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共影》一树惊秋

33、第 33 章

　　三十三章

　　夜色深沉，大理寺。

　　大理寺的灯火常年不灭，或是牢狱之中的人怨气太过沉重，导致大理寺看过去也格外的阴沉恐怖。

　　一队巡逻兵走来，明河躲在墙角的阴影里。

　　“陆将军这个案子怎么没见上面的人来审？”

　　“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我听说，易王府近日动作不断。”

　　“易王府？前太子？说的也是，陆将军一家因为太子入狱，现在陆将军一家都要绝了，易王怎么说也要出个面，要不然下去之后怎么有脸见陆家人啊。”

　　......

　　一队人走着说着，纪律颇为松垮，明河从阴影里走出来，定神敲了一眼，翻身跳上了墙头。

　　她不知道陆离在哪，只能先从外面确定大致方位。

　　一刻钟，明河站在狱牢的窗子下，不得不说，大理寺的防守还挺严谨，虽然人不怎么样，频率很高。

　　风很冷，明河只穿了一身黑色夜行服，风没有礼貌的往里面的钻。

　　明河看了看周围，借着墙壁抓住窗户的栏杆，事了一下，应该是能钻进去的。

　　-

　　陆离坐在竹席上，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早就听见了，但是这个点来的人不知道会是谁。

　　如果是晋维桢，肯定不会从窗户进来，这里都是他的人，正大光明走进来也不会有外人知道。

　　还有谁？

　　陆离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那日，在梧桐树下，舞剑的身影。

　　这几日，在这里颇为无聊，甚至没有人陪他说话，闭眼休息时又会看到前世的事情，只是没有明河的身影。

　　只有他自己，苦苦寻找她一世又一世，偏偏遍寻世间也寻不到。

　　再到后来，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每一世都找不到的痛苦。

　　而这一世，是最后一世，如果还找不到，那他们就再也不会相逢了，他也会魂飞魄散，从此不得再入轮回。

　　“陆将军，过得好生惬意啊？”

　　陆离嘴角扬起不可见的微笑，果真是她。

　　“阿圆来看我？”

　　“来看你死了没！”明河看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觉得烦，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他还有心情喝茶。

　　明河走到他跟前一口气喝光了他的茶。

　　“将军在这里过得那么好，有上好的茶喝着，有暖和的被子盖着，那可曾想过外面的我与祖母？”

　　牢房不与寻常相同，甚至称的上华丽，明河环视一圈，越看越气！

　　“你与祖母？”陆离听她说完皱了皱眉头。

　　祖母在宫里多年，应当不会有事，虽说他被判通敌叛国，但祖母一直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把祖母牵扯上，那被口诛笔伐的就该是高位之上的那个人了。

　　“祖母为了不拖累你，想要去寻死，差点救不过来，晋维桢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被召进宫不让出来，他是不是也没有告诉你。”

　　明河看着他逐渐沉重的面容，咬了咬牙继续说了下去：“你选择他，我理解，但他有没有给予你相同的信任呢？他大业将成，是踩着陆家上位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祖母可还好？”陆离低下眸子询问明河。

　　“祖母身体已经稳住了，我和她说你很快就会没事，但你在这里一天，她就会忧心一天。你就和我说一声，你们计划还有多久，祖母宫里的人也不安生，你们时间久，我就把光扶殿的人清理清理，你们要是快结束了，就随他们去，我也没什么精力。”

　　明河身上还有两种毒，算算时间，十日之期又要到了。

　　陆离头一回觉得自己这般没用，他什么都算了，唯独遗漏了祖母对他的爱。

　　“不出两日，我一定回去，你先和祖母在宫里住着，毒发之前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

　　陆离眉头还紧皱着，语气已经恢复沉稳，他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本就该这般手握风云。

　　“阿圆，这几日辛苦你了。”陆离看向她，觉得她本来就清瘦的小脸上更没有什么肉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好好给她补回来。

　　“一......一家人，你快点解决这件事情就好了。”明河想来吃软不吃硬，他语气这样，显得她刚刚多强势一样。

　　“我，我先走了，你快点解决！”明河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扯住。

　　明河中毒之后本来就体寒，外加上今日穿的少，手更是冰凉。

　　而陆离的手温热，两相接触，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怎么这么凉？”陆离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摩擦着为她取暖。

　　明河有些不好意思，耳朵不自然的发热，嘴还硬着：“当然不比将军，整日在这里喝茶。”

　　陆离将她拥入怀中，又在明河身后抓住她的手：“阿圆，照顾好自己。”

　　语气深沉，明河有一瞬的恍惚。

　　她差点忘了，他口中的阿圆，好像不是她......

　　明河将手抽出来，又推开他：“我先走了，祖母应该要醒了，看不到我，估计会更加忧心。”

　　-

　　明河嘲笑自己，真是猪脑子，这几日照顾祖母照顾的，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将军府女主人了。

　　她是，也不是。

　　来的时候探过路了，出去的时候根本不费工夫。

　　回到光扶殿的时候，老太太还没醒。

　　明河先进去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才出来。

　　“夫人。”嬷嬷一直候在门外，怕老太太出什么意外。

　　“嬷嬷，祖母今日没醒吗？”往日这个点都会醒来喝点白粥，今天怎么没醒？明河有点疑惑。

　　“老夫人一直睡着，中间未曾醒过。”嬷嬷如实相告，她也有一点不解。

　　明河思索了片刻：“我在这里看着，嬷嬷让人去找太医。”

　　事关老夫人，嬷嬷行了个礼就往外走。

　　明河想到晚上的菜，有人敢给她下药，就敢往老太太这里下药。

　　她们的靠山都是陆离，现在陆离在大理寺关着，虽说这里都是她们的人，但下毒这种防不胜防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呢里就被下肚了，亦或者说，被谁有意放些与药物相克的东西，都是他们不通晓的。

　　明河叹了一口气，真的挺累的。

　　太医来的很快，明河先让他给老太太把了脉，没有什么异常后又让他看了看屋内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相冲的地方。

　　其实明河能想到这些，也是她们以前经常这样悄无声息的杀人。

　　但她所知道的相冲搭配只有哪几种，所以怕有些东西她是看不出来的。

　　太医确认无疑之后，明河才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祖母今日为何没醒？”明河听完太医汇报，才出声问。

　　“老夫人身体无恙，但前几天的事还是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损伤，再加上老夫人年岁已大，多眠是正常的，不过还是要多多关注，防止老夫人在睡梦中陷入昏迷。”

　　明河点了点头：“嬷嬷送太医离开吧，我在这里守着祖母。”

　　两人走后，屋内陷入安静，只有老太太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蜡烛燃到最后，四周陷入黑暗，明河整个人也被黑暗包围，站在夜色中移动不懂，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黑夜更让明河兴奋，因为很多事情在黑暗之中就不会有人看到。

　　嬷嬷把太医送回去，一回来就看到整个房间都暗了，以为是明河吹灭的。

　　“夫人，时间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老夫人这边我看着。”

　　明河回过神来，狩猎了一下神情才缓缓出声：“嬷嬷回去休息吧，刚刚我已经休息过了，这里我守着。”

　　嬷嬷还想说什么，黑暗中看到明河的眼神里泛着光，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什么。

　　明河收了一夜，直至天亮老太太也没有醒过，甩了甩僵硬的胳膊，就听见屋外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明河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厌烦。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

　　果不其然。

　　“夫人，夫人......”

　　明河看了一眼还在睡的老太太，推开门呵斥了一声：“小点声！”

　　小婢女被她说的一脸惊恐，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但她要说的事，也是十万火急的。

　　“夫人，皇上下令要判审将军了。”

　　“判审？什么时候下的令？”明河神色凌然的看着婢女。

　　陆离一直被关在大理寺，虽说是以通敌叛国之名，但一直没有放出来过证据，这几天也一直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动静，怎么突然开始判审了？

　　判审就意味着要么无罪释放，要么罪定身死。

　　可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无罪释放，他这几天的牢狱毫无意义。罪定身死，那就是用命来换晋维桢的高位。

　　“是昨天晚上下的令，听说是大皇子昨日进宫面圣了，陆将军的审判也是大皇子接手。”

　　婢女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陆将军一旦被定罪，陆家算是彻底完了。

　　只有夫人和老夫人两个人的话，只在这宫里就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知道这件事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明显还想说些什么，明河摆了摆手，他要好好捋捋这件事。

　　按道理来讲，大皇子应该也是他们这边的人。

　　大皇子审判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