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春小记》塘九

39、第三十九章

　　两家人饭后又说了会话，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白向国还要回市里，年底他事情多，估计要忙到腊月二十以后才得闲，和白明朗交代了几句就驾车离开了。
　　白明朗和陈天意歇在了刘记，刘光甫拉着王绍彬不让回去，跑到他姐里腻歪了会被轰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说话。
　　“今年过年肯定很热闹，不知道刘阿姨和小亮愿不愿在刘记吃年夜饭。”陈天意话语里带着笑意，她最近心情都不错。
　　白明朗把人搂进怀里：“到时候和他们商量一下，不管在那边，总归一家人是要一起的。”
　　陈天意在他怀里点点头：“我们明天回学校吗？”
　　“嗯，在D市再待几天，工作收一下尾，小叔那里我还得帮着忙几天。”
　　白明朗算了一下，回家估计也得腊月二十去了：“到时候和小叔一起回来。”
　　“上次你说重新租了办公的地方？”陈天意问。
　　“嗯，已经收拾完了，年前搬过去，年后假期结束直接上那边，阿勇我也打算调过去。”阿勇业务能力是够的，放在网吧里大材小用了，而且公司在学校旁边目前看来是方便，但是毕竟比较偏了，而且在校的很快也会毕业，换一个工作环境势在必行。
　　白明朗低头在她的发顶吻了一下：“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行呀，回头我过去给你看看。”陈天意往他怀里更贴近一些，一副公事公办的的语气。
　　知道她怕冷，白明朗把她有些冰凉的双间夹在腿间捂着，笑道：“感谢陈师傅给我这个面子。”
　　陈天意哼哼：“别人请都请不来的。”
　　白明朗也笑，声音低沉的，带起了胸腔的震动，陈天意窝在他的怀里只觉得热气一下就冒了上来，连脸都隐隐发热。她忍不住往下拉了拉被子，把一只胳膊伸了出去，冰凉的空气一下就粘了过来，胳膊上顿时凉梭梭的。
　　“胡闹。”白明朗把她的手重新抓紧被窝里：“小心感冒了。”
　　“我热。”陈天意还想把胳膊往外伸。
　　“热就把衣服脱了。”白明朗说着就把手伸进她的腰间，把衣摆往上撩，陈天意赶紧伸手去按住。
　　两人在被窝里胡闹了一会，终于消停下来闭上了眼睛。
　　回头还是把空调安上吧，白明朗睡着之前想着。

　　白向国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从里边被拉开。
　　酒气扑面而来，一个看着年龄大概30岁左右的青年靠在门上，米色的毛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眼睛微眯着，正直勾勾的盯着白向国。
　　“程宁?”白向国眉心蹙了起来。
　　青年不说话，松开抓着门把的手，直直的朝白向国倒过来。
　　白向国连忙伸手接住青年，把人扶住，离得近酒味更浓了，他忍住不狠狠的拧了眉：“程宁，你到底喝了多少？”
　　程宁不说话，靠在白向国的身上，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颈项，白向国疼的“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属狗的，明天还让不让我见人了。”
　　伸脚把门踢上，连拖带抱的把人弄进了屋里丢在沙发上，白向国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程宁：“说吧，怎么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回来就发疯。
　　程宁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不吭声，连眼神也没有给他一个。
　　白向国也不在意，把棉服脱下来挂好，上屋里找了睡衣进了浴室，等他出来的时候程宁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电视被打开，他拿着遥控器正一个台接一个台的换，脸上已经没有了醉意。
　　白向国看看他光着的脚，把空调又往上调了两度，又回屋里拿了双袜坐到沙发上，抓起程宁的脚搓了搓，觉得没有了凉意才给他套上袜子。
　　程宁撇他一眼，终于爬起来掉了个头躺着，把头枕在了白向国的腿上。
　　“浑身的酒味，去洗洗。”白向国拿过他手里的遥控，精准的找到了程宁原因看的球赛。
　　“不想洗。”程宁懒洋洋的。
　　白向国也不勉强他，换了一个话题：“不是说今晚回那边吗？”
　　“不想行不行！”程宁有些烦躁的坐起来，拿过遥控器扔到一边，伸手拉扯着白向国的衣领往他这边拽，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唇上。
　　两人的唇撞在一起，白向国闷哼了一声，伸手想推开程宁，程宁却不依不饶，干脆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抱着他的头，撬开了他的牙齿，两人的舌交缠在了一起。
　　白向国妥协般的伸手环住了身上的人。
　　程宁觉察到自己的腰被环住，心下一片火热，愈发的肆无忌惮，双手松开白向国的头，改去解他睡衣的扣子。
　　觉察到他的意图，白向国偏了下头躲开的唇舌，握住他要解扣子的手，呼吸里带着些许的粗嘎：“在这里会感冒。”
　　这个保守又克制的臭男人的理智总是来的不合时宜，程宁翻了个白眼，他打算顺应自己身体里的躁动：“你抱着我。”
　　白向国托着他的臀站起身，程宁就给他捣乱，抱着他脖子胡乱的亲，亲得人一脸一头都是口水，白向国呼吸加重，忍不住加快脚步三步两步进了屋，把人扔到床上就结结实实的覆了上去......
　　程宁是半夜醒的，身边没有人，身上被换了干净的睡衣，脚上还穿着棉线的袜子，有着不松不紧的舒适感。
　　房门没有关紧，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透了进来，还有隐隐的说话声，程宁掀开被子走到门口，白向国背对着他正在打电话，声音压的很低。
　　“我会照顾好他的......是，我知道我也有责任......您这话我不赞同，他是独立的个体，并不需要依附谁......那您说怎么办，让我把他丢大街里冻着吗？......我当然做不到，您不心疼我心疼。”
　　然后是一阵长久是沉默，显然对方一直在说什么，白向国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话。
　　程宁靠在门框上，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背着光向他走来的人，目光逐渐变得柔软。
　　仿佛有所感应般，白向国转过身望了过来，看到了那个站在阴影里的人，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电话里的人仿佛终于说完了，白向国应了一声，眼神却没有从程宁身上收回来，然后程宁听见那个站在那里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您放心吧，就是以后我死了，我的东西也都是要留给他的，我自认身家不说富可敌国，却也可保他以后衣食无忧，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回头就先把遗嘱立好。”
　　然后不再管对方说什么，果断的挂了电话，程宁咧着嘴笑，他知道他这话不仅是说给电话里的人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
　　“吵醒你了？”白向国走过来，把人重新拉回床上，程宁摇头问：“他们又打电话干什么？”
　　白向国笑道：“你一声不吭的跑出来了，他们担心你。”
　　“切！你不用帮他们说好话。”担心个鬼，程宁翻个白眼，伸手去脱袜子：“以后再打来你就不要接，都多少年了，回回打电话过来就是训你，也就你乖乖听着，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气。”
　　“穿着睡。”程宁睡觉爱踢被子，经常把脚伸到外面去，脚底是最容易进风的，白向国捉住他作乱的手，把人按在怀里：“你这是嫌我老了?嗯？”
　　程宁把脸撇一边去哼哼，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白向国也不在意，笑道：“我确实老了。”
　　“胡说什么！哪里老了。”
　　程宁气恼的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下，抬起头质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被他缠着，缠了一年又一年，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白向国低头去看他，就那么拿眼看着他，也不说话，程宁先遭不住了，扭过头去恶狠狠的说：“后悔也晚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是别想了，以后给你送终的也只能是我。”
　　白向国挑眉,一本正经的接话：“我还有侄子，要你送什么终。你是不是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就想着什么时候给我盖棺材板呢?”
　　程宁又不说话了，他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激进又变扭。
　　白向国伸手扶住他的头，让的他的眼神没有办法躲避：“程宁，我今年已经45岁了，我整整比你大了十岁，他们的怨气冲着我来是理所应当的。”
　　“你是被我逼的没办法了，我知道。”程宁打断他：“是我自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不放的。”
　　是的，被他逼的，程宁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和白向国走到这一步，都是被他一步步逼过来的，白向国只不过是妥协罢了，所谓的不婚主义不过是糊弄别人罢了，白向国真正不结婚的原因是被他以死相逼。
　　当年只有十七岁的程宁，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同，被学校发现，直接捅到了家里，当时程宁家里简直翻了天，正处于叛逆期的他和家里人大吵一架后被关了起来。那时候的程宁哪里会乖乖被关，半夜趁着家里不注意跳窗跑了出来，却是被混迹街头的混混们堵在了胡同里，搜遍全身一毛钱也没有搜出来的混混们把他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白向国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当时正在创业初期的白向国，陪客户喝酒到半夜，路过的时候救了正挨揍的程宁，把他领回了自己的出租屋，程宁在那间只有十几平方的出租屋里一住就是两个月，倒是不是白向国不想把人送走，而是不知道往哪里送。
　　那时候的程宁真的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了白向国，撕都撕不下来，他身上没有钱，没有证件，问他什么他也不说，白向国那会很忙，公司刚成立，他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早上出门半夜才到家，程宁安静的像一个影子一样，等他忙完那一段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程宁已经在他那里住了两个多月了，白向国终于抽出时间来管他，正准备报警的时候程家人找了过来。
　　白向国那时候以为他和程宁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毕竟程宁被家人领走的时候连句话也没有跟他说，白向国也不在意，自当是养了一段时间的小猫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