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共影》一树惊秋

42、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插进了明河的胸膛。

　　陆离脸上冷漠的表情，在看到明河挡箭的一瞬间变得慌张。

　　不只是慌张，还有害怕，不知所措……

　　梦里的场景突然与眼前重合。

　　“陆离……”

　　“方离……”

　　陆离的眼底充血，眼眶变红，抱住即将要摔倒的明河。一手捂住伤口，试图堵住她的血窟窿。

　　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明河昏迷前唯一的记忆就是陆离通红的眼睛，颤抖的嘴角，以及那一声呼唤。

　　“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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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河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圆满，残缺，华丽，破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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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圆？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明河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在她眼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她环视四周，不是将军府，也不是明侯府。

　　“睡傻了？连娘亲都不认识了？”

　　娘亲？明河有些反应不过来。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是梦里的阿圆。

　　是她的娘亲，不是她的。

　　“赶紧醒醒神，你方离哥哥回来了，你不是早就想他了？“

　　明夫人卡着有些呆滞的女儿，还以为她被欢喜冲昏了头脑。

　　“高兴傻了？”

　　“没有，刚醒，有些迷糊呢。”明河揉了揉眼睛，假装刚睡醒的样子。

　　“方离哥哥怎么才回来？我都想他很久了。”她倒是要看看，方离和陆离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明河还没起身，就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

　　“阿圆想我？想很久了？”

　　明河应声看去。

　　是陆离那张脸。

　　却是不一样的气质，陆离更加请冷，无欲无求，甚至有一种看不起世间万物的睥睨感。但方离不一样，他笑的恣意，像太阳一样具有温暖人心的样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一个大哥哥，但又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腹黑。

　　明河没有接他的话，他也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快步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没想到明河却扭头躲开，这下才变了脸色。

　　明河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表情看，她觉得变了脸的方离，简直和陆离一模一样。

　　“我……”明河不知道怎么说，说她不是他们的阿圆？

　　“哎呀，我看是阿圆有些害羞，前几天还在我跟前絮絮叨叨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夫人终究是看不下去两个人互动了。

　　也不忍心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因此有隔阂。

　　“是刚睡醒，起床气？”

　　明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哪有给台阶不下的道理。

　　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要把她杀了。

　　“方离你舟车劳顿先去休息吧，明河也是刚刚被我叫醒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估计。”

　　明夫人看着两个人，方离是个好的，两个人有情她也知道，她也乐得让他们在一起。

　　“我们晚上再一起吃饭，方离你出去这几个月，我看都饿瘦了。”

　　“好，那我先回院子里洗漱一番。”

　　听到他的话，明河的眼神落到他的衣服上，一身尘土，应是一回来就来她这里了。

　　“阿圆也好好休息。”

　　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的树随风摇摆着，时光好像随着他的离去而被无限拉长。

　　直到一片叶子落地。

　　明母的话又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生病了啊？怎么像傻了一样？”

　　“我没事的，只是方离哥哥突然回来，有点没反应过来。”

　　“……娘亲。”这两个字明河说的有点艰难，她已经许久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娘亲，你别担心。”

　　明母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再睡会儿，晚饭我叫你，进屋去睡，别着凉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关心她。

　　明河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

　　明河走进屋，环顾一圈，这里没有将军的风月阁大，但又比明侯府的小院子大一点，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是很温馨，是明显的女孩闺房。

　　“小姐，你还要睡吗？”

　　是一个小婢女，看穿着，应该是贴身婢女。

　　“不用了，我洗漱一下，晚上去和爹爹娘亲吃饭。”

　　明河不知道阿圆是怎么和他们相处的，只能少说话，少做事。

　　晚上。

　　前院灯火通明，明河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他们住的是一个不大的三进院子。她和陆离住的不远，父母两人在后面。

　　“父亲，娘亲，哥哥。”明河第一次老老实实的行礼，结果对面却一片寂静。

　　应该不会那么快就露馅了吧。

　　明河强装淡定的回个眼神回去，真诚的看着三位，仿佛再问怎么了？

　　“阿圆丫头今天这么乖巧？这礼行的很标准啊！”

　　明父笑呵呵的开口，明河一脸黑线。

　　难道这阿圆与她一样，不会行礼？

　　亏她还为了维护她的形象煞费苦心。

　　“我就是想让方离哥哥看看我最近的学习情况！”

　　理不直，气也壮。

　　“学的挺好的，不错不错。”

　　听见他的话，明河仿佛有了底气，一脸傲娇的看向明父。

　　“好了好了，快来吃饭。还知道打扮打扮，不错。”

　　明母招手让她过来。

　　一桌子菜十分丰盛，应该都是方离爱吃的。

　　不过她也爱吃。

　　“方离哥哥多吃点，一看就是娘亲亲自为你做的。”

　　明家不是什么大官之家，婢女什么的也都不多，这一桌子那么丰盛，一看就是明母亲自下的厨。

　　“你再看看，没有你喜欢的吗？”

　　明母嗔她。

　　“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爱吃！”

　　“快别贫了，赶紧吃，都快凉了”

　　一顿晚饭，没有人比明河吃的更惬意。

　　方离照顾的无微不至。

　　替她夹菜，替她挑刺。

　　夜色已深，明河和方离结伴同行。明父明母喝了一点果酒，有些上头早已回房休息，只剩他们二人。

　　“方离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不是收到某个小气鬼的信，说我再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我哪敢啊？不得早点回来？”方离吊儿郎当，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他说的小气鬼，应该就是她自己。

　　就因为不回信，就让他别再回来。

　　确实太小气。

　　“开玩笑你也当真。”

　　“阿圆说的每个字在我这里都要当真的。”

　　明明夜色浓重，明河却看得清她眼里的爱意。

　　“快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我都在家里。”

　　明河又被摸头。

　　有些羞耻的转身进门。

　　甚至还听见身后他的笑声。

　　躺在床榻上，明河盯着床幔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再有意识时，是被一阵混乱吵醒的。

　　“小姐小姐，老爷被抓了！”

　　明河猛的起身，周围的环境没有变，但窗外的天气不如昨日晴朗，阴沉沉的，压的人好像喘不过气来。

　　谁被抓了？

　　父亲？

　　明河觉得她脑子一片混乱，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急急忙忙的穿衣服出门。

　　天气阴沉的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下雨。

　　明河此时没有心情关注这鬼天气，只是一口气的往前院跑，途中经过昨日分别，明河又看了一眼，原来那里有一个梧桐树。

　　枝繁叶茂的，和昨日颇为不同。

　　“娘亲！父亲怎么了？”

　　明河拽住她的衣袖。

　　看到她神色慌乱，明母轻轻抱住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都是误会，你父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夏天的燥热和将要下雨的燥热混杂在一起，让人心浮气躁的。

　　“娘亲，方离哥哥呢？”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听他们说方离前途不可限量，那现在明府有难，他人呢？

　　就算不为她，为了整个明府，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阿圆，听我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方离……”

　　“为什么？”明河迫不及待的打断她，“为什么，方离哥哥不管我们吗？”

　　明河神情激动。

　　“听娘亲说，明河。”她第一次这样严肃的听到母亲喊她的全名。

　　“阿圆，方离在边关。且不说他回不来，就算能回来，我们也不能牵扯到他。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明母的声音逐渐软和下来，“你应该知道方离想要干什么的，我们不能阻拦他，也不能妨碍他，懂吗？阿圆？”

　　明河当然知道方离要干什么，他要报仇，为他冤死的家族报仇。

　　明河眼里都是泪水，要落不落的心疼人。

　　“阿圆，别害怕，父亲没事的，放心。”

　　明河此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该怎么办？

　　“先回去吧，母亲会处理好的。”

　　明河不想走，她甚至看到娘亲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她不能让娘亲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想陪着你。”

　　“不用，你在这我老是心疼你。你先回去吧，昨天的发热刚退下，别再热起来了。”

　　明河点了点头，松开手往外走。

　　外面的天空愈发的阴沉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破天空，大雨瓢泼。

　　明河麻木的走着昨晚的路，看向那颗大的梧桐树。

　　枝繁叶茂的样子，充满了希望，似乎在渴望天空下一场大雨。

　　明河的思绪还没收敛，便断了片晕了过去。

　　她好像是有感觉的，呼喊声，啜泣声，风声，雨声，鸟声，竹节抽条声……声声混杂，却独独没有她想听到的声音。

　　她想听到陆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