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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笑泯恩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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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泌一听欧阳锋这麽说,脸上表情显得非常复杂,她心想:「欧阳前辈到底是真忘还是假忘?我怎麽觉得他现在是在寻我开心呢?」想到这裡,心中忍不住暗暗骂了两句欧阳锋为老不尊,然后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对着欧阳锋说:「忘了呀?没关係,忘了就不要勉强了,想必时间一久,这些事情前辈您自然会记起来的...」
欧阳锋看着郭泌,脸上又扬起一个微笑,对郭泌说:「我没骗你,我只记得这杨康跟我有仇,什麽仇,我却记不得了。」郭泌闷闷的回道:「那你怎麽又记得我爹爹妈妈跟你有什麽仇?」欧阳锋听了,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郭靖跟黄蓉跟我有什麽仇...我本来也记不得的,只不过你说我杀了你五位师祖,那我想,我们应该是很大的仇了?既然有很大的仇,那他们阻我好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了...」顿了一顿,欧阳锋无视郭泌黑如锅底的脸色,又道:「况且,我只要一听到这两人名字,心裡就生气。那想必也觉不是什麽朋友。而你刚刚说的那个柯公公,我却也只记得他是个顽固瞎子而已...」
郭泌听到这裡,心中的悔恨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原来欧阳锋还是只记得大概,只是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却仍然被他套出这麽多话来,人说人老精、鬼老灵,郭泌虽然有两世为人的阅历,只是自己这两世都过得太安逸悠閒了,就算这辈子上天眷顾,得了个聪明脑袋,却还是敌不过欧阳锋那六十几岁的心计。于是心中沮丧,便在一旁不肯开口,默默的跟欧阳锋赌起气来。
欧阳锋见郭泌赌气,也默不作声,他这十几年来疯癫潦倒,对于多年前的深仇虽仍是痛恨,但情感上却已经隔了一层,加之这几日以来生死来回,心态也不由得平和了些许。现在他虽然仍有心要雪耻报仇,可是却已经没有壮年时那种极端的个性。况且自己的状况摆在那,连自己都忘记跟人有什麽仇了,还要怎麽报仇呢?
两人就这样僵持好一会儿,郭泌一开始的那股劲头一过去,心中便忍不住忐忑了起来,欧阳锋半天不说话,郭泌连判断的依据都没有,欧阳锋今天跟他说了这麽多,一下子是冷言冷语,一下子又说他根本不记得那麽多事,那以后自己到底该用什麽态度跟他相处?杨过又该要怎麽办?郭泌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难耐不安,忍不住又偷眼看了一下欧阳锋,鼓起勇气小声的说道:「前辈,您是怎麽打算,倒是给句话阿?」
欧阳锋本来也不太明白自己想要怎麽办,他自从神智清楚以后,一直在默默思考自己跟郭泌的关係。一边他觉得郭泌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一边又觉得自己似乎跟她有点纠葛。就算是自己不想杀她,但跟以前的敌手低头也绝不是他的作风。况且,从郭泌的言词表现上来看,自己那个叫做杨过的义子似乎也是仇人之后,就不知道那仇人为什麽死了?是死在自己手上吗?那麽,杨过可知道这件事?杨过也想报仇吗?倘若是如此,自己又该怎麽对杨过?斩草除根?那麽,这泌丫头可是要伤心了。
欧阳锋寻思至此,抬起头来对郭泌说:「你说说,那杨康是怎麽死的?」
郭泌此时也不敢隐瞒,便对欧阳锋说道:「他杀了你很重要的人,后来被你的蛇毒毒死了。」
欧阳锋听了「很重要的人」这句话,脑中突然闪现一个穿着白衣的翩翩公子,心裡一痛,嘴裡喃喃的道:「克儿...」然后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郭泌一件欧阳锋流泪,心中也很难过,于是怔怔的看着欧阳锋忽然无力的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嘴裡只是一直反覆的说着:「克儿,克儿....」郭泌心中不忍,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晓得的。这欧阳克其实便是欧阳锋私通兄嫂所生的儿子,两人名为叔侄,实为父子。人说人生三大惨事,便是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欧阳锋一生浸淫武学,只留下欧阳克这麽一个孩子,却偏偏又死在欧阳锋之前,站在欧阳锋的角度来看,又怎麽不令人伤痛唏嘘?
那欧阳锋坐在地上,悲痛了半天,忽然抬起头来,对郭泌说道:「这杨康...他杀了我儿子?」郭泌被欧阳锋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又被欧阳锋毫不避讳的说出欧阳克是他儿子这举动给弄得一愣,于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欧阳锋见郭泌点头,却是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站起身,拾起袖子擦乾眼泪,又问郭泌道:「他死得可惨?」郭泌听了,点点头说:「他被你的蛇毒所伤,死时全身乌黑,无人收尸,尸骨又被乌鸦啄食,凄惨异常。」欧阳锋听了,凄厉的一笑,又问:「他既然已死,却又怎麽生儿子?」郭泌又回:「他的妻子在之前便已有身孕,只是等不到儿子出生,他便死啦。没过几年,他的妻子贫病交加,也过世了,杨哥哥便流落街头,直到后来被我爹爹找到...」
欧阳锋听到这裡,冷冷笑道:「他杀我儿子,我便让他死无全尸,妻离子散,儿子流落成乞丐...哼哼...真是活该,活该阿....现在,他儿子变成我儿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呢?」郭泌一听,心裡暗叫不妙,开口道:「前辈,杨哥哥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就算他爸爸跟你有仇,你也...」欧阳锋打断郭泌道:「我知道你紧张他。可是如果我真要害他,你以为他逃得了吗?」郭泌听了,着急道:「前辈,杨哥哥也是苦命之人,而且当初是你自己要收他为子的...」
欧阳锋瞥了郭泌一眼,说道:「你这麽为他,看来是很喜欢他了?」郭泌听了,脸上微微一红,说:「这跟那又有什麽关係?」欧阳锋哂道:「怎麽会没有关係?你不是说你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都快快乐乐?倘若他不是你喜欢的人,我便一天换一种法子来整治他,那又如何了?况且,你怎麽知道他不想找我报仇?」郭泌一听,心想:「我明明是说我希望我『认识的人』都快快乐乐,又什麽时候变成我『喜欢的人』了?」可是想归想,却又不敢回嘴,只是说道:「杨哥哥对当年的恩怨他当然是清楚的,只是他早就放弃报仇了,毕竟当年,杨叔叔也是有不对的...」
欧阳锋听了,不屑道:「算那小子还明点事理。不过你倒是还没回答我,你很喜欢那小子吗?」
郭泌一听,脸上更红了,她并不甘愿承认自己喜欢杨过,却又担心自己否认会给杨过带来什麽祸事,脑袋裡想来想去,咬咬牙,便道:「我当然是很喜欢杨哥哥的...」说完,又弱弱的加了一句:「我跟喜欢我亲哥哥一样的喜欢他...」只是后面那一句声如蚊呐,而且越说郭泌越是满脸通红。郭泌心裡无奈,只觉得自己明明理直气壮,说法也是天衣无缝,可偏偏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麽,竟是越说一颗心跳得越快,然后忍不住一直想到自己生病之时,杨过无微不至的照顾。
欧阳锋内力深厚,郭泌虽然说得小声,但他当然是听到了,眼看郭泌整个人都红成了一尾熟虾,心情不知为什麽又快活起来,于是忍不住便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像亲哥哥一样喜欢?哈哈哈哈....」笑完,欧阳锋似乎心情很好似的,对郭泌道:「看在你很喜欢我家过儿的份上,我便暂时放过他,等哪一天...你不像亲哥哥一样的喜欢他了,我们再来商量着该怎麽办吧...」
欧阳锋话裡话外,扣着这「亲哥哥」三字不放,然后又似乎暗示郭泌哪天会不只想要杨过当她的「亲哥哥」,让郭泌听了,本来已经退了红霞的小脸又迅速的蒸腾了开来,心中又喜又窘,一时不知道该做什麽反应。口裡只是羞道:「前辈,你...」
郭泌一句话还没说完,欧阳锋突然一闪身来到郭泌身旁,抬了抬手,示意郭泌不要出声,郭泌一愣,这情境之间的反差让她有点无所适从,正要拿眼神相问,郭泌却隐隐听到山洞中似乎传出了什麽声音。
要知道郭泌六识自从练了长天诀之后本就极为灵敏,这几日又因为极雪重蛇的蛇丹之功,体内毒素以缓慢的速度消融,所以身上内力虽差,但是对周围响动仍是非常警觉。欧阳锋见郭泌似乎也有所察觉,眼中闪过一丝讚赏之意,于是默默示意郭泌跟他一起躲到洞口之旁,如果山洞中真有什麽人潜伏,从裡头往外看去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两人身形刚藏好没多久,便听见山洞裡一阵石块响动,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之声,再来,便是脚步杂沓,似乎是有人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欧阳锋不等来人站定,右手一探便往他衣领抓去,来人似乎吓了一跳,急忙之间抬手格挡,可是欧阳锋此去五指箕张,隐隐垄罩对方胸前五处大穴,来人避无可避,只得毫无悬念的被欧阳锋一招内点中穴道,软倒在地,郭泌躲在欧阳锋身后,本以为已经安全了,却没想到欧阳锋却仍是牢牢阻住郭泌去路,原来来人不只一位,第一人软倒之后,山洞内立刻跃出四人,跟欧阳锋热火朝天的斗了起来。
欧阳锋跟那四人翻翻滚滚的打进了山洞裡,郭泌这才大着胆子往洞内一窥,原来那四人皆为男子,大约三四十岁年纪,几人武功甚为怪异,似乎不是中原一路,欧阳锋每每佔了上风,却总是被他们以奇怪的方式避过,而且四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合击之法,弄得欧阳锋一时也拾掇不下。
郭泌心中奇怪,照理说,可以跟欧阳锋打了这些时候,应该也是武林中有些名号的人了,可是这几人打扮怪异,武功路数也甚为奇特,郭泌无论怎麽回想,都想不起到底有哪号人物跟这几人对得上的。郭泌本来还想仔细看一下那几人长相,可是山洞狭小,那几人打斗中又不断移动,郭泌看了几眼都没看清楚,只大约知道山洞深处多了一个原来没有的大裂缝,这几人便是从那裂缝中走出来的,而且,除了眼前已经被制服的一人,还有洞裡跟欧阳锋打斗的四人之外,裂缝中似乎还有另一人藏着。只是那人藏得甚为隐密,郭泌只是凭着洞内的呼吸之声来分辨,却是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
郭泌心中奇怪,想道:「荒山野岭的,这几个人到底为了什麽事情巴巴的跑到这啥都没有的绝壁山洞来?」想了一会儿,郭泌也得不出什麽头绪,只是又想:「怪不得这山洞这麽通气,燃起柴火都不觉得薰人,原来是另有玄机,我跟欧阳前辈在这裡住了这麽多天,竟然都没发现这裡还藏着另一条通道。」郭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帮不上什麽忙,所以也不进洞,只是转头查看刚刚被欧阳锋点倒的人。
只见那人打扮穿着跟洞内四人一般奇怪,只是他跟欧阳锋交手之后,便一直趴在地上,郭泌心裡信任欧阳锋的武功与手法,料想被欧阳锋制服的人想必也弄不了什麽鬼,于是便直接走了过去,辛苦将那人翻过身来,想看看那人到底长得什麽模样。
地上男子自从被点倒之后就一直尝试着想要冲穴,可是欧阳锋本身功力运行本就跟常人不同,练成逆九阴之后,功法与常人逆向而行,那男子越是努力冲穴,越是发现穴道阻滞得严重,到后来竟然还隐隐有疼痛之感。那男子虽然惊慌不甘,但也只好放弃了冲穴的举动,心中开始为自己的处境忧心起来。
郭泌在这短短的时间裡,便已经将那男子翻过身仔细观察起来,眼见那男子年约不惑,轮廓高深,眼睛带着点澹澹地灰,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士,郭泌看了看他,开口便问道:「你是谁?来这裡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