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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败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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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已解,沈南维在家中设宴款待,更有向江将军赔罪之意,因这一场闹剧,导致他五十生辰草草收场。这三人本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但后来沈南维心系家中,便弃了戎,在京都中担着一个闲散官。
酒入愁肠,也渐渐勾起那段烽火硝烟的岁月。三人似打开话夹子,大有不醉不归之意。
而另一边女眷与小辈那一桌,沈情挽没什么胃口,只能说沈府的厨子不知因什么考虑,所有菜都是清淡的能吃出鸟来。草草吃了几口,用余光瞟了一眼江殊遇,他似乎挺喜欢这清淡的菜系,他吃饭极为斯文,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一直垂着眼,骨节分明的手端住那有些小巧的碗,莫名有些喜感。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停下动作,抬眼看着一直就在看他的沈晓渠,只见她极为认真地审视着,秀眉微微蹙起,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立马转移视线同身旁的王氏说着什么。
“叮~江殊遇爽度减一。”
什么!
沈晓渠觉着很委屈,她就看了他几眼就能影响到他!突然觉着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恍然间,发觉一红色身影速度极快地出去了,一定是仇璨。她并没有和这些小辈坐一桌,她撒撒娇就如愿以偿地和仇家公坐上了主桌。再抬眼,哪里还见得到江殊遇的影子!
询问了身旁的王氏,她一脸轻蔑,但碍于人多眼杂,不能落人口实,还是答道:“刚才好像出去了。”
一定是去找仇璨了!正好可以发展发展感情线,沈晓渠甚至觉得如果有必要,自己也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再去当一个恶人的。
简单同王氏交代几句后,也出去准备寻找江殊遇和仇璨的身影。
沈府不是很大,景致也不是很多。转来转去也就这几处地方,现在正是午时,太阳高挂在颅顶炙烤着万物。沈晓渠额上已爬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口中微喘着粗气。
终于走到一处池塘边看见了一黑衣男子,正是江殊遇!不过没见着仇璨,沈晓渠难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一步步走向他。
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今日从后面朝他走去才发现他身量极高,整整比自己高一个头,背挺得板直,因还未束冠,半束着头发。另一半黑发如缎般垂至腰间。似是听到有人来,头微微一偏,正当时,吹来一阵微风吹过他身旁才抽出嫩芽的柳树,柳条被风微微拂起,一时间美不胜收。
而他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红肿仍在。沈晓渠在他面前站定,而他也在看清来人后脸上只有一瞬的惊讶而后归于平静,但沈晓渠敏锐地感知到他有些防备。
这也不怪他这样想,此情此景,怎样看都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不再看沈晓渠,准确来说在他看清来人后就再也没转过身正眼看她。气氛有些尴尬,沈晓渠只能尴尬地没话找话,“那个,江公子 ,你有没有见到仇大小姐啊?”
沈晓渠怕又把爽度给聊掉了,选择对他有恩的仇璨作为突破口。就在沈晓渠以为他决定无视她的时候,他嗓音有些嘶哑地回道:“没有。”
真是好简洁,一时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不过沈晓渠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干笑两声,随口一说:“那江公子是在这儿赏荷吗?”
此时是暮春,还未至盛夏,一池塘的腐败荷叶漂在水面上,毫无美感。
沈晓渠这是真的尴尬了,此时太阳也毒,站的地方也并没有隐蔽。又因有些紧张额上的汗越流越多,江殊遇终于不再无视沈晓渠,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汗如雨下的少女,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沈小姐这次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江公子那块玉佩是否安好,有没有损坏?”说完极为紧张地看着江殊遇,可别真的摔坏了!
江殊遇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平淡无波的表情,嗓音冷淡到没带一丝情绪,似是在说一无关紧要的东西,“碎了。”
“啊?”沈晓渠虽已想到这个结果,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迟迟没传来系统爽度又降的提醒,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一时无话,两人唯一的交集也就是两个被太阳拖得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一时间形状怪异,沈晓渠觉得还是可以抢救一番,“江公子,是我的错。但是我可以把玉佩给修好。”
江殊遇终于转过身来认真地看她,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似是要判断她是否撒谎。但是很遗憾,她表情真挚甚至还有些信誓旦旦,她转头看池塘,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明黄色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清晰的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许是因为天热,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也爬上了绯红。
“你能有什么办法?”江殊遇并不打算信她,但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万一可以呢?
“你放心,我认识这京中一修补高手,平时最爱捣鼓那些损坏的物件,碎成渣子的缸他都修过,修复你一块碎掉的玉佩自然不在话下。”沈晓渠有些汗颜,原主小时候没少打碎王氏的东西,但平时都是小打小闹,有一次打碎了王氏斥重金收罗来的珐琅彩窑。王氏每天亲自擦拭三遍,真就当一祖宗供着,但原主还是打碎了,碎成这样在京都这修补圈是怎么也修不好的,除非神仙在世。
但还真让她找到了传说中的神仙,不过这些都没跟江殊遇提,毕竟也是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果然江殊遇在听着她的解释后又信了三分,眼带殷切,眉宇间似染着笑,将脸上的冰山巧妙的化解开。“此言当真?”但马上又起了疑,“我怎未听闻京中有这号人物?”
“你只管信我,我还从未跟人这般保证过一件事。总之!这件事百利无一害。”沈晓渠极为认真,像是在捍卫那位老神仙的尊严,她脸上本就有天生的婴儿肥,此时气鼓鼓的,分外可爱。
江殊遇移开了眼,他不怎么会相信别人,但他会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爽快地拱手道:“那就有劳沈小姐告知我那个地方了。”
话语恭敬,姿态谦和。但沈晓渠却犯了难,蹙眉道:“只不过那地方在京郊处,极为难找。你现今带着那块玉吗?如果带了我明天自己去修然后给你带回来?”
江殊遇自然是不会将这虽然已经碎掉的玉佩交给她,斟酌了许久,才试探道:“今日并未带在身上,不知沈小姐能否帮忙明日带我去?”说完似是觉着不妥,又补上一句,“沈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永不会忘。”
沈晓渠自然觉着无甚关系,爽快答应。“那明日巳时就在京都南街城门口集合?”
“当然可以。还有,谢谢。”那道清冷低沉的嗓音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了谢。
“明日带你修好了再谢我不迟。”沈晓渠抬手挡了挡耀眼的阳光,这日头可真毒。
两人也无话可说,但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凝。沈晓渠早已接到系统爽度提醒,目前爽度8%。
江殊遇见时间不早,朝旁边热得整张脸都红透的沈晓渠说:“走吧!”但也没等她,自顾自地迈着长腿离开。
沈晓渠望着那瘦高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像是在跟她划清界限,撇清关系。真是一白眼狼,害得她晒这么久,脸都有些晒过敏了。回去又得搽药,对了,药!
沈晓渠从腰间挂着的荷包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膏,这药是王氏娘家自产的,药效很好。本在来前厅前就准备找个机会拿给江殊遇。
江殊遇自认为走得也不是很快,但她一直没跟上。转念一想,是了,和他一起走回前厅终会惹人非议,果然!有些东西不能奢求。
“江殊遇!等等我!”江殊遇不自觉地停下回头望她,她迎光而来,随风飞舞的发丝被染成金黄色。她似是跑急了,整张脸上全是汗,那双好看的杏眼隐约泛着泪光,她粗喘着几下后,随手拉过他的手将一个带有余温的小药罐放在他手上。
“这药有活血化瘀,去红止痛的功效,对你脸上的伤应当是有效的。”她似是热疯了,不等他回答,跑了。
江殊遇望着前方那道桃红色身影,再看了看手中那精巧的小药瓶,眼中露出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