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秦将军 ...
-
秦将军走的时候,还没有四十岁。
他上了断头台,看着满天雪花飞舞,倒想像个年轻人咬文嚼字的吐个酸文: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没错,他是那个断腕的壮士——马上要死了的。
他想他一生,感觉倒也波澜壮阔,最后落得这般模样,不由得面上扯出个似笑非笑。
看着光着膀子的行刑人,他心里不急不缓。
反倒想起来些别的:
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彭河江。
彭河江傻傻的,谁说牙尖嘴利,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但在权臣眼中也是不够看的。
他是将军,叫秦国斌,字忠,出生于一个很普通的边陲小镇。普通到什么程度呢?普通到他爸爸,他爷爷,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户。农家人憨厚,本分老实,在刚建朝的那会被皇帝搞了次移民,又迁到了这里,也算是个外地人,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和周围的土生土长的早就分不开。
直到他出生那天,发生了件大事:
一个收破烂货的乞丐乞到他们家门前,口里喊着:可怜可怜吧,可怜可怜吧,给口饭吃,什么都可以。
秦父软了心,见人着实是肚皮空瘪,又恰逢喜事。从厨房里拿出来干窝窝头,用寻常的吃食招待了乞丐一顿饭。
本想着日行一善对给他儿做阴福,也是想让乞丐多活几天,看着乞丐缩在狗窝边就着水跟咸菜,像饿死鬼班,吃完了干窝窝头。乞丐走时来到秦父,捧着他喝水的大碗给了秦父。
他说他这一路上行乞来,只有秦父给了他吃食。
他说你们家小公子有着好命,刚给他算了一卦,是个福星。
秦父爽朗一笑,虽然乞丐称他儿有点好命,他乐的接受,但是说这一个乞丐会算卦他却不信。他看的那些算卦先生穿着白袍柱竹杖,在不及,衣衫至少是洁净,哪有人向他这个样?
乞丐见秦父不信,就当着秦父的面,指头在口中漱了漱,用乌黑的指甲沾着口水在破木桌上写了两个字,告诉秦父这是那要出生孩子的名。
秦父怒了:他是个农家人,不假,也不能欺负他没读过书,可这一个乞丐懂什么?手里没有算卦的签桶,也没有算卦书,怕不是个行乞的骗子!给他水,给了他吃食,他就该走了,一个乞丐来搅和别人的家事做什么!
但当秦父垂眸一看,两字笔画复杂,端详久了又觉得好看,就像是那天上的凤凰落到了他这破桌子上。
可他是农家人,不识字儿。
再要问乞丐时,乞丐已到了十丈开外,隐隐有谣声传来:
“国要乱,国要乱。
本着文昌要下凡,事情变化不如愿!
看见人间如地狱,弃了大官要投战。
文昌星,文昌星,
时运不济莫嗔怪,神仙法力穷无边。
天下乱,天下乱,
看看世间炼狱般,救了百姓结良缘!
啊呀,这世道啊…………”
秦父大惊,字他是不认得,但是歌却能听懂,文昌星是什么神仙他不知道,可天下乱,救百姓,这可是大事!他冲出门叫那乞丐,可乞丐已经没了身影。
秦父又转头去看那两字,刚过正午的阳光极其火辣,但是那水就像是固定住了似的,还是像刚写的那样,秦父转而大惊,自己恐怕是遇到了神人!
花了两个鸡蛋请村里的老先生,老先生看了看那两字摸着胡须:“啊呀,这字呀,谁给你写的?两个字是国和斌。取这个字的人,想让人文武双全呢。若是做了名字,可是个好名字。”
就这样,秦文斌成了刚出生孩子的名字。
他倒也没有辜负他名字里的国斌二字,五岁习了诗书,能作诗,听得那个老先生喜笑颜开,直夸他是个神童 。
父母也是大喜,说不定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家里就要出一个大官!
他们给他报了私塾,学习更加正统的四书五经。
十五岁时,天下大乱,兵力空虚,他们被北夷侵了家园。可这一切与他们的家乡无关,他们的家乡的确是在边陲小镇,可却是个不入流的,在这乱世中,反倒成了平安的地方。
邻居有个可爱的小姑娘,是跟她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在他青梅外出买针线绣女红补贴做家用时,敌人来了。
本应该没这小镇的事儿,他也安心读书,并不知道他邻居家来了人,猛地听见小姑娘的尖叫时,他以为小姑娘又遇见了大老鼠。
可小姑娘短促一声就没了声息,也没叫他快来逮老鼠,他扒开窗子向外看,小姑娘买来的针线落在地上,眼睛睁的很大,却没了神,殷红的血铺在地面上,他愣住了,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一个人从邻居门前出现,长的略有些高,鼻梁很高,不是他们这里的人,又想着外面战乱的消息,这人怕不是夷人。
他拿起柴刀,躲在门后,在敌人进他们家门时被他从后背一刀劈死,柴刀因为要砍柴,被他天天磨,刀尖蹭亮,他力气也大,用尽全力拼出的那一刀,力气大到那人的骨头都被劈开。
血溅了他一身,可杀了人,他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他给自己说,这人是他仇人,小姑娘已经快要嫁人,却被他一刀杀死,他这是在替天行命。
父母干完农活回来,看见儿子坐在门口,身上像是被泼了猪血,问,怎么了?
儿子说,他杀了人,因为那人杀了邻居家的小姑娘。
父母嘴唇颤抖的说不出来话,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父母说,国斌不要怕,没事的,爹娘能给你处理好。
这一番话哆哆嗦嗦,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他,还是父母在借由他安慰自己。
也是,他祖上都是农户,哪见过刚被杀死的人是什么样。
倒也没处罚,因为那人是敌人,反而得到了一吊文钱的奖赏。
官吏夸他,小伙子不错,有胆量。
他呆呆点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那些官吏讲话也没有避着他。
他听那些人说,敌人败了,有一些没有被抓住的逃兵流落到了四下,这个月已经抓了不下十个人。
一个官吏说,这破地方也不讨巧,这个逃兵逃到这里偷鸡摸狗,怕是被饿的狠了,才挑了个没人的屋子偷点银钱。
另一个接了他的话,这还是这个地方第一次闹出来命案,可惜了,这个小姑娘。
他想,这些人怎么就对着这件事那么理所当然,逃兵来了,没有抓住逃兵,不应该是官府的事吗,什么叫可惜了这个小姑娘,明明就是你们的错,都是骗子!
有史以来,他第一次对大官产生了怀疑——什么都好,为什么偏偏落到小姑娘身上。
但这么想是不对的,他知道——如果小姑娘好好的,也许会有下一个被他杀死的人。
他心里翻江倒海,没有一个人知道。
官府里的人派人来收尸,他看着鼻梁高高,有着绿眼睛的夷人被抬出他们家,又看着邻居家的小姑娘也跟着被抬走,血染红了她的一张脸。
那小姑娘年过十五,正是刚过了豆蔻年华,要行及笄的日子。她人长的好看,性格也是温和的,上门提亲的不乏有人,可那小姑娘也不愿嫁人,说是想为父母分担家务,过些日子再嫁人。
可是他们说过悄悄话,他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正是那上山打猎的猎户的儿子。小姑娘说起来心上人的时候,眼睛里像是闪着光。他见过猎户的儿子,长的随父亲,略有些丑,皮肤被晒得黑黑的,身上也常年有伤,但却是个实诚人,给小姑娘送过兔皮,一跟小姑娘说话就羞得满脸通红,每次路过她青梅家时都要偷偷瞟上一眼,看见小姑娘了,就红着脸打个招呼,没看见小姑娘就略带失望的离开。
猎户的儿子找他问过意见,说,秦大哥,小姑娘喜欢什么?
他说小姑娘喜欢山上的花。
猎户的儿子第二天就给人家采了一大捧回来,搁人家门口,可他却不好意思说是谁给的,还是小姑娘偷偷问问他才知道是猎户的儿子送的。
这可不是个单相思,小姑娘也喜欢他,不过挨着面子没说出来罢了。
小姑娘偷偷跟他说,以后她生了孩子,就叫他舅舅,他问起来为什么不叫叔叔,他青梅说,你长我三个月,我上头又没兄长,我想有个哥哥,那我就要叫你哥哥,以后我孩子就叫你舅舅。
他笑,说,那我以后就是有侄子的人了。
小姑娘也笑着说,这些日子,刚和母亲说她有心上人了,母亲正在和父亲商量,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嫁过去。应该有人背我,可是我有两个弟弟,怕他们打架,那么,到那时候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要背着我,把我送到我心上人那里去!
无论这事情在他熟读四书五经之后,认为有多么惊涛骇俗,认为男女授受不亲,认为不能和女子结拜,认为不能外家人来背她,但他笑着答应了,因为他青梅叫他哥哥,那也是他青梅的出嫁前的最珍惜的一个请求。
自己的青梅能找到一个好的良家,他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可是今天一切都变了。
他邻居虽然过得清苦,但长女懂事,又有两个儿子。
小姑娘对两个幼弟十分好,两个弟弟也十分亲近姐姐。他每次晚间劈柴时,都能听到两个弟弟缠着姐姐说话,一个说河岸的花又开了,很好看,下回给姐姐来摘一朵,另一个说刚从地里刨出来了红薯,明天能吃好的了。
他们俩的长姐咯咯笑着,一边把他们撵出来房间。
好啦好啦,知道了,小姑娘的笑声把星星都给震亮了几分。
发生案子的这天,两个儿子随父母外出,正巧躲过一难。
可是他青梅,邻居家的长女,两个幼弟的姐姐,猎户的儿子心上人,以后生了孩子,逗孩子叫他舅舅的母亲,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要那一吊文钱,请求父母把这些钱给邻居送过去,邻居谢过却没收,推脱了片刻后,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手里。
他看着邻居哭红的双眼,对上门后两个弟弟压抑的哭声,又想到他去小姑娘的坟前,看她的时候,她的墓前放着的那一大捧的,刚采的,野花。
他握着那一吊钱,黄铜搁着他手心生疼,他把钱放到他枕头底下,睡了一夜又一夜。
那一吊文钱上却像是连了小姑娘的灵魂,以至于他每次午夜醒来都能听到小姑娘在耳边细细的说:哥哥,我想回家。
他再闭上眼。
梦里的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她说她想嫁人,她想和她心上人过上一辈子,还没有给心上人绣过一件衣服,做过一顿饭。
还没有生个大胖小子和小棉袄,从此儿女双全,她应该绣虎头鞋给他们,她心上人给她打猎,给她做皮袄,她弟弟给她带好吃的红薯,带好看的花。
等再长大些,儿子和女儿会说话了,她就逮着他们俩,让他们俩喊你舅舅。
她说你还没背过我,还没把我送到我心上人那里去。她说等她老了想和心上人一块晒太阳,吃着红薯粥,看着儿子成家立业,看着闺女嫁个好人,以后她的孙子孙女来的时候,她给他们炒她最拿手的菜。
然后,小姑娘在她梦里吸了吸鼻子:
为什么这点愿望都不想让我实现?我很懂事呀,帮父母干活,做家务,照顾弟弟,心上人也很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别人都没有被杀死,就死了我一个!
小姑娘又开始哭。
她说,哥哥,我想回家。
他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还和小姑娘一样想要回家。
他在梦里把小姑娘拉起来,蹲下身子,说,上来吧,我背你去你心上人那里,小姑娘喜笑颜开,用两个冰凉的胳膊攀上他的脖子,两条细的有些过分的腿夹住他的腰,她的嘴唇戳到他的耳边,胭脂粉的味道涌进鼻腔,偷偷说着悄悄话。
小姑娘说,哥哥,我要嫁人了!
眼前的场景蓦的一换,变成了铺着红布的地板,四周响起叫好声,吵吵闹闹的,背上的身躯温暖起来,他闻到了各种气味,有红薯味,有刚炒出来的菜的味道,还有酒味。
他背着小姑娘来到新郎面前,新郎正是那猎户的儿子。
小姑娘的弟弟穿着新衣,抹着眼泪看着他们姐姐和新郎手牵手,咬牙切齿的叮嘱猎户的儿子要好好对待他们的姐姐,她的父母坐在正堂里,正和猎户笑着说话。
他感觉到他母亲把他拉过去,叨唠他,你看人家小姑娘都嫁人了,你什么时候也成个家?
他在梦中感到漠然,像个误入大殿的流浪猫,陌生的感受着这新奇一切,原来这就是小姑娘的婚礼,本来发生的事情,却再也没有了踪迹,像是风吹过水面,只惊动了他一个人的心。
他把小姑娘放下来,看着小姑娘穿着嫁衣,一只手和丈夫牵手,另一只手撩起裙摆,轻灵的越过火盆,新郎新娘笑着走向了正堂。
他看着小姑娘成了亲,嫁了人,看着他们敬酒,他和两个弟弟坐在桌子边吃饭,吃完饭后,两个弟弟拉着他要去闹洞房,他好奇也跟着去了,从门缝里被小姑娘偷偷塞了个最大的红包。
他和父母回家,在梦里,月朗星稀,猎户家新盖的房里传出来声声笑语,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他却像醉了似的,从梦中醒来。
恍惚间,他身上仿佛还带着饭菜的香味,小姑娘的胭脂味和她两个弟弟的酒味。
但是他醒了。
猎户的儿子一大早来到他门前,她出来见他,猎户的儿子说他梦到小姑娘了,小姑娘嫁给他了,穿着红嫁衣,美得像是个下凡来的小仙女。
小仙女嫁给他了,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是个调皮蛋,没少被他揍,女儿却是个小棉袄。
他们的孩子叫他舅舅,然后他们老了,看着自己儿孙满席。
他和小姑娘先后离去,到了阴曹地府,也没有分开。
猎户的儿子说,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活在梦里,好像我醒来就能有小姑娘做新娘子了。
猎户的儿子迟别了他,从此和他的父亲远走他乡。
过了几天,他邻居过来串门,给他们送来红薯,他听见邻居和父母的悄悄谈话。
邻居说,他们梦见小姑娘了,小姑娘嫁给了刚搬走的猎户的儿子,小姑娘的母亲说起来小姑娘是多么的漂亮,嫁人的那天,连宫里的娘娘都比不过她好看。小姑娘的父亲说,他感觉猎户的儿子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在梦里把自家的小姑娘托付给他,说着说着邻居就掉下了眼泪,自己的父母叹了口气。
邻居继续说,我的女儿在天有灵,让我的两个儿子也梦到了他们姐姐,儿子说他们姐姐出嫁的那天,国斌背着他们姐姐去了一个新盖的房子,他们看见姐姐很幸福,但是姐姐没有让他们俩背,他们还是觉得不开心,梦里在酒席上把你们家儿子给灌醉了。
说着说着他们笑起来,如果小姑娘这样的嫁人该多好。
他们是来辞别的,要离开这个小镇,他们全家人都同意了,今天是特地过来的,他的父母很是惊讶,但又很理解。
那天邻居要走时,两个弟弟跑过来,托付给他一份女红,说这是姐姐秀的,哪天遇到猎户的儿子,就请给他吧。
是一方小小的绣帕,小到那上头的线再多出来一条就要跑到帕子外面去,那上头绣着鸳鸯戏水,生动到都几乎可以从布里边蹦出来,那不是小姑娘的第一副女红,但是最好看,也是耐心秀的最后一副。
他把手帕叠好,像是在放一个他即将要完成的梦。
从此他收了书,想着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快,因为一些人一些事改变了决定,这句话是真不假。
他拿起刀立志沙场。
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龄,不愿娶妻,说是怕耽搁了人家姑娘。
待到十月,本该是小姑娘要嫁人日子,却又起了战争。
他拜别父母到了武院去,他像是天生有那筋骨,练功和读书一样突飞猛进,十八岁时参军,出生入死好几年,保家卫国,文武双全,一个不落,北挑南战,而立之年不到就当上了将军。
秦将军驻守的地方是边界,朝南望隔着条楚河汉界就是敌国。
那天北境行军打仗时,他碰到一个人。
长的很熟悉,尘封下来十几年的记忆又想不起来是谁,那人发了疯一样砍夷人,等到战争结束,他心里疑惑更甚,那个人像是跟夷人有仇等,他找到那人却发现那人躺在快要死了的伤患里,他卸了铠甲,吊着受伤胳膊蹲在他面前。
那这一看,那人就笑了。
嚯,大将军来了?那人说。
秦国斌说,我好像忘了你是谁。
那人沉默了一会,像是释然般:你不记得到也正常,我是你十七时搬走的猎户的儿子。
秦国斌突然记起了那个小姑娘,明艳的像是大捧的野花。
可是打仗的日子总是那么枯燥,练兵排阵,哪个都是要力气,相比起来他十六七岁梦到的小姑娘的次数,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姑娘了。
秦国斌说,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猎户的儿子又笑了,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药。
秦国斌说,是个女红。
猎户的儿子愣住了,很久才发声,女红?
秦国斌说,小姑娘的。
猎户的儿子不可置信的,却又感觉理所当然,他说,将军,我想看。
秦国斌说,那你一定要活下去。
猎户的儿子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
秦国斌说:我去去就来。
那他再次回到猎户的儿子跟前,那人快死了。
可就像是被手帕吊住一口气的人一样,他像个破了洞的鼓风机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秦国斌把那个手帕展开在他面前,他像是回光返照般一把抓住的那个手帕,把它从秦国斌手里夺来。
手帕上的两只鸳鸯,欢快的在戏水,密密麻麻的针脚和色彩鲜明的丝线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断掉和褪色。
他就是不认识这个手帕般端详了很久,珍惜的避开他身上带血的地方,放在了胸口。
那个鼓风机般的胸口慢慢不在颤动了。
小姑娘的新郎官就保持着这一个姿态,闭上了眼。
新郎官没有说谢谢。
但是秦国斌知道他已经给他到过谢了。
在很多年前猎户的儿子离开的时候。
但这个人又在他面前草草率率结束了生命。
他把那方手帕和新郎官一块儿葬了,他自己挖的坑,自己埋的人,手帕跟尸体拥在一起,两个本该在一起的人分离了那么久后,又睡在了一块儿。
秦国斌扬起土,权当这是纸钱,他呢喃到,洞房后了,该睡觉了,小姑娘和他的新郎官幸福的在一起了。
很想和小姑娘在连一次梦,问问她,你的新郎官找你了吗?过得好不好啊?又想起来,一定要叮嘱她,你们下一世的时候一定要找个和平稳定的地方,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用他的命来换这海晏河清倒也不错,你们俩下辈子就一块出生到等我平定天下的战乱之后吧。
彭河江在他身后,看着宽厚男人的背,感觉他在伤心,因为他听秦国斌讲过小姑娘的故事。
但他感觉如果这个故事的结尾是这样的话,那也不错。
虽然将士们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会问,因为他们感觉秦将军好像很难过。
站在秦将军后面的人,叫彭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