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死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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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那根弦在顾云帆抱着顾墨跨进无忧阁那一刻已经彻底崩断，事先所有的演练和准备都随着那根弦的崩断烟消云散
早上出门时绑好的发髻早已散乱，那条最新样式的山茶花发带因为一路颠簸已经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月牙白衣衫把手腕上紫黑色的伤口衬得更加可怖
春桃断线的脑海里突然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们都该死！
“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刀子来！”
顾云帆的大吼才让她回过神来，急忙忙地递上剪刀，所学的却早已忘在九霄云外
顾云帆接过刀子干脆利落地帮顾墨割开伤口，黑血开始涌出，滴落在床前，顾墨的唇色愈发苍白，只是面色还是如死人一般平静，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放血的痛苦…
顾嫣然一路破关斩将用最快的速度把韩大夫带到无忧阁；顾伊人也不含糊，在大夫还在喘气时就打开药箱等着大夫一声令下
韩大夫医术高超，一针下去，顾墨就吃痛般地蹙了蹙眉，众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下一口气
趁着大夫忙进忙出之际，顾云帆才终于逮着机会问她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祠堂为什么会有蛇？
顾嫣然和顾伊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的答不上话；顾若纱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紧抿着双唇，整个人都被抽走了魂一般
顾云帆猜到这大概率又是后院里的脏事，像苏姨娘去世一样肮脏。
但苏姨娘是被秦姨娘所害，顾墨又是被谁害得呢？顾若纱吗？她能想到这么缜密的计划吗？况且现在隆冬时节，蛇这种动物大多都要冬眠，她又去哪里找来这么毒的蛇？又怎么打通关窍把蛇放进祠堂？
他紧锁着眉，即便是祠堂暖和让蛇安稳地过了冬，那那些下人们是怎么回事？小姐们呼救了这么久她们全都当不知道吗？更重要的是，那条蛇不是无区别的伤人，而是能精准地咬伤顾墨…
他终究还是沉下了脸，家族多折于内斗之上，他自然不想顾家亦是如此
顾伊人看向顾若纱的眼神带上些愤恨
一切都太巧了，不偏不倚地被罚去跪祠堂，又好巧不巧地出现一条毒蛇蛇，偏偏又越过顾若纱只咬了顾墨…还有顾若纱身上的药香…
大厅内气氛低迷，韩大夫从内室里匆匆出来，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朝顾云帆行了个礼说：“大少爷…”
顾云帆忙上前两步急问：“韩先生，情况如何？”
韩大夫见状只无奈地摇摇头：“老朽无能，所幸大少爷放血放的及时，勉强护住了三小姐的心脉。这蛇实在古怪，连带着三小姐中的毒也古怪！老朽哪怕拼尽所学也只能勉强清去一二。更别提三小姐入秋才病了一场，听春桃姑娘说这几日还感染着风寒。”他理着胡须又叹道：“受寒又受惊，这关…老朽只能尽力而为。”
顾若纱紧紧地抓着椅子把手直至手指关节发白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竟然真的这么严重？自己当时就在祠堂，若没了那个香囊岂不是也跟着活不了了…
顾嫣然听完神情一冷，先前在祠堂的温情已经荡然无存，冷声对着顾若纱质问：“你这是怎么了？做了坏事就这么心虚吗？”
她是洒脱，但不是痴傻。顾若纱攀附在自己身上时散发的药香她也能猜到一二
顾若纱脸色苍白，有些色厉内荏地反驳：“大姐姐有证据就拿出来，不要这样内斗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那你身上的香囊是怎么回事？偏偏只咬了三妹妹怎么回事？”顾嫣然气极想动手却被顾伊人拦了下来
顾伊人示意了一下顾云帆暗恼的神情，又力求周到地向韩大夫行了一礼：“大夫与顾家相交多年，三姐姐的病又一直靠着您，还望您多多尽心了。”
韩大夫客气地摆了摆手：“四小姐客气了，今夜也是事出突然，关心则乱罢了。”
顾云帆眉头紧皱，却还是谢过大夫后才说：“有劳大夫多多费心了，若三妹妹熬过这一关，顾家必有重谢！”
大夫更加推辞地连连摆手：“医者仁心罢了，我现在就先开一个方子，大少爷拿去家祠熏熏，若能引出那条蛇，活捉了取出蛇胆一切就都好办了。”
顾云帆听后更是郑重谢过
“只是三小姐喝的药需得回医馆配齐，晚些时刻再送过来。取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喂三小姐喝下，一日三次，先喝上两日看看。”又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劝说：“都先回去吧，大晚上的，三小姐现在也要静养。”
送走了大夫，四人才觉疲惫不堪，顾云帆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和疑虑叮嘱：“都先回去吧，我们留在这，三妹妹也不好休息。”
顾嫣然叫来春桃，拉着她的手嘱咐：“这里就拜托你了，我将夏荷留下帮你。若是有个万一，一定要派她来找我！”
“还有我！”顾伊人把手和她两搭在一块：“多个人总是多个帮手。”
春桃感动得掉下泪来：“二位小姐的深情厚谊，奴婢一定记得！”
顾云帆心内虽有些动容但面上还是得长者般端着脸说：“都放心吧，韩大夫会尽心尽力的。我晚些就叫上一些守夜的下人去熏熏祠堂。三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担心，就都先回去吧。”
顾伊人帮春桃擦了擦泪，又安慰她说：“你家小姐还晕着，万事就只能靠你多多撑着了！”
春桃点点头：“奴婢明白。”
顾若纱沉浸在劫后余生中，只恍惚着就离开了无忧阁，转身就去了大夫人的无所居
彼时大夫人正坐在四方榻上闭目养神，她那儿子下了学没先给自己请安倒是先跑去了祠堂；她那女儿本该安安分分地跪祠堂却跑去了后门接大夫
不成器！一个两个的都不成器！
顾若纱适时地冲进无所居做那个出气筒，她已经什么都管不上、顾不上了！
这个坐在四方塌上的华贵妇人就这么的心狠手辣！光明正大地杀人！如果顾云帆来的不及时，那条蛇就会咬死顾墨、顾伊人、顾嫣然，然后再咬死自己！
自己步步退让，换来的是什么！
“我已经按照你的话做了，你为什么还要往祠堂放蛇？你自己的亲女儿也在那啊？！你就不怕那条毒蛇也会咬到她吗？！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大夫人不怒反笑，眼里早没了往日的慈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屑：“顾若纱，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能赢得了谁啊？”
其实顾若纱稍微冷静下来想一下都能知道，寒冬腊月里放蛇这种破绽百出的伎俩怎么可能出自大夫人的手？
她擅长的永远都是借刀杀人，对付秦姨娘是这样，对付苏姨娘也是这样…
顾若纱被她眼里的寒光一震才回过神来，面前这个人自己根本得罪不起，但还是强撑着和大夫人谈条件：“无论如何，这次我算得上是帮上忙了…我娘亲也该回来了…”
永远都这么的看不清形势。大夫人不紧不慢地看了刘嬷嬷一眼
刘嬷嬷默契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破破烂烂的书信送到顾若纱面前，轻飘飘地说：“好好看看吧，二小姐。”
顾若纱匆匆忙忙地接过，急急忙忙地拆开，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顾若纱看后险些站不稳，手撑在桌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哟，这是怎么了？”大夫人轻笑一声佯装关切：“好端端的怎么就站不稳了呢？”
顾若纱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跌跌撞撞地朝大夫人爬去，抓住大夫人的裙摆开始不住地求饶：“大夫人，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娘亲吧！庄子条件不好，她现在还高烧不退，她会死在那的！求求你了，大娘子，给我娘亲请个大夫看看吧！把她接回来吧！”
“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女。【1】”大夫人目露不忍却又似笑非笑，带着毫不掩饰地嘲弄与讽刺挑起顾若纱的下巴说：“你和你母亲现在还没隔三千里呢~”
顾若纱痛苦地闭上眼，深吸一气，下定决心：“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大夫人看着顾若纱咬牙隐忍的样子才满意的莞尔一笑：“这才对嘛。你让她们受罚，我自然会派一个大夫帮你母亲诊治；就好像当初你害死顾墨的奶娘，我自然就会留你母亲一命。我们两个向来都是以一换一，公平交易。”
刘嬷嬷打量着大夫人的语气，默契地扶起顾若纱开始唱白脸：“大夫人向来是个重信守诺的人，您乖乖听大夫人的不就万事大吉了吗？何况您和三小姐本来就说不上亲厚，更何况…”
“更何况你不会忘了她的弟弟也是你害死的吧？”大夫人接着刘嬷嬷的话似笑非笑地说：“你不会忘了你和顾墨本就隔着血海深仇吧？”
顾若纱霎时如坠深渊，麻木的任由刘嬷嬷把她扶起，嘴上却还在不停地重复着争辩：“不关我的事，冰面不是我砸的，下人也不是我支走的，他高热不退不能怪我！”
“呵”大夫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连连冷笑：“若不是你引他去冰面，他又怎么会摔进湖里导致高热不退呢？若不是你不肯作证，孙妈妈又怎么会死呢？”
大夫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若纱：“你应该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她弟弟的事也许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可她奶娘是真真切切地被你母亲打死在她眼前的。现下不过是一同受了罚，跪了一下祠堂，聊了一下从前时光，你就以为这些仇啊、恨啊的就都能被抹去了吗？”
大夫人眼神复杂：“顾若纱，你别这么天真、这么愚蠢好吗？”
顾若纱顿觉浑身冰冷，面如死灰，不再说些什么，不再狡辩些什么，只麻木的一步一步地出了无所居
无所居都是大夫人的自己人，但刘嬷嬷还是好好申斥了一番才将手底下的人都赶了出去：“这二小姐怕是生出异心了。”
“她一向就不和我一条心。”大夫人不屑地冷哼一声，随手拿起那封破破烂烂的信扔进炭炉里，火舌一下子蹿了上来将那封信燃烧殆尽：“那个贱人现在都还想着回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刘嬷嬷笑着奉承：“大夫人放心，庄子里头都是我们自己的人，若无必要，连只蚂蚁都爬不出来。”
大夫人轻摇了下头止住了刘嬷嬷：“不，我现在改主意了，她应该回来，”大夫人恶毒一笑：“老太太说的没错，仇啊、恨啊的，只有报完了才会真正的放下。”
“仇人的鲜血才是抹平伤疤的良药。”
“夫人的意思是？”孙嬷嬷有些犹疑的问
“当年之事，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顾墨自己都一知半解，若我稍加引导，这恨泄在秦氏那边，也就一了百了了。”大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祠堂一事完全不是她的手法，既然老太太好日子过久了，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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