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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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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长长的走廊,地面铺了羊毛地毯,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初晦慢悠悠的迈向走廊尽头,壁灯盏盏亮起,发出莹莹橙光。
走廊尽头是扇大门,维华的房间。
初晦抬手,先是轻叩了一下,缓了半晌,又连着叩了两下。
“进来。”门内传出模糊的女声。
初晦于是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光晦暗,能看到一轮朦胧弯月藏在云层间,透出莹白的冷色。
女人身子陷在豆袋沙发里,她阖着眼,左手懒懒搁在一旁的茶几上,食指中指间夹着抽了一半的烟。
“今天班上高考志愿意向填报,我填了C校。”初晦走上前,坐在茶几另一侧的豆袋沙发上。
维华闻言终于睁眼,看向一旁的女孩。
青春期的小孩看着总是青涩的,初晦没有扎头发,只是随意披在脑后,嫩白的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黑亮的瞳孔直直和维华对视。
本想说出口的“你的成绩可以上更好的学校”被她咽了下去,维华微微点头:“只要你喜欢就好,按自己的想法来。”
初晦安静的应了一声,空气沉闷下来,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我送你回去吧。”维华终于出声,“你明天下午就要回学校。”
初晦弯弯嘴角,浅浅答了句:“好呀。”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维华在前初晦在后,初晦盯着女人黑亮的及腰直发出神,脚步愈发轻了。
“阿华是要送小晦回去吗?”张嫂手里还拿着擦窗户用的抹布,上了年纪的面庞带了温和的笑,“小晦才来了没多久呢。”
不等维华回答,初晦便抢着回答:“马上高考了,我学习紧张一点也好着备考嘛,等考完了天天来陪张嫂!”
“好好好。”张嫂连连点头,欣慰的目送两人出门。
维华拿车钥匙开门,顺手帮初晦拉开车门,等她坐好了才轻轻合上,再进到驾驶位。
维华住的别墅在这座城市的郊区,人少,虽然也有公交,初晦每次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她总是没答应,嫌不安全。
两人路上维华断断续续的问了一些初晦学校的事,初晦一一的答,半个小时的车程倒也很快就过去。
到了初晦租的房子小区外,维华停车熄火,两人一起下了车。
这地方旁边正好有路灯,倒也亮堂,维华低头看了眼初晦,浅浅开口:“进去吧。”
她说话总是淡淡的,尾音却沙哑。
初晦抬眼,对着女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抱一个?”
维华一愣,自从小姑娘进了青春期,她们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她心想也许是长大了,还小小的惋惜过。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结结实实抱了满怀。
初晦是没有她高的,维华抬手,环上小姑娘的肩,在她耳边小声开口:“加油。”
目送初晦的纤细背影进了小区,维华才转身回车内,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平淡的样子。
初晦学习越来越紧张了,她心想,自己当年快高考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这个念头只是很快在心里闪过,维华坐在车里,垂眸发动引擎。
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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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晦进了屋,她开灯,三室一厅的屋子亮堂起来。
这房子是维华为了方便她学习租的,她们家太远,这里离她高中很近,当初初晦说住不惯学校宿舍,维华二话不说就帮她找好了房。
初晦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冷饮喝。
她又慢慢踱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犹豫了一下,露出一个笑。
方才对着维华她应该就是这样笑的,初晦看了一会儿,满意的又喝了口水。
初晦高中是放半月假,周五下午放,她一般当天晚上回郊区的家,周日上午维华再送她回来,但临近高考,她放假都没怎么回去了,上一次回去还是一个月前。
维华要忙着外省的画展,经常出差,也没能有时间来看她,不过今天能短暂的呆在一处,初晦已经很满足。
现在时间还不晚,初晦走进房间书桌前坐下,翻出了本模拟卷来做。
窗外万家灯火明明暗暗,小房间内的灯亮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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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一中如其名一般,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学校,也是省重点,初晦在的班也是最好的班,师资生源都是顶配,当然,要通过层层筛选考进来也很难。
上午的课结束,初晦在校外临近的饭店买饭,她不爱吃食堂,都是一个人出来吃饭。
等她落座后,对面的位置紧接着落座了。
初晦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是个高大的男人。
初晦端起餐盘,想换一个位置。
“同学,”那个人叫住了她,“你是C城一中的吗?”
一丝警觉蔓上心头,初晦很不想理他,但出于礼貌,还是点点头以表回应。
她转身想走,但那个男人在身后接着又问:“请问你认识,一个叫赵初晦的同学吗?”
少女的身影停了一瞬,初晦转头,这才认真打量起男人来。
五官很隽秀,长得也算年轻,但从气质上能感觉出来是三十好几的人,衣着简单却有质感,头发也是打理过的,不像是奇奇怪怪的中年男人。
初晦于是坐下来,“你找我有事?”
赵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他看着少女青涩的面庞,“听说,这么多年你都和齐维华一起生活?”
初晦这回是真切的皱了眉头,她面上带了些不耐,“你是哪位?”
男人微微后仰身子,他盯着少女的眼神让人莫名觉得不舒服,初晦看见他咧开嘴角,一字一句的开口。
“小晦,我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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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初晦没有写卷子,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桌上包装精美的纸袋。
这是赵路给他的,美其名曰“见面礼物”。
封面上印着的logo是一个很有名的奢侈品牌,初晦对奢侈品没有什么兴趣,这个突然到来的父亲没有让她感觉到欣喜,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聊多久,赵路的五官眉眼乍一看没什么,细看却和自己很像,对于缺席自己成长生活十八年的父母,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她很想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从小被维华抚养长大,她在记事后也不是没有问过爸爸妈妈,维华也从不避着她,坦然的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收养她的人。
维华嘴上从不提对她的爱,但行动上总是说明一切,能给予她的培养总是最好的,初晦想要什么也从不吝啬。
她懂事也比别的孩子早,维华对她这么好,初晦早就放下了对亲生父母的执念。
初晦问过维华,为什么要收养自己,维华也只是说和她母亲是好朋友,再问深些,维华也就不回答了。
所以对于赵路,初晦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这个礼物,赵路说这里面有他的联系方式和她母亲的照片。
书桌上明亮的台灯打在纸袋上,初晦看着看着,觉得实在有些刺眼。
她伸手拆开了那个纸袋。
盒子里装着的果然是一个包,初晦随手扔到一边,又在盒子里仔细翻了翻。
果然找到了一个信封。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信封边缘搓磨了半晌,初晦才撕开信封,伸手进去探了探。
只有一张照片。
还是一张毕业照。
照片最上面写了“C市一中六班毕业合影”几个字,初晦恍然了一瞬,想起维华高中也是在自己高中念的。
说起来,维华还是自己学姐。
台灯映衬着女孩白皙的侧脸,初晦轻轻蹙起眉,这张照片上的人她都很陌生。
实在辨认不出来,初晦看了眼照片的背面,果不其然有每行每列的名字。
她记得自己血缘上母亲的名字,陈意。
记下位置后,初晦正准备翻面,眼睛里却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齐维华”。
初晦听见了自己突然急促的心跳声。
第二排顺位第二个,她默默记下,然后猛的反手去找。
闯入她眼中的是一个穿着普通,脸上挂着笑的齐刘海女生。
这和她所见的维华完全不相似,照片中的女孩看上去很普通,只在眉眼处能看出现在维华的影子,她身侧有一个矮一些的女生挽着她,她们一起对着镜头在笑。
初晦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她印象里的维华有着一副苍白消瘦的身体,细长眼睑下总带着因为熬夜而带来的淡淡鸦青,唇上也常年没有什么颜色,单看上去,只会觉得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古典美人。
初晦目光慢慢移到了照片下方陈意的脸上。
令她很意外,这个血缘上的母亲和她一点也不像,陈意个子娇小,鹅蛋脸白皙水嫩,看上去说是初中生也不为过。
看来她的长相身高随了赵路。
初晦撇开了目光,她又仔仔细细看了许久齐维华的脸,一个奇怪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显现。
她想,那时齐维华并不是像她展现的笑容一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