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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塞林格小姐,怎么了吗?”雏菊仰头看着站在她身边把她的书抽走的莉莉安,泽弗走之后她依旧延续着以前的生活,每周都会来藏书室呆几天。
      塞林格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她胸口起伏,眼眶还红了一圈:“他去哪里了。”
      “去外区了,我想这个消息很好打听。”雏菊指了指旁边的空椅子,“坐下来聊吧。”
      似乎是情绪稳定了些,塞林格小姐把书还给雏菊然后坐下,她的嗓音颤抖着:“我父亲告诉我他走了,还和我说他和劳恩家主断绝了关系,我想要知道他去了哪个区,为什么他要走。”
      “他有自己的想法,绝不是一时兴起。”雏菊恬静地微笑。
      塞林格双手握拳靠在腿上,反复松开又攥紧:“雏菊小姐,不要说我心思阴暗,但是你真的没有怂恿他什么吗?我知道,他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长,而且你出身F区,又来到这里,保不准你产生了什么报复的想法,我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一切的不幸都是社会造成的,你不能因为你的不满让一个好人家的孩子误入歧途!”
      雏菊拢了拢自己遮挡了脸庞的发丝,看上去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平淡的叙述。
      “塞林格小姐,听你的这番话,似乎你已经把我当做了罪魁祸首,但是真的不必将我视作威胁,我只不过是个高级□□罢了,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泽弗·劳恩包了我供养我,他尊重我把我当个人但却从未索取我的身体,他是我的恩人,坦白来说我也不希望他离开,我希望他能妥协然后平平淡淡做他的少爷。但是不行,塞林格小姐,他为自己朋友的冤情奔波却发现在这里没有法律没有希望,他请我替他找造成如今现状的历史,看过之后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这些书不可信,这里连历史都是虚伪的。塞林格小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无法忍受目中所见的一切但是他毫无办法,他深感痛苦却只能放纵自己,最后他只能逃。他的道德感让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但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呢?我来自F区,我知道F区也是混乱无序的,谁知道其它区怎么样。”
      雏菊越说越快。
      “我也和他说过所有区都存在苦难,但是他还是想走,他以一种想要自我毁灭的姿态离开,塞林格小姐,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您也不要再执着于他了。您做好事,教孩子,做慈善,为我们这些没有名姓的人争取权益,您是个好人,以后只要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大小姐就行了,所有人都会称赞您,忘记他吧,他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小小牺牲者罢了。”
      莉莉安·塞林格的眼泪无法抑制的落下,她慌忙用自己的手背贴紧眼睛,但是泪水还是从指缝中渗出,声音之中也带了浓浓鼻音:“他怎么能……那么极端,明明我们的订婚宴都已经定好了,为什么……我记得我当时执意要和他在一起,我的父亲很生气,但是我哀求我的父亲,请他找劳恩家主商量这件事。他的父亲同意了,我问他同不同意,他说他也同意了。他为那么多事情痛苦,怎么偏偏没有替我痛苦!他一直知道我爱他!可是为什么伤了我的心还要让我难堪。”
      雏菊听不下去这抽泣,起身走到她身边用袖子替她擦眼泪,“还好,你们还没有举行订婚宴。塞林格小姐,不和他在一起是好事,他那个样子已经没办法爱上别人了,如果他留下来,你们结婚,你也会难过的,还不如现在一刀两断。他应该……也是算好时间了的,现在你们请柬也还没有发,其他人也不知道你们两家订婚,不至于让你太尴尬。”
      “你们之前说历史是假的?”塞林格突然转移了话题,“哪里不对。”
      “与电子人决裂的那段,还有混乱时代的都对不上。”雏菊说,“明明是一个大型合法项目,说是资金和福利都充足,政府也支持,为什么那些电子人还要叛变?不仅叛变,还要毁了人类的科学技术。这件事情没有动机也没有具体资料来解释,就像是抹去了所有的一切最后就留下了几句话一样。而且我们现在,有谁真的见过‘电子人’这种东西?偶尔几次听说也只是因为什么网路被黑了,电子人和人类真的有那么深仇大恨吗?还有混乱时代,怎么就混乱了,怎么就开始发生战争了,真的只是书上写的‘支持电子人的新党与旧党的战斗’吗?那之后为什么要重新建立秩序又设立现在的体系啊。你们从小就这么被教育可能习惯了没有深究,但是真的很古怪啊。我在F区七岁都不认字,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我们的世界除了干活养活自己,保护自己不被莫名其妙的罪犯杀掉就没有其它了,真的很奇怪啊,把人和人之间隔开,教育古怪的东西,你告诉我这样的世界真的可信吗?当然了塞林格小姐,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也做不了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稍微理解泽弗一些。”
      “我明白了。”塞林格摇了摇头,扶着桌子站起来,对着雏菊,“对不起,刚才我失礼了。”
      雏菊看着眼眶还红着的莉莉安,不知为何有些羡慕这个还能为了爱情痛哭的女人,起码她心里还有一种名为“浪漫”的梦,之前她说泽弗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其实她也是一样的,风月场上男男女女见多了,也不过如此了,最后她起身抱了下莉莉安,“我说话也冲了些。”
      她一般是步行来往,单程需要一个半小时。外面传的风声是关承包了她,喜欢得不得了还接回自己家住了,所以现在她很闲,只要乖乖做个“金丝雀”就行了,比之前跟着泽弗的时候闲散多了,泽弗还要带着她出入各种地方。不去图书馆的日子里她就窝在关承给她租的公寓里面看书画画写东西,日子过得很舒服,关承有做饭的习惯,雏菊过来后早晚饭关承总是多做些让雏菊蹭饭,之后碗归雏菊洗。
      午饭的话有时前一天晚饭烧多了关承就分装保存到冰箱里,他给雏菊录了个他家门的指纹让雏菊自己去拿。如果他没准备的话雏菊一般自己吃速食营养剂应付。平日里也就聊聊天,雏菊听关承讲最近的局势以及马迪尔·雷诺的情况。
      “这回马迪尔他要脱身就难了。”这天关承晚饭时间说道,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捣鼓着稻米饭,“他真要想好端端出来得去了他一层皮,财产将大幅度缩水,只能断尾求生。”
      “你之前说路德·劳恩会帮他的。”雏菊用筷子戳起了一块鸡肉。
      “他确实帮忙了,但是他也有别的麻烦,泽弗跑路之前似乎做了不少担保人,现在他老爹还要挨个替他处理过去。”
      雏菊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还要处理一桩婚约。”
      “总之,现在路德·劳恩两头忙。”关承垂下眼,“雷诺家族的核心产业大概不会出问题,也就是些分支罢了,如果马迪尔舍得的话。”
      “你同情他吗?”雏菊看着似乎在沉思的关承。
      “同情?不,我不同情。”无奈地笑笑,关承道,“但是我也确实对不起他的信任,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大概只是随心选那个看上去正确的吧,当然,也可能是错的。”
      “嗯……”雏菊又夹了一筷子菠菜,“话说……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D区是怎么样的呢。”
      关承给她简单介绍了下,他还算客观,但是在他心里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
      大概是他母亲的功劳,关承总是在不经意间提到母亲,说在那种环境下他母亲如何如何养育他,面上挂着怀念的微笑。雏菊顺着他的话也略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她是个好赌又爱喝酒的女人,脾气是怎么样的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在小时候她几乎不着家。父亲应该是有的,好像是那个女人的赌友?大概是用身体要钱吧,说是嫖也差不多。
      那个女人没给雏菊起过名字,也没教她认字,喝醉了还会骂她,说她是只猪,要她干活。五六岁的时候雏菊已经会把板凳拖到水槽旁边然后站上去洗碗了,孩子的手还太小,根本拿不稳沾满水滑溜溜的碗碟,虽然碗筷都是不锈钢的,但是摔出痕迹也很要命,她情愿自己摔倒地上去接碗,虽然女人不经常打她,但是那种尖叫辱骂的态度也总是很吓人,哪怕是她离开了女人很久之后也总是做噩梦。
      当时那个女人也只是为了钱把她卖了的,还因为她“品质不错”拿了不少。雏菊记得那天她也看到了一对母子,母亲在那里呜呜的哭泣,搂着她的孩子说什么去那里做牛做马也比在这里提心吊胆过一辈子好,而那个女人只是毫不留恋地把她推给人贩子,
      “滚吧,小婊子。”
      她这么说。
      那个男孩子最后被卖到了A区去,她被送过来了。很有趣,老娘卖身,女儿也摆脱不了卖身的命运,哪怕混得面上风光。
      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人也应该死了,按照那种生活方式,身体早晚给作践了。这几年雏菊已经不再想她,听关承说到母亲的话题,她勉强想起来了那些黑暗时光的轮廓。
      “你没事吧?”关承停止了他的叙述,有些担忧地看着雏菊,“你脸色一下子变得好难看。”
      “没事,没事。”雏菊吸了下鼻子,“你多说说你的母亲。”
      他们聊到挺晚,关承说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母亲形象,奉献,热爱,教育孩子如何在仅有的条件中创造出美好生活。没有任何的埋怨,当然一部分的原因也是D区的生活条件确实过得去,但是雏菊想,这样的人哪怕身在F区也能以一颗热心生存。
      几个月时间转瞬而逝,他们都知道马迪尔会断尾求生,但没想到他那么舍得。他用不少财产把自己赎了出来对付了庭审,互助会里的职务也引咎辞职了又用了大部分财产成功取悦了互助会及莎伦大主席——与之对应,雷诺家族将近百年的积累几乎付之一炬,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谁也不知道路德·劳恩补贴了多少。
      在莎伦大主席和颜悦色叫关承过去的时候关承就大感不妙,果然,莎伦大主席和关承说确实有发现马迪尔·雷诺残害奴隶的现象,但是杀死地下城公民这件事情还没有有力证据。
      关承也能明白这是托词,不吱声。
      “对了,你来这里也一年多了。”莎伦大主席已经开始办公了,也没再看关承,“关主席大概也需要一个回乡假期了,从下周起,半个月如何?”
      关承答应了,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马迪尔·雷诺已经等在里面,他瘦了,整个人显得有些病态,关承一时间认不得他。
      “你……没事吧?”关承马上问。
      马迪尔窝在待客的沙发上,疲惫的揉着额头:“被拘禁四五月的感觉,您要不要去感受一下?”
      “我……”关承话止在口中,马迪尔打断了他。
      “我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只是,罗姆的事情,你要不要给我个交代?”
      “泽弗带她去别的区了。”
      “不要和我说废话。”
      “那,您是想要回她?”
      马迪尔冷冷地看着他:“莎伦大主席已经给你假期了吧,去把她带回来。”
      关承有些急了:“那得在她同意的前提之下,你这样欺骗她,怎么能……”
      叹息了一声,马迪尔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落寞:“她同意,当然,她要在她同意的情况下,她会同意的,对吗?”
      关承也不知道,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马迪尔也没走,一直在对面静静地坐着,不过当关承下班时他还是跟出来了,看着有些精神恍惚。
      “那我还能在你的实验室工作吗?”关承忍不住问。
      “你自己去找季安安排。”
      又是一阵沉默,关承实在忍受不了:“马迪尔,你的身体?”
      “他们软禁我的时候不允许其他人送东西来,莎伦大主席存心要整我。”马迪尔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断了好几个月药,这几个月没有几天安寝,再晚两个月估计就能来敛尸了。”
      关承知道莎伦想杀鸡儆猴,但这种断药行为几乎已经是虐待了,而且如果马迪尔是非精神类疾病的话说是谋杀也不为过,根本就不能算是寻常软禁。
      “对不起。”关承道歉,“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马迪尔勾了下嘴角:“别客气了,我咎由自取,不是吗?行了,在这里打扰了你那么久,我告辞了,罗姆的事情你别忘了。”下楼之后对着关承点了下头,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车,大概是安女士来接的他。
      关承找雏菊说了他接下来的行程,雏菊咬着唇“嗯”了声,关承知道雏菊在担心自己走后她怎么办,于是他安慰说不用担心,他不在家的时候雏菊待在他家就好,不会有人上门要她走的。
      “我见到泽弗和罗姆之后也会给你带消息的。”他这样说,雏菊稍微轻松了些,笑着对关承说好好享受假期。
      要走的前一天,雏菊像泽弗和罗姆走的时候一样,替关承收拾了东西,虽然关承想自己动手,但雏菊说她也想为关承做点事情,于是关承就随她了,在一边看着金发及腰的女子整理,她似乎很擅长收拾东西的,叠衣服,一双巧手翻几番就能把一副叠成漂亮的小方块;她的收纳也很好,能把箱子装得满满当当却又有条不紊。然后她把箱子推给关承。
      关承接过放在了门口,箱子是林杨给他买的,人造皮革,只在来时用过一次。
      林杨,说起林杨,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又印入他的脑海之中……
      久别重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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