨,永远无法安宁。”
“那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盛新元看着王后,杀字平淡,却又弥漫几分淡淡血色。
“杀?”王后看向国王房间,黑气腾腾:“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
“可是,他请了大荒国最高明的法师,将我禁锢在这一处小小房间。”
“我的身体无法动弹,耳朵却清明。我日日听他对旁人诉说我们的爱情故事,几欲作呕。”
“这个三楼,也被设了屏障,我所指挥的植物无法入内。”
“之前如我们一样的客人,大部分都折在你手里。”盛新元看着王后,语气肯定。
“对。”王后点头,却又看向国王的房间:“与其说是折在我手里,不如说是折在他手里。”
“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频繁的邀请客人吗?”
“因为他要献祭。”
王后声音微低,乘着风声,声音缥缈:“不是你们,就是他。”
“他把你们献给我,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所以他视你们如座上宾,因为是你们的命,才延续了他的命。”
“就算你们找不到这里,他也会亲自动手把你们杀了,再送到我这里。”
“他的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鲜血。”
“所以现在是要杀了我们吗?”
盛新元看着王后悄悄伸过来的手,红唇微勾,脸上的表情依然那么的从容随意。
“你...不怕?”王后一愣,然后叹息的摇摇头:“你比之前的客人厉害很多,可惜,你依然活不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活不了。”
“三年前,你死在国王的药下。”
盛新元摊开那缕头发,看向王后的眼睛:“你拼尽全力,送出去了孩子的一缕魂魄。”
“还有你的大部分善意和怜悯。”
“你赌对了。”
“她三岁了。”
“长的很美。”
盛新元将头发递到王后手中:“特别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