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玫瑰[无限]》心行至

14、忧怖沼泽（三）

　　要债的那几个人拿着银行卡出门了。

　　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始终未看过来一眼的女人，依然抱着自己的身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盛新元斜支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桌面。

　　敌不动我不动，她才不会主动出手。
　　系统不会让她这么轻松，自会自动送上门。

　　“吱呀”一声，房门重新被推开。

　　黑夜浓墨一般，顺着半开的房门延伸进来。

　　有“砰砰砰”的声音，不似脚步声，却似...一步一步蹦跳在楼梯上的声音。

　　盛新元抬头看去，房门刚好“吱呀”一声关闭，烟火人间被阻挠在外。
　　一轮明月静静悬挂，也被房门遮掩着阻住了照进来的光亮。

　　四个膀大腰圆寸头刺青的男人聚在门口。嘴里“嗬嗬”发着难听的声响。身体也别扭的僵硬着。

　　其中一个男人像感受到什么一般，骤然抬起头。
　　面色乌青，整个眼眶全部是翻上来的眼白。两道血痕从他眼角直直滑下。

　　他僵硬的一步步上前，因为身躯不再柔软，每一步都在地板上落下重重的声响。
　　盛新元懂了刚才在楼梯上的声响来源何处了。

　　“钱...没有钱，你骗人。”
　　“钱...要钱！”

　　盛新元跳下凳子，伸手就要去拿自己一开始就看好的铁棍。

　　脚下却一软，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才勉强站好。

　　手臂也不自觉的发软发抖。

　　这是...
　　盛新元狠狠扯了一下嘴角。

　　这是在巨大的恐惧下，身体不受控制做出的本能反应。

　　盛新元静静感受着自己身体的颤栗。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颤颤发抖，一半飘在云端，冷静的看着不属于自己的畏惧。

　　“来啊。”
　　盛新元忽然大笑出声，声音清亮，攥住拳狠狠砸向自己微微颤抖的胳膊：“来，有本事你就继续加码，看谁斗过谁。”

　　“我怕一下，”盛新元抬起头，看向虚空中不存在的黑影，凤眸灼灼，唇角微勾，无尽的张扬肆意：“就不叫盛新元。”

　　出租屋昏暗。她就是此处的光。

　　关卡似被激怒，男“人”们僵直着围上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里一波一波的翻涌上来。

　　盛新元扔掉铁棍，平缓伸手，摒弃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心中不停呼唤着自己的本命武器。
　　过了数秒，长刀似从休眠中挣扎着被唤醒，嗡鸣着发出阵阵声响。

　　盛新元的身形，也在不知不觉中，从5岁变回了27岁的模样。

　　“乖。”
　　盛新元轻笑着安抚躁动的长刀，长指轻抚刀身，寒光霜雪般明亮。

　　“开始战斗了。”

　　光影昏暗，刀光月色一般映照整间屋子。丧尸般的男人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不顾刀锋上前，长刀在他们身上划下数道痕迹，却无一丝血液流出。

　　长刀再一次举起，盛新元的手臂却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继而像是害怕一般，发软的根本举不起刀。

　　眼看着丧尸的攻击就在眼前，盛新元扭身避开。下一秒，红唇狠狠扬起，眸光一利，刀尖狠狠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今晚的第一道血，来自于盛新元自己。

　　犹嫌不够，盛新元再次举刀，再次划下一道血痕。

　　两刀下来，疼痛带来的清醒终于暂时抑制了不属于自己的恐惧。

　　鲜血的气味好似刺激了丧尸，几个丧尸更加兴奋，嘴中“嗬嗬”着癫狂一般冲上来，以一种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的气势伸手袭来。

　　“唰”一下刀光一闪。

　　短暂的静寂。

　　冲在最前面的丧尸惯性地朝前扑了两步，然后支撑不住一般，重重倒地。

　　果然，丧尸片还是有点用的。

　　盛新元满意地看着倒地的丧尸，头都未回，手一扬，又是一刀。

　　第二个丧尸倒地。

　　第三个。

　　第四个。

　　四个丧尸叠罗汉一般倒在一处，盛新元嫌弃的拿纸擦了擦刀身，刀身清亮，模糊可见一个长发之人一点点站起，一点点走来。

　　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的女人。

　　盛新元收起刀，转过身，就见女人拨开长发，整个眼周都漫着黑色的死气，更衬的满眼的眼白诡异可怖。
　　她的手指伸出，指甲又尖又利，挽起的衣袖下点点尸斑弥漫。

　　“打电话...给你爸爸打电话。”
　　“乖一点，他才会多爱你一点。”
　　“都怪你不乖！否则他怎么会连家都不愿意回！”

　　“打电话，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回来看一眼啊。”
　　“他这么爱我，他不会不回来的，他怎么会爱上别人呢，不会的。”
　　“我这么爱他。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了。他回头看我一眼啊...”

　　呢喃不清的低语从女丧尸嘴中吐出，字节模糊不清。
　　盛新元却全部听懂了。

　　毕竟这些，是围绕她童年的全部话语。
　　字字句句，夹杂着低泣，怒吼，或是...打骂。

　　盛新元看着眼前这个她应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她生下她，却只是把她当做留住那个男人的工具。一旦工具失去了作用，就如同破抹布一般，在她眼里只会生嫌。

　　可是这个女人，明明之前也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一路掌上明珠的长大，花一般的年级被盛新元的父亲，一个流连街巷的混混青年用花言巧语和还算不错的皮囊哄骗，从此一头扎入爱海。

　　可是浪子只会是浪子，他要的是整片花园，怎么会为一朵花留恋。

　　他玩够了，潇洒的挥一挥手去了下一片花园，徒留盛新元的母亲在虚无的爱海中低泣沉迷，不愿走出。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还在幻想着那个男人的到来。

　　所以说，女人何苦求爱呢？

　　她盛新元这一生，永不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