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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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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么过了五六天,绮禾也慢慢习惯了,既然摸不准纪行的心思那就随他去吧,得过且过。
她依旧每日里绣绣花做做针线活,偶尔打发书安出去买买针线之类的。
这一日中午,五人正围在一起用饭。绮禾不大喜欢让人伺候着吃饭,她喜欢大家围在一起,这样感觉热闹。在太师府的时候她跟阿绿就同桌用饭,现在搬来了隐月阁,就只有她、阿绿、书安和常平、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后来被分配到这儿的叫做斓儿的小丫头。
一开始绮禾说要与他们同桌吃饭的时候除了阿绿,几个人都十分惶恐。后来在绮禾的一再坚持并且保证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情况下,三人这才战战兢兢的上了桌。
刚开始几顿饭也是吃的十分紧张,纪行的规矩严苛,平日里下人们都十分谨慎。除了吴让都几乎没人敢跟纪行多说一句话,更不要说同桌而坐了。
只是几天下来,他们发现这位新来的夫人实在是个温柔的好性儿,脸上总是笑眯眯地,也从来不会把他们当奴才看,这才逐渐放松下来。
常平夹了一筷子酒蒸鸡放进碗里,却不吃,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绮禾。
还是阿绿先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儿,犹豫着问道:“常哥哥你有什么事儿吗?”
闻言绮禾望向常平,常平见绮禾看他,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夫人,主子被叫回宫去了……”
绮禾闻言皱了皱眉,问道:“是有什么事儿发生吗?陛下生大人的气了吗?不是说准了半个月的假吗,怎么这就回了?”
难不成纪行他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惹恼了陛下?不能够吧?不是说当今陛下最宠信的就是纪行了吗?
“啊?不是不是……”书安听绮禾这么问急忙解释。
“听说是南方发了水灾,拨下去的赈灾银子却并没到位。皇上发了脾气,这才召见大人进宫商议去了。”
常平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夫人,您对主子是不是有点太不上心了……好歹等到晚上主子回来的时候您也去看看,关心关心?哪有新婚好几天都说不上话的……”
绮禾听着这话,忽然也想起来自己也算是纪行名义上的妻子了。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了,看他也并没有因为跟自己爹有仇而迁怒自己的意思,反而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不为难她,还派了人照顾她。
这么想着,绮禾突然觉得纪行好像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怖。
而且自己现在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还使唤着人家的人,去关心关心一下他也是应该的嘛。
听人劝,吃饱饭。绮禾向来听劝。
“大人几时下衙回来?”
“一般都是晚饭前后。”
打定了主意,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后。绮禾就带着阿绿和斓儿去了厨房。
厨房的婆子们也十分恭敬,只是在听说绮禾要亲手做些点心的时候还是互相递了个眼色,有些暧昧的笑了笑。
绮禾不去看他们的神色。
她想着总不能空着手去,不大好看,她做些点心带过去,也算有个由头不是。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做了些枣花酥和翠玉豆糕。一样捡出一盘放好,剩下的叫斓儿带回院子里和书安常平也尝一尝。
她则带着阿绿,拎着食盒来到了纪行的清苑。纪行还没有回来,院子里只有几个小厮丫头。见了她也还算恭敬的行了礼。
她等了一会儿,见纪行还没回来,把点心留下,就打算走了。
谁知她刚出清苑的大门,就见纪行和吴让匆匆地迎面走了过来。
绮禾刚要行礼,一抬眼却只见纪行浑身是血,连白皙的面庞上也带着点点殷红。
她吓了一跳,急忙道:“大人,您受伤了?”
纪行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漆黑的眸子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有些森然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绮禾被他的惨样吓住了,哪里还顾得上听他是什么语气跟自己说话。急忙对吴让道:“伤得这样重,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还不去找大夫呀?”
吴让道:“夫人放心,已经派人去找了的,马上就到。”
绮禾这才定了定心神,她没见过这么多血,刚才心下有些慌,如今平静下来,却发现纪行一对古井无波的黑眸正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一脸不知所措,纪行这才语气森然又仿佛带着嘲讽一般说道:“行啊,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还敢使唤我的人了?”
绮禾语塞,当下觉得自己真是烂好心,担心他作甚?没得白白惹了一肚子气。只是她向来性子软,听见也只当没听见,反正她印象里他说话一直都是这般阴阳怪气的。再说如今纪行看起来似乎受了挺严重的伤,她也没那个心思和他置气。
“大人,不如先进去换身衣服吧?”绮禾柔声道。
纪行见她面上并没什么羞恼的神色,便觉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中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煞是难受。
其实他并没受多严重的伤,只是背后中了一刀,也并不深。至于身上的血,那也不是他的。皇上查赈灾贪污的事儿,他叫人就近抓了两个经手过救灾钱粮的官员,几轮刑罚下去,两人就招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他没防备,出来的时候被一个手头上有点功夫的在背上扎了一刀。索性并没有多深,破皮出血而已。只是他如今这个浑身是血样子看起来仿佛像是受了多严重的伤一般。
他吩咐吴让备水沐浴,也不管绮禾,抬脚就往院里走。
绮禾皱了皱眉,伤成这样还洗澡?
吴让却开口道:“夫人不必忧心,本来也是小伤,不打紧的,我们从诏狱来,那血不是主子的。”
绮禾心道,合着她白担心一场了。纪行自己弄得跟个血葫芦一样,结果竟然是别人遭殃。
当真是活阎王。
这下轮到她犯难了,杵在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那杵着做什么?”纪行的声音冷冷的。但是绮禾知道那肯定不是对吴让说的话。
犹豫了一下,她这才抬脚进了屋里。
纪行毫不见外的摊平双手,一副要人伺候的模样。
绮禾识趣的走上前去。忍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小心翼翼的替他宽了衣裳。褪去外裳,果然只见雪白的中衣上只有后背处才有血迹。
他身量高,绮禾站直了也堪堪只到他的肩膀处。
纪行低头,就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和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不习惯离人这样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谁知绮禾踮着脚呢,他这一动,绮禾一下就扑在了纪行的怀里。
柔软的触感和若有若无的少女体香,让纪行的身子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真是好的很,不愧是那老不要脸的女儿,冷着她几天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竟然想要勾引他?他一个宦官有什么好勾引的?
幸好绮禾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唱窦娥冤了。明明就是他叫她进来的呀!
纪行正想着,一股无名的怒火和羞恼就从心头涌起。可笑他刚才在门口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心底里还有些奇怪的感觉,这才鬼使神差的把她叫了进来。看着温柔乖巧,原来都是装的。
他就说,这次让那老古板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他肯定不会吃了这个暗亏的,保不齐就让这臭丫头暗地里偷偷打探,想抓他的把柄呢!
“滚开。”纪行不耐烦的道。
绮禾感觉莫名其妙,她也不想的好不好,只是没站稳而已。这个人的性情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再好性儿的人也禁不起他的反复无常。
绮禾心中也有些气,当下福了福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纪行见此,心中更是翻腾着怒火无处发泄。不过是说了她一句,脾气倒是够大的,连装都不装了。
连戏都不肯做圆满。
吴让进来就看见纪行自己一个人坐在那,一言不发。但是吴让却敏锐的感觉到他似乎非常生气。
见绮禾不在这里了,他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纪行沐浴又给伤口上了药,这才吩咐人把晚饭端上来。
纪行实在没什么胃口,只是习惯使然,他还是胡乱的吃了几口这才熄了灯打算睡下。
这边的绮禾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早就不生气了。本来就不是小心眼儿的性子,后来一想纪行应该也不是烦自己,应该是烦她爹。也是,自己仇人的女儿,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那他心里肯定不痛快。
想到这儿她就决定以后都少在纪行的眼前出现了,何必惹的人不痛快呢?
回了院子,发现阿绿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吃饭呢,她这才净了手,开开心心的坐下。五个人一起吃起饭来。
“这道蟹粉狮子头好吃!夫人你多吃点。”阿绿道。
“龙井虾仁也不错,夫人尝尝。”书安也道。
“确实不错,好吃!”绮禾挨个尝了一口,满意的道。
……
这边纪行却睡不着了。他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绮禾见他满身是血时神色紧张的模样。想起她秀气的眉皱成了一团,明艳的小脸儿上都是愁容,一双好看的还带着点儿媚意的眼睛就那样盯着他,眸子中的关心倒也不似作假。
会不会她那一刻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关心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