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凝视一 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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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香当天就向慕吟说了佟雅的那些话，慕吟当时也刚好从礼部回来，和佟雅父亲佟秋争论了一番。
佟秋有些眼色，但也并不多。他想投靠皇帝，却又想越过长公主和慕吟。每次慕吟在礼部一遇见佟秋，佟秋往往就是“陛下近来与慕大人有何任务交代”开场，“陛下有知人善任，只是被你一时蒙蔽罢了”结尾。如此往复，他又比慕吟品阶高些，慕吟还只能赔笑认下。
“她真是这么说的？”慕吟端坐着练字，她没想明白女夫子为什么每次教她，无论说的多匆忙，字还是好看得出奇。芷香为她换纸，神色很认真：“不像假的，而且我还问了从前熟知的太监宫女，都说她长姐要出嫁了，却因为她父亲的事闹出些风波来。佟大人向来是受她长姐照顾的，听说她这女官的位置也是她长姐让出来的。”
慕吟笔下没停，写了句很短的话“万物皆为我用之”。芷香看着她写，问：“那我便去找她商议时间。” 慕吟抬头看她：“我没说要去。”芷香被这话打晕了，低头看看那字，又抬头看看慕吟的脸。“这是今天夫子教的。”慕吟难得有些好笑的事，微微露出些笑意来。
芷香第一次看见慕吟露出笑意，她有些慌张地问：“大人您···芷香愚笨。”
“这有什么愚笨的，这些事本来就没有定数，我本来就要借佟雅的手。”慕吟又低头去写字。芷香还想挽回些东西，便开口：“佟雅早先与郝贵妃的侍女玉莲关系不错，只是玉莲分在郝贵妃宫里后就断了联系。”
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慕吟杀了郝贵妃和林依音，大都以为是乱斗中刀剑无眼。慕吟每每听见郝贵妃都会有些奇异的感觉。她做出平淡的样子开口：“玉莲我有些印象，当日守灵她确实不在大殿里。”
“大人知道玉莲在大牢里？”
“皇上派人拷打过她几回，现在在大牢里只剩了一口气，人也不成样子了。”慕吟一个个排除还活着的，慕容有先的旧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群人不靠谱，又问：“你认识玉莲吗？”
芷香没有犹豫便回答：“郝贵妃受宠，玉莲是她的一等宫女，在宫中十分得意。我没有与她说话的本事。”
慕吟又写了几笔，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人来，她不受控地问：“你与容皇后身边的人呢？”
“容皇后常常入宫来陪伴明纯太后，她为人和善，身边的侍女大都很好相处。只是她身边的人大都留不住，经常是做了女官或者赐婚出去，她也没有很相信的贴身侍女。”芷香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有一个嬷嬷，是明纯太后赐的，常常跟着，只是那嬷嬷总是严肃，我们这些宫女也说不上话就是了。”
“嬷嬷？是明纯太后的什么人吗？”慕吟把笔摆好，拿着纸站起来，一个一个地看那些字。
芷香肯定地点头：“是的，迟家一个很多年的老仆，听说儿子死了，明纯本意是送来养老的。”
慕吟把纸递给芷香：“明天交与夫子看，下次见佟雅时叫佟雅多留意留意那那个嬷嬷。叫荷香再点些东西出来，越丰厚越好，明天分开送去汪大人和薛史官府上。”
慕容有杰赐的东西不少，但很多东西，现在对慕吟实在没什么用处，尤其是那些名贵的笔墨纸砚，就像是笑话慕吟那手丑字一样。慕吟想着反正以后会挣回来，还不如先把手上这些自己不感兴趣的抛洒出去。
芷香把手接了，慕吟便要向外走去，芷香慌忙跟上：“大人这时去哪啊？”
“我约了汪大人和他的同窗。”
汪珅的旧友都是主张新学派的，大部分都是做些小官或者关起门来研究学问的“书呆子”。汪珅一说皇帝主张新学这事便都跟着汪珅激动起来，汪珅又说了慕吟的事，再加上慕吟有意叫自己的家丁转播，这几个旧友都十分佩服慕吟。撺掇了汪珅几天，汪珅才约了慕吟晚上在一家酒楼里见。
慕吟是知道汪珅那群朋友和汪珅一个性子，她早料到要见这一面，便很爽快应下来了，只说白日事务繁多，可以约着晚上由自己做东在酒楼里聚一场。汪珅这直肠子也只一味答应，只当慕吟对自己赤诚热情，不疑有他。
这些朋友中还有个稍微通晓世故的，拉着汪珅问：“慕大人大晚上拉我们来，怕是不好，传到朝堂上，也不是好事。白天聊就算了···”“慕大人是真正做实事的人，她白日里都忙着礼部的事。况且这样改革的事，是要得罪许多人的，慕大人要是光天化日聊这些东西，不知道要被那些朝臣上多少道奏折呢。”一个人上来拉住这疑问的人，看着汪珅又说：“你就是没做官，不如他们这些做官的脑袋灵活。”
这话才落地，慕吟就进来行礼：“诸位久等，府里有些事拖住了。”慕吟换了身京中时兴的浅蓝色的女装，还簪了几只玉簪，全然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打扮，但她行礼说话都是朝堂上群臣的口气。几个满心期待的人看着慕吟漂亮的脸都有些迟疑。好半天才有个人说：“汪珅倒没告诉我们，慕大人生的这样···”其他人也跟着面露难色。
汪珅初见慕吟说出不一般的政论时，慕吟穿着绯红的郡主礼裙，再见慕吟说出改革新学时，慕吟也是女子的打扮，他倒不觉有什么，直推那几个傻眼的人问：“你们都要见慕大人，如今见了这巾帼英雄，你们又踌躇起来了。”
“慕吟哪里担的上巾帼英雄，也就是有些运气罢了，我是受皇命行事，为百姓做官罢了。”慕吟抬手示意：“诸位上座，慕吟是卑贱出身，许多事情也是汪大人教授我，许多功劳也只是陛下信任罢了。慕吟现在来见各位，只希望各位多指点我几会，慕吟好为陛下效力。”
一个灰衣的有些尴尬地笑：“慕大人玩笑话，我们几个只是听了那些说书的杜撰，不想大人如此···”
这灰衣说完场面又尴尬起来，汪珅左右看这些方才还七嘴八舌的男人，又看着慕吟，想着还是由他开口：“慕大人，这些天薛史官同我聊了不少，他说如今朝野内外风气不正，其中就以迟、容两家为主，每年科举，选上去的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
听见汪珅聊起正题，旁边几个人也专注起来，都看着汪珅，也不再去看那一身柔弱的慕吟了。
慕吟也很正经地回：“迟家势大，盘根错节一时无法清出，但皇后和容家确实比较向着陛下的。”“容家这些年小辈并无什么出彩之人，先帝在时只能与陛下一同依附迟家。”汪珅看着慕吟，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只是如今容大人成了国···”“汪大人放心，陛下绝不许外戚干政，这是皇家威严所在。”
“我自然放心，只是科举也多由迟、容二家负责，那几个大书院也全变成了富家子弟玩乐之所了。”汪珅提问题倒是流畅，慕吟想问题却磕磕绊绊，她抬着头想了好久怎么立下个功劳升官，这些问题就好解决多了，换个考官，请几个新老师，慕容有杰一时又动不了这些。
“这些问题都留了快百年了，汪珅你这样为难慕大人，你自己一个劲提问题，那些书院就算没有迟家也一直是这风气，能解决才真是有鬼了。”那个灰衣男人拍着汪珅的肩，他没有上朝的资格也对改变这些并不抱希望，只期盼慕吟传达些皇上的旨意下来也就够了。
“这些书院的风气也好解决，不要那些子弟来就行了，我们个个寒门，在老师那念书时风气就好得很。”“你更加痴心妄想了，哪有这样书院给你，陛下见了你都要骂一句你才好呢。”旁边几个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口说话，慕吟也不能真开口，总不能真说再建一个书院，她那些钱能请几个大家，又能供几个寒门学生吃饭读书。
“书院眼下也没有，那些名门望族也还过的舒舒服服的，一时之间要撬动他们，何谈容易。”那个灰衣人吃着桌上的肉，一边叹气。
汪珅求助地看着慕吟：“当真吗？”慕吟摇头：“迟家家大业大，说错误必然有，可那种轰然倒台的举动，当真是找不出的。陛下的意思还是只能徐徐图之。不过你们那书院的主意，那些世家大族倒了便又有，寒门子弟的书院，恐怕还远的很。这些书院里的先生也都是这样风气，连严些的先生现如今也非常少见了。”
其实慕容有杰打定主意，没有错也要找个不存在的错出来，慕吟自然不能真说出来。只好在这里摇头：“我联系了几个新学的大家来京中讲课，只不过我留不住这些先生，京中多权贵，这些先生也不愿多来，只盼大家说的好些，能多些人理解就好了。”
“光讲学定然是没用的，我得去求先生才好。先生这些年一直隐居，都是因为那些人打压，如今陛下支持，先生定然愿意出山。”汪珅说的激动，站起来就要向外走，几个人忙拦住他。
慕吟也跟着站起身：“怎可劳动先生，先生避世多年，这些事说到底还是我无能···”“这怎可怪你，你是真真切切办实事的人，先生只是避那些恶人，如今有明君贤臣，先生必然是想出关的。”汪珅这样说着，越发坚定，对着那些想起身拦他的人道：“你们就是太谨小慎微，太瞧不起先生的品行了。”
他说完便甩袖离去，留下慕吟和一群聊了才聊了不久的人。慕吟心知聊不下去了，她向那群人行礼：“慕吟今日来的冒昧，弄得诸位不愉快，我先去寻汪大人，诸位不必挂念。”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凝视一 夜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