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共影》一树惊秋

20、两种毒

　　第二十章

　　一开始陆离让明河自己做决定，体内的百里毒要不要让宋余帮她解掉，过去了那么些天，明河从未去找过宋余，陆离大概是知道她的意思。

　　但现在，她体内根本不止一种毒，或者说，还有很多种，陆离整理好衣服看着床榻之上的她。

　　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好奇。

　　她对外界来说，一向是柔弱的。陆离以为是她装的，现在看来可能是她大部分的时间身体就是很虚弱。

　　明河许久没有听到声音，以为陆离已经走了，悄咪咪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正好对上陆离打趣的目光。

　　明河有些怔然，不禁反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陆离双手抱臂，“看你害羞到什么时候。”

　　明河猛地把被子拉下，声音很大的反驳，“谁害羞了？”

　　似乎是这样就能说服自己，殊不知更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陆离没在和她辩论，她穿的单薄，此时也不是多暖和的天气，怕她着凉。

　　“赶紧穿衣服吧，宋余估计快到了。”

　　陆离转身出去，给明河留下空间。

　　明河出来的时候，陆离坐在桌子边喝粥，一袭白衣，动作文雅。

　　明河愣了一会神，往桌边走去。

　　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桌上的饭食，明河皱了皱眉，有些太过简朴了吧，清粥小菜，连个糕点都没有。

　　质疑的眼神看向陆离，她吃饭的习惯风月阁的人都知道，今天这样肯定是陆离安排的。

　　陆离放下手里的勺子，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

　　“你身体不好，不可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可是明河看着这些真的没有什么想吃的欲望。

　　虽说她平时不挑剔，但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吃一些好东西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下一顿还能不能吃上饭了。

　　“不想吃？”陆离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明河无声的抗拒着。

　　一时间，院子里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一众下人也都不敢出声。

　　明河率先败下阵来，早上的好心情也瞬间落到谷底，面无表情麻木的喝着眼前的粥。

　　何必惹他。

　　两人没再说话，明明是春日，整个院子却像是在萧索的深秋。

　　陆离皱着眉头看她，明河像是毫无察觉，勺子和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此时却只让人觉得烦躁。

　　“等你身体好了，想吃什么带你吃什么。”

　　陆离率先打破僵局，但明河丝毫不给面子，气氛依旧凝滞。

　　陆离看着生闷气的人，正毫无头绪怎么哄。就听见门外宋余的声音响起，他第一次觉得话痨的宋余有点用。

　　“你们都吃着了，我还没吃饭呢。”

　　“有我的份吗？”

　　宋余大眼看了一圈，有些嫌弃，“将军府都这般贫困了吗？堂堂镇国将军和将军夫人，早上就吃清粥小菜？”

　　陆离凝眉看他，以为他能帮他说点什么，现在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宋余直接无视他。

　　明河神情淡漠的看向宋余，只觉得他像一条求主人认同的小狗狗。

　　但此时明河根本不想再谈早饭的事了。

　　“我吃好了，二位请便。”说完直接转身进了房间，连行礼都没有。

　　宋余根本没想到她会直接走，一点面子都没留。

　　他还以为她会和他同仇敌忾呢。

　　“陆大将军一大早就惹媳妇生气？”宋余吊儿郎当地坐着，一手接过如烟端过来的粥喝了一口。

　　“她想吃其他的，我让她喝粥。”

　　自从明河来到将军府之后，从不亏待自己的胃。宋余没见过明河早饭的豪华程度，况且这粥味道也不错，自是不理解明河的。

　　只能感叹，女人心海底针。

　　明河坐在房间里发呆，绕在死胡同里出不去。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的，可却不知不觉中对陆离撒脾气。

　　她大概率是被早上两人的和谐冲昏了头，下意识的觉得陆离是自己的人了，其实不是，陆离是她的目标。

　　明河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确是不适合干这样的事情的。

　　敏感又爱多想。

　　还不如让她杀个人来的爽快。

　　明河在自我厌弃着，陆离推门而进。

　　看她低着头，以为还在生气，便在门口顿了顿。

　　陆离从未哄过人。

　　“还在生气？”

　　明河不知道说什么，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刚刚问过宋余了，他说不必管你那么紧，往后你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给你做，今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

　　陆离语气诚恳，明河看向他，有些心虚，他本来也是为自己好，是自己无理取闹。

　　“是我任意妄为，将军关心我，我还与将军生气，是我不对。”

　　“将军不要与我计较。”

　　明河看向他，屋外阳光耀眼，陆离刚好站在门口，虚虚实实下，明河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生气了就好，出来让宋余为你把把脉。”

　　陆离已经见过她两次毒发的样子了，不管她有没有解药，都要让宋余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下次毒发，也不至于在像昨天那样束手无策。

　　桌子上的东西早就被撤了下去，明河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对面是宋余，明河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情绪上头，直接忽视了宋余，人家明明是来帮她看病的。

　　明河将袖子挽上去，手腕伸到宋余面前，“麻烦宋大夫了。”

　　明河的肌肤很白，以至于小臂上的红色血线十分明显。

　　眼前二人早就知道她身中百里毒，也就没有什么掩盖的必要了。

　　连她身体里的二月寒估计都猜的差不多了。

　　宋余看了一眼红色血线，没有说什么，伸手探上她的脉。

　　与正常人无异。

　　这大概就是百里毒的厉害之处，探脉根本探不出，只有从臂弯出生出的红色血线，日日生长，一月时间便可生长至手心，若是不及时服用解药或者缓解的药，中毒之人在一月将满之日必死无疑。

　　但若是服用的是缓解的药，毒性依旧会发作，疼痛难忍。

　　宋余松开手，仔细瞧了瞧那根红色血线。

　　很细，应当是毒性最弱，发作时痛苦最轻的那种。

　　目前百里毒的解药他还没有研制出来，而且明河昨日毒发的状态，应当是另外一种毒，要是他猜得不错的话，“你昨日发作的毒，是二月寒？

　　明河没想到他猜得那么准。

　　陆离听到这个名字也愣了一下，他听说过这种毒，七年前。

　　没想到今日会再听到。

　　三人神色各异，明河没有吭声，宋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有些难办。

　　“再给我十日，百里毒可以解，但是二月寒我解不了。而且算下来，你应当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宋余说着看向明河，后者面无表情，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真的根本不在乎。

　　“还有就是，百里毒的解药里有一味药材，会让你体内的二月寒发作。”

　　陆离想说些什么，宋余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这味药材不可替代。”

　　很明了。

　　要想解百里毒，就一定要有这味药材，但有这味药材，就会使二月寒毒发。

　　百里毒解或不解，对身中两种毒的明河来说没什么差别。

　　明河其实没有想到，百里楼主会这么狠，还真是不给她一点退路。

　　“那就不解了，我有缓解的药，活几日算几日。”

　　明河说的随意，好像在说今日去哪里玩一样。

　　陆离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必须先解二月寒，再解百里毒？”

　　“是。”

　　“二月寒的解药你弄不出来？”

　　宋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是。”

　　“庸医。”

　　宋余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那就先研究二月寒的解药，需要什么直接和景西说。”

　　宋余默了默，要是研究肯定能研究出来，可是根本没有时间了，昨日毒发，按第一次毒发算，还只剩不到五十日的时间了，这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毒。

　　“宋大夫不必为难，能研究出来最好，没研究出来也无妨。”明河将眼神转到陆离身上，眼波温柔，“若是将军将我放在心上，我定不会辜负将军，随随便便死去的。”

　　陆离为她的身体忧愁，她还有心情开他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