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添香》暮清湫

124、送佛归位多荒谬，心火憋屈取兽晶

　　“梓熙……”杨骋见他半天不说话，急了。
　　“你莫要绑我！在海底下是我瞎了眼，是怨种去救他！早知他要杀我，我便不救了，不可能救的！”
　　“梓熙，我知道你现下心里头还是怨，但也许害你并非他的本意呢，要怪，不该怪东方云和吗？就像你当初说的，害你的是东方云和，君悦只是替他说话办事，你不会怨他的呀……”
　　“……”贝梓熙不可置信的瞳孔放大，嘴唇微微翕动，震惊到无以言语。他说过吗？他……好像还真说过，但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怎么还能搅成一谈……“他没有自己的思想吗？我对他如何，他心里头当真一点不清楚吗？”
　　“可是之前你不是这样想的……”杨骋几乎是带着哀求。
　　“不是，我……杨骋……你认真的吗？”贝梓熙解开才烘干不久的外袍，用右手指了指缠着绷带的左腕，又指了指左肩刚包扎好就被染红的绷带，“我仁至义尽了，杨骋。他要杀我，你知道吗？他拿着我的佩剑杀我！梨盏已经碎了，你还要我搭上什么？非得我搭上命来才能在你这落个好名声？杨凌之前说我以德报怨，我就当个笑话。现在我发现我就是那个笑话！”
　　“梓熙，那你就当做送佛送到西，真的只有最后一程了……”
　　“杨九斤，你别太荒谬。我听不下去了，真的。你在帮一个什么狼心狗肺的畜生说话？你知不知道在沙漠的时候，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梓熙他哥出现，我们要么喂了狼，要么只能捏碎玉简结束考核？你怎么这么不清楚呢？他东方君悦是个什么东西让你这么鬼迷心窍？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今天都跟梓熙说了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真怕你跟疯子一起早晚得失心疯！是未央君大度，是梓熙仁慈，东方君悦命保住了，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杨骋。你别闹了，别再闹笑话了，行吗？我真的第一次，觉得你丢脸。如果说之前我不确定，那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东方君悦害梓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海里头，每一次梓熙避水球炸裂，东方君悦身边都有灵流。是巧合吗？杨骋你觉得是巧合吗？贝梓熙还去救他，甚至孤身一人拿到了琉璃蛟的兽晶。东方君悦欠他多少条命啊？！你就把他扔神音寺前都判的是永世不可超生啊！”
　　“二哥！如果现下躺在水莲上的不是东方君悦，是白杉，要杀贝梓熙未遂的也是白杉，你就清醒，你就不会求人！你就不丢脸！”
　　“我！杨骋！你荒谬！”杨凌气得脑仁疼，“这般不当人的话，你怎么说的出口！我杀了东方君悦你信不信！”
　　“你敢！”杨骋第一次挺起胸这样与杨凌叫板。
　　“杨九斤，你不服管了是吧！”
　　“我天……”贝梓熙现在头更痛了，每次杨凌用对成语，都会发生新型炸裂的事件。
　　“杨凌，自家兄弟莫要因为外人置气。”白杉心里对东方君悦也是一肚子怨气，是希望贝梓熙不要带着他继续考核的，就活该让这样的人自食恶果，拿不到证书。自己那么宝贝，那样小心翼翼看着的人，他东方君悦说杀就杀？
　　但是他还是控制自己不要说话，毕竟这件事唯一的决定权在贝梓熙身上，如今明显贝梓熙正难做着呢。
　　如果我拒绝了，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吗……我这样逞一时之快……贝梓熙把目光投向了旬未央，可是旬未央那般淡然，目光里一片空旷，什么都看不出来。完全没有撑一把贝梓熙的意思。
　　“梓熙，呼……”杨骋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让你难做。”
　　“……”可是你这样已经让我很难做了。贝梓熙没说话，但是冰天雪地里单穿一件学子服，还血迹斑斑，肩头像撒了一层盐的模样，把凄惨两个字都写尽了。
　　“我不跟着了，让他替我吧。”
　　“蠢货……”杨凌眼里是恨呐，恨铁不成钢。“你在感动你自己吗？你给我们增加麻烦而已。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己都只剩一口气，我们要他做什么？把他丢到蟒蛇面前，问问蟒蛇吃饱了没？要当真是这样，还算是有点用！”
　　“二哥！”
　　“好了好了，杨骋，我希望有一天东方君悦能被你的死缠烂打所感动。我也衷心希望他能活到那一天，好吧？在拿到兽晶之前，我不计较了。说话算话。但是我跟他肯定还没完。如果到了我跟他彻底撕破脸，争锋相对的那一天，丑话说前头，我连你一起撕。杨凌，我的好脾气耗尽了，你可以理解的，对吧。”贝梓熙看得清楚，他要是跟杨骋不对付了，会让杨凌难做，但是，这一路上脑子清楚的都知道杨骋到底给他扣了怎样的高帽子让他全无台阶可下吧？送佛送到西……真是笑话！贝梓熙想想都心痛，自己是怎么对东方君悦的，结果落得个什么下场？又是怎样对杨骋的，给了三分好却被要挟该做更多……
　　“……”杨凌抽了抽嘴角，最后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这回真的是杨骋过分了。换作自己被刺杀的话，断断不会像贝梓熙那样救人，就算是自刎都不会救的。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脏眼睛。
　　“衣裳。穿好。”旬未央突然走上前将覆雪的袍子抖干爽，想要给贝梓熙重新披上，不料被贝梓熙一把打开。
　　“我自己穿！”老半天不出声，在那杵着就比幽灵多口气。制裁旬阁孝的时候不是一句句的吗？怎么到东方君悦这就一言不发了？看不出来自己不想他跟着还抹不下面子吗？！收回之前的不生气，现在快气死了，气炸了！但凡旬未央愿意开口制裁一下，这下东方君悦都没法跟了。
　　“……”未央君还在这呢？刚刚争执太激烈，以至于他们都没发现导师没有离开场地，而且似乎现在还没离开的意思？这是什么个情况？
　　“未央君……？您……”白杉记住了杨凌的鼓励要勇于开口说话，但是委实不知道下文应该怎么说。
　　“我只是吊着东方君悦一口气，不算做导师插手学子考核，无妨。”
　　“是……”白杉这边对旬未央行了礼，就看见贝梓熙在穿袍子，可是似乎因为受伤使不上劲，穿得很费劲，重重地系扣子不难看出他的烦躁。“梓熙，莫要想了，考完才是真。”白杉走过去替他系好衣裳，也不安慰空话，说了句实在的，好在贝梓熙也不是不听劝。
　　“诶，梓熙，我们这是向哪走啊？”杨凌看贝梓熙突然动了，白杉也在他旁边，就只能快步跟上，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蟒蛇会在哪儿呀，这两人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带他？
　　“不知道！”贝梓熙埋头无目的地往下走，闷闷地回了杨凌一句。
　　“……”白杉搀着贝梓熙，也对杨凌摇了摇头，给个颜色让他现在别多说。
　　“……”真服了。一个两个谁也不比谁成熟，都是少爷小姐性子。算啦算啦，本大爷心胸宽阔，不一般计较。杨凌无奈地摇摇头，惯着吧，都惯着。
　　贝梓熙走得漫无目的，只是单纯地一路向下，把蛇窝都错过去了也没发现，搞得旬未央还在后边想办法，真的给他们送了一条半死不残的一千年雪原蟒。还得感谢东方云和他们之前把蛇窝炸塌了，否则还真的不好解释为什么能撞上一条没什么战斗力的。
　　但是这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半死不残的品种格外凶，偏偏贝梓熙这会儿心情也差到爆炸，于是一人一蛇掐起来了，怎么拉都拉不开的那种……
　　旬未央也懒得去管，他相信白杉和杨凌可以帮忙处理好的，就是有一点他到现在都没想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又惹贝梓熙生气了，之前那会儿不是好了吗？自己后边也没做啥呀……旬未央百思不得其解。
　　“蠢死你，蠢死你得了！”
　　四个人收拾一条半死不活的雪原蟒不是什么难事，没过一会儿蟒蛇就软趴趴一大条摊在地上没有声息了。最后一击是白杉给的，取兽晶这活儿原本顺手就做了，但是看到贝梓熙似乎还没发泄完……就默默把匕首递给了他，还很贴心的把刀刃冲自己，刀柄给过去。
　　这是第一次贝梓熙没对他说谢谢，接过匕首就往大蛇脑门上扎，一刀下去不知道砍到了哪里，血溅到脸上，还是温热的。
　　“梓熙……”白杉不忍，出言喊了他一句，想用帕子替他擦了污渍。
　　“干嘛。”贝梓熙猛然抬头，秋水熠熠的眸子里余气未消，细看却全是委屈。整个一小只红艳艳的囤在雪地里蔫着，像秋末还没来得及被摘走的柿子覆上了冬天的初雪，看了让人心疼。白杉倏然就禁了言，随便吧，都行，只要你开心。
　　“没事……你当心伤着手……”
　　“不会。嘶……”咳，有点打脸，不过好在伤得不严重。
　　手起刀落间，一颗冰蓝色的兽晶被取了出来。这个颜色还真别致啊，莫名其妙有点熟悉，但是记不清在哪见过了，就这样吧，应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贝梓熙没有多想，倒是白杉接了过去，小心翼翼擦拭干净。颇有种如果不是必须上交，他都能拿回去当摆件的错觉。
　　那贝梓熙能不熟悉吗？那白杉能不宝贝吗？杨凌怕是记得最清楚的那一个！想当初第一次在阵赞场上课，那个《晨曦》剑阵，他被点名当靶子，被未央君外放的冰蓝色灵力碾碎。自此就深切记住了这个颜色。
　　“阿杉，交兽晶了哦，赶快回去，这里还是有点冷，你说嘞。”杨凌看见白杉对这颗兽晶堪称望眼欲穿，但是见到瑟瑟的风灌进他的衣服，猜想白杉还是冷的吧……杨凌不禁出言提醒，默默记下了这玩意多少能讨他欢心。很好，下个礼物有目标了。大蟒蛇，谢谢你，愿雪原给你厚葬。
　　“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