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逸》灵逸

7、不拘小节

　　十三岁的我成为了一名初中生，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并因为“迟到”事件，偶遇结交了班级里的“三朵花”兰、薇、爽。

　　想那时四人狂奔于街上，翻跃于墙头，迟到于门口，狂笑于课后，真可谓是青春年少、张扬轻狂，只是岁月终将磨灭激情的飞扬，让人步入残酷的现实。

　　兰是最早结婚生子的，20岁就成为年轻的母亲，追其缘由，终归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为了纠正错误，父母替她选择了一条最现实、最快捷的解决方式，或许对于兰来说算是条正确的路？是好是坏唯有当事人才能真正清楚。

　　薇结婚的也很早，20多岁就嫁人了。她很漂亮，也很现实，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秉承“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做了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爽很像电影演员宁静，追求者也很多，只不过长大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不过我想她也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时班里有三个“傻小子”：岩、键、鹏，一直在追着“三朵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好当时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只知道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放手，当不成情人就做朋友，很快我们七个人就凑在一起，玩在一起，疯在一起，成为班级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帅哥美女的组合中掺杂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我，感觉虽然有些不协调，但是我的好人缘，与任何人都能迅速打成一片，处到一块的特质，使大家很快地接受了这样的组合。那一年，我们尽情地在自由的天空下挥洒着青春的色彩，有些洒脱、有些执着、有些张扬，有些轻狂。

　　虽然三个“好小子”组合在参加市里歌唱比赛时落败，但他们自身的狂野魅力仍牢牢地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笑傲于整个校园，不过在我们这群人眼中，他们仍是“呆”得可笑，“傻”的可以，或许这“呆傻”的一面只有我们几个才能看得到吧！

　　十四岁的我步入了青春期，也进入了“叛逆”时期，这个时候的孩子是最让老师头疼的。

　　我们的班主任胡老师是一位刚出校门的年轻老师，我们是他带的第一个班，刚走入社会的人对自己最初从事的工作都怀有一种激情，一种兴奋，这也诱导着他带领着我们一起去寻求青春的脉动，发掘自身的主观创造性，从而打造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教学方式，可以说他不仅是我们的老师，更是可以与我们相互沟通的朋友，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缩短了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差距。

　　但是当青春期特有的“叛逆”突然爆发，两者间距离突然拉大的时候，一切沟通都将瞬间失灵，而如何处理好彼此间的关系，就成为了衡量老师是否优秀的一种标准。

　　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恰巧是我们班主任胡老师的课，看着他在前面奋笔疾书的背影，昏昏欲睡的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地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好困，好累。

　　“灵，你做什么呢？“胡老师一声怒吼，一下子就把我所有的磕睡虫都给惊跑了，既不困，也不累了，威力那是相当的惊人。

　　“没做什么呀！”我无辜地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哪个女孩子像你一样，做那么不雅的动作，你还有没有女孩子的自觉”

　　“我只是打了一个哈欠而已，也没做什么不雅的动作。”

　　“你还顶嘴？你怎么就不服管呢？现在就这么叛逆，长大了还得了，出去到外面站着清醒一下，自己好好想一想！”

　　我没有回话，保持着沉默，只是用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也一直看着我，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不断交织着，偶尔会迸发出点点火星，周围的气压一下子降得很低，四周悄然无声，底下的同学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们，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

　　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其实只是转眼的功夫，胡老师先将目光移开，转过头稍后片刻，又转过来用眼睛瞪着我说：“灵，你看什么看，你到底想怎么样？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怎么总是给我添麻烦？”

　　我依然默不作声，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想，思想一片空白，只是有个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回响：离开这里，不要在这里听别人的讽刺，自己没有做错事情，不需要接受这种对待，出去就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做错的事情就不需要低头认错。

　　我再次看了老师一眼后，用严肃而又坚定的语气对他说：“老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向他行个礼，收拾了书包，不再看旁人一眼，也不听周遭同学们的窃窃私语，直接离开教室，走出了学校。

　　外面的天空很蓝，空气很新鲜，阳光很明媚，身体却很冷，抬头看看前面热闹的马路，喧嚣的大街，孤单的自己似乎与其格格不入，转身走进路旁杂草丛生的小路，毫无人迹的荒凉，才适合此时的自己吧！

　　我不带任何感情的笑了笑，然后低头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眼睛里闪过脚下踩着的枯黄，时间与我已经没有意义，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竟没有我小小的容身之处？我又笑了笑，这回却是对自己的一丝嘲笑。

　　有些累的感觉，再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卫工桥头的喷泉之处（所谓喷泉，只有其型，不见其泉，一年四季都干涸，下雨除外）。我躺在喷泉的外延台边，睁着眼睛望着天，蓝蓝的天空就是我眼睛里全部的世界，思绪就这样随着天上变幻无常的云开始漫无边际地飘散。

　　我想着失去学业，就有很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自己许多的梦想；我想着搭乘火车到南方开始我的创业之路，想象自己必须经历的辛苦与挫折；我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终有一天会站在高处笑傲天下，自己的人生也更加有意义、有价值。激情澎湃之处，我翻身跃起，爬上喷泉顶端，迎着风、闭上眼、去感受风中自由的呼唤。

　　何处是我家？有我就是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但是只要自己坚定信心，坚持到底，定会将无奈拭去，独留精彩。

　　睁开眼，我仰头大笑，原来目标真的是动力的源泉，刚才还茫然的不知所措，如今却已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对明天的向往与追求。看着夕阳西下，我从喷泉上跳下来，背好自己的书包，挺直腰板，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家里走去。

　　我背着书包迈入家门，一眼就瞧见老妈正和一位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女人在聊天，两人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归来。

　　我放下书包，主动走到老妈面前，轻声地说道：“妈，我回来了。”

　　“灵，你回来了，这是你赵姨，小的时候还抱过你呢，看看还认不认识。”老妈笑着将我推到赵姨的面前，带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向她介绍着自己心中唯一的珍宝。

　　“珍，她就是我的宝贝女儿：灵，今年上初二，课业方面都是自己在学，我与他爸平时忙，也没时间管她，不过她还是让我们挺放心的。”

　　“还是女儿好，从小我就喜欢你家灵，一看就是听话的好孩子，真羡慕你们，不像我那儿子，不听话，天天得操心，提起他的成绩我就头疼。”赵姨一脸羡慕地看着老妈，我则惭愧地低下头。

　　哎！屋漏偏逢连夜雨，平时的时候我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这些话，可是为什么是今天，如果让老妈知道学校发生的事情，后果很严重。各路神仙保佑我今天顺顺利利地过完，千万别让学校的事情曝光，只要过了今天，送走赵姨，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灵，今天你好像回来的挺早，学校有什么事情吗？”还没等我祈祷完，老妈突然插了一句进来，吓了我一跳。

　　“没，没，没什么事情。”我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从小被教导不能说谎的我，现在感觉是冷汗直流，没有一丝勇气抬头去面对老妈的询问。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老妈的话。

　　“谁呀？”

　　“阿姨，我是灵的同学，灵回来了吗？”

　　“请进，灵刚回来，有事吗？” 老妈把门打开，让我的同学进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班长霞。

　　一阵乌云飘过，看来各路神仙把我抛弃了，今天绝对是我的受难日。

　　“阿姨是这样的，今天灵在课堂上被老师罚，然后自己背书包走了，一直没有回来，胡老师不放心，让我来看一看。如果灵在家，明天上学的时候让灵直接去办公室一趟，老师找她有事。”

　　“噢，这样呀，谢谢你特意过来一趟，明天我会让灵直接去办公室的。”老妈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当面质问我。

　　“阿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在这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了，天已经黑了，我还得坐车，阿姨再见！灵再见！”

　　“那你自己可要注意，坐车小心些” ……

　　老妈把霞送走后，回屋坐在床上，表情严肃地问我“怎么回事？把经过给我说清楚。”

　　“事情就是……。”我低着头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但是省略了自己那些异想天开的未来计划。

　　“你现在认为这件事情，你做的是对还是错？”老妈认真地问着我，

　　“我认为自己没错，只是打个哈欠，为什么我就要去罚站，就要当着同学的面受到批评？别人也打了，为什么只有我要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对待？”我抬起头，直视老妈的眼睛，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满。

　　“那你认为作为一个女孩子，在课堂上的这种不拘小节是正确的？”

　　“没有，我没认为是正确的，没注意自己的形象是我的错，但是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处罚，老师当着那么多同学说我，就是不对。”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师只针对你，而没有说别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只说我，不说别人，或许他不喜欢我，所以才会让我在同学的面前出丑。”我感到有些委屈，不禁低下了头，控制着眼中即将流出的泪。

　　母亲摇了摇头，走到我的面前，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你知道什么叫做爱之深，责之切吗？如果老师不喜欢你，他是不会管你做的是对还是错，你的任何缺点，他都会漠不关心，更不会当你的面指出来，而是让这些缺点永远在你身上延续下去。所以你说错了，他是很喜欢你，才会针对你，把你所有的缺点都挑出来，剔除掉，让你变得更优秀。你是个女孩子，行为举止就更应该注意，我和你爸平时工作忙，没时间去纠正你的不拘小节，现在老师有这份心提醒你改正，我们还要感谢他对你的照顾呢！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他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在这件事情上你做的是对还是错。一个人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面对自己的错误，改正自己的错误，只有这样才会真正地成长，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是这样吗？难道真是我做错了吗？我感觉有些迷茫，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果是自己错了，那么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已经在老师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坏印象，从而将自己给抹杀掉？今后我将在班级中如何继续学习下去？老师怎么看我？同学怎么看我？好乱，好乱，我当时到底在坚持什么？是所谓的自尊？还是盲目的固执？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幼稚的可笑。

　　也许真是自己做错了。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那就去认错好了，管他以后会怎么样，别人会如何对待我，只要能继续在学校学习下去就好，就当是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找麻烦来磨练自己吧！

　　想好后，我抬起头笑着对老妈说：“妈，是我错了。明天早上我就直接去找老师认错。”

　　“真的知道错了？真的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老妈笑着问我。

　　“是，知道错了，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女儿我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妈，快做饭吧，女儿不饿，赵姨也要饿了，总不能让客人饿肚子吧！”我顽皮地对老妈眨了眨眼。

　　“珍，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就去做饭，你先坐一会，别着急，马上就开饭。”

　　“你忙你的，我还不饿。”

　　看着老妈去做饭的背影，赵姨笑着对我说；“看你们母女的相处方式，真让人羡慕。”

　　“赵姨，对不起，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你好不容易来我家做客，就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让你看见了这样的我，让你失望了。”我惭愧地说着，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立刻就要掘堤而出。

　　赵姨走过来把我搂在怀里，轻拍我的后背笑着说：“灵，赵姨没有失望，相反我还很为你骄傲。能够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一点是很难得的。人不怕犯错，就怕不敢承认，死不悔改。在赵姨心里，灵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我也为你母亲有你这样的女儿而感到高兴。”

　　“嗯，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让你与妈妈失望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以后一定再来你家，让我看看你变得如何优秀。”

　　“好，赵姨说话要算话，我等着你再来我家做客。”

　　“一言为定。”

　　若干年后，赵姨真的又来我家做客了，并把她的儿子介绍给我们认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一个意外的脑出血，让她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生命无常，在疾病面前，人类显得如此脆弱，谁都不知道何时何地自己就会突然离世，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珍惜每一天，让自己过的更精彩一些。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吃过早饭后就背着书包向学校走去。早晨的空气很新鲜，漫步在街道上，我充分体会到秋高气爽的感觉，有丝凉意的风似乎把烦恼一下子全部吹走了，心情变得格外轻松，转眼功夫便来到了学校。

　　可能时间太早，学校里没有几个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回荡，远远的就能听到。

　　走到老师的办公室前，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敲敲门，心底不由的希望时间这么早，老师最好还没有来，可惜一句“请进！”瞬间打碎了这个小小的希望。我快速地在脑海中整理了事先想好的说词，然后镇定地推门走了进去。

　　胡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在批阅作业，外面的晨曦透过窗户的玻璃照射在他的身上，染上一片耀眼的金黄。

　　“老师，早上好！”我礼貌地问候了一句，站到了办公桌旁边。

　　“来的挺早，先坐下吧！”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然后继续批改作业。

　　我把书包放在办公桌旁边的一角，然后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桌上的闹表，刚刚六点五十分，老师来的真早，如果不值日，一般都要七点半学生们才会到学校。我把目光又转到胡老师身上，不知是不是阳光照射的关系，竟然让我捕捉到他鬓角的一根银丝。不会吧，他才二十五、六，现在竟然就有白头发？容颜未老头先白，是为我们操心而白的吗？心情瞬间突然变得有些黯淡，不知是为他的白发而难过，还是为自己的不听话而自责。

　　“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突然的一句问话，将发呆的我拉回到现实之中，胡老师把批完的作业已经放到一边，正抬头看着我。

　　我站起来，向他深深地鞠一躬，低头认错道：“老师，昨天课堂上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是来道歉的。”

　　“你来认错？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我有三点过错。一是不该在课堂上不拘小节；二是不该在课堂上与你顶撞；三是不该不受惩罚，在没有老师的允许下自行离开学校。”我真诚地阐述着自己的过错。

　　“看来你昨天回家已经自我反省了，错误认识的还挺深刻。”

　　“嗯，是我的错，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犯了，请老师原谅我。”

　　“我记得你离开教室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以后不会再给我添麻烦了，那是什么意思？”老师低沉的话语里似乎隐约藏着一丝笑意。

　　我一下子有些懵了，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过大脑的反应还算快，立即接口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以后不会再给老师添麻烦，我会遵守纪律，听老师的话，不顶撞老师，做个听话的好学生。”

　　“既然你知道了，那么下回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过该罚还是要罚，到走廊站着去。”

　　“是。”我没精打采的回应着，最终还是逃不掉面壁的处罚，该来的是躲不掉的，罚就罚吧！

　　“罚到七点半，时间到了就去班级上早自习去。”老师说完就不理我，拿出教案开始备课。

　　“是，谢谢老师！”我立刻又恢复了精神，笑着转身走了出去，没有看到胡老师从教案里抬起头，看着我背影消失时充满笑意的脸。

　　靠在走廊的墙上，我闭上眼睛，回想着刚刚在办公室里的情景，不知不觉嘴角便向上翘了起来。

　　老师还是不讨厌我的，只罚到七点半，那时候同学们才刚到校，要看也没几个人能看见，小女子我是能伸能缩，全身上下，一身轻松。原来自己还是能回到最初的轨迹上，过自己想要的学习生活，既然老天如此抬爱于我，我就一定要好好珍惜，更加努力地学习。

　　灵，加油！我相信，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