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木鱼花花s

3、第 3 章

　　孟陬意趴在桌子上，他的胳膊蹭破了，膝盖也磕伤了，过了很久他始终都没有力气从餐桌上站起来。
　　看，花落的心碎；听，岁月的无痕。久违的记忆，一波波推开层浪。
　　孟陬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说他是扫把星，经常打骂。他以为父亲是伤心过度，但没过多久家里就来了一个面生的女人和一个比他大一些的男孩。
　　他之后的日子更是不好过，父亲把自己所有的爱和耐心都留给那个新来的男孩和女人，相反打孟陬意更是家常便饭。
　　一个人从活泼变的寡言少语似乎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孟陬意从小便长得好，一头浓密的黑发但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在太阳光下面有些发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最勾人的还是他那对眼睛。
　　像小狗一样的眼睛，乌黑的瞳孔里面透着点亚洲人的黄，圆溜溜看起来楚楚可怜，瞅起人来别提多好看了。
　　高中刚进班那会，他沉默寡言，老师让自由选座位，他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偶尔能晒
　　晒太阳。
　　阳光打在他脸上，感觉暖洋洋的。
　　孟陬意没有朋友，经常自己一个人，写作业、看书、回家。
　　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女生们常常背后讨论他，也有些不害羞的去主动找孟陬意搭话。
　　可孟陬意怯怯的，每次都只是点点头，说不出来什么，日子长了就不再有人主动和他说话了。
　　“装什么高贵呢？”
　　男生看不惯他这一副作风，以为他太会装了，经常当着孟陬意的面有意嘲讽，起初他没在意过这些，只想好好努力考一个像样的大学，然后多赚点钱过好日子。
　　后来他们越发变本加厉，在孟陬意晚上准备回家的时候把他拉到墙角。
　　三五成群的高个子男生把孟陬意围在中间。
　　“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嘛，小白脸？”
　　“怎么女生喜欢你，挺骄傲啊！”语言咄咄逼人。
　　“我......我没有......”
　　“没有？！”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把拽起孟陬意的头发，孟陬意疼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他被打惯了，下意识的连连求饶：“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砰”地一声，孟陬意被摔在地上，他吓得嘴唇青白，连连捂住头，打着哆嗦拼命往墙角钻。
　　可那个男生丝毫没想停下，抬起脚正想朝着孟陬意跺下去。
　　“你们在干吗？”
　　一个高亮的嗓音响起。
　　孟陬意抬头正对上那人的眸子，乌黑透亮似凛冽的泉水。
　　他高高的，体型匀称，刚与孟陬意对视一秒就侧过脸去，脸上不明显的浮现出一抹红晕。
　　“你是谁？”
　　"管你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小心连你也一起揍。”
　　“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小爷来！”他故意提高嗓子，带有一点挑衅都意味。
　　“那个......不用了，我......不想连累你.......”
　　“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没事。”他冲孟陬意笑了笑，撸起袖子。
　　“敢挑衅？”
　　“大家给我上！打死他们，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他没有冲上去与他们厮打，而是慌忙跑到孟陬意旁边死死护着孟陬意。
　　他们下了狠手，拳打脚踢。但他咬着牙始终都冲孟陬意温柔的笑着，用手臂把孟陬意圈在怀里护好。
　　“嘿嘿，小孩？”
　　“我叫陆黎，你隔壁班的，小爷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十五六岁的少年，胸膛明明没有多么温暖，但孟陬意还是觉得被烫红了脸。
　　两颗跳动的心紧紧靠在一起，孟陬意从那之后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一个人——陆黎。
　　夜很深了，距离陆黎走后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陆黎少年时随口说的话支撑着孟陬意爱了他十二年。
　　孟陬意始终相信陆黎也像他一样初心不改，万水长流。
　　但他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哭的泪如雨下，青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地板，钻心的痛驱使他站起来在屋子里到处走。
　　他想找，他想找到陆黎的身影，明知陆黎早就不在家了，却还是在屋里找。
　　他一边走，一边哭泣。
　　这种痛苦的哭泣，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好默默的忍受。
　　窗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着了。
　　屋外的夜风吹过，吹动他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吹乱了他的头发，衬的他脸上露出的神情更加悲凉，也更加绝望。
　　客厅的灯十分刺眼，孟陬意恍惚中蹲下来拾起一地碎碗。
　　“我爱你啊陆黎......”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心碎之后，爱还是依旧，因为孟陬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陆黎。
　　当初刚到上海，最难熬的日子都撑过了，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孟陬意怎么也不愿相信互相爱了十二年的男人终究对自己厌烦，玩腻了便弃之不顾。
　　寂寞和悲伤都会在困意袭来时消散。
　　孟陬意再次醒来时是被手机吵醒的，“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将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他兴奋的以为是陆黎打来的，不过却是沈端木的电话。
　　"喂，小意。"
　　孟陬意垂下头，声音有些沙哑道：“嗯......是我。”
　　“怎么了？”
　　“听你声音好像有心事？和你家陆黎吵架了？”沈端木笑着说，有点开玩笑的意味。
　　“没，没有啊。怎么可能。”
　　沈端木见孟陬意不想说，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那个......”，“说正事。”
　　“你今天下午有大客户来咱们酒吧，嗯......我想让你来唱个歌，暖暖场。”
　　“我......”
　　今天不该工作，孟陬意也没有心力去，可是没等到孟陬意开口拒绝，沈端木便道：“求求你啦，小意~好不好嘛~”
　　“求求了~拜托拜托~”
　　“这次赚的钱咱们五五分”，“不对不对，四六分，我四你六！”
　　沈端木喋喋不休的，孟陬意实在再难开口拒绝，毕竟当初还是沈端木让自己在他的酒吧工作赚一份外快的。
　　“好吧......大概几点啊。”孟陬意说。
　　“不急，不急，下午六点钟，还早着呢。”
　　“你现在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啦，有事直接care我，谢啦小意。”
　　“到时候不见不散哦~”
　　沈端木和孟陬意儿时就认识了，一个开朗乐观，一个寡言少语，倒还挺合适。
　　“嗯嗯。”孟陬意说完便挂了。
　　屋子里格外寂静，一个人总是待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没病也能憋出病来。
　　孟陬意心想，出去散散心也好，总比天天一个人守着这破房子强。
　　六点不到，天还亮着，外面有些冷，还是那件大衣，没什么新奇。只不过他洗了个头发，茂密的黑发很蓬松，显得他年轻的像一个高中生。
　　风呼呼吹，这要在十年前他的身子还能受得住，但现在不行了，风一吹就直打颤。
　　等到了酒吧刚好是六点，开始来人了。
　　“小意小意~”促不急防，沈端木见他第一眼就给人来了个熊抱，把孟陬意都整懵了。
　　“那么......那么多人看着呢。”孟陬意面子薄，这一下就面红耳赤尴尬的说。
　　“好啦好啦小意，你去后面准备吧，那老总就位了。”
　　“好。”孟陬意笑着整理了一下衣服。
　　酒吧内这次换成了彩色的灯球，五彩斑斓照射在孟陬意的脸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没去想哪个是沈端木口中说的那位老总，还是那么随意慵懒。
　　准备完毕后孟陬意走上台，他周身像散发一种强大的气场，底下喧闹的人群开始安静了下来。
　　台子的灯光点亮，静静地照耀在他的身上，镀出一种灿烂的宝石之光。伴奏响起，他浅浅哼唱，声音很清新，有一种如同樱花般的淡雅。
　　孟陬意只要开口唱歌便会忘记一切，他拿着话筒缓缓走向前脸上的表情十分恬静，全场都被他的气氛感染，天籁般的歌声在酒吧中悠扬地回荡。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孟陬意睁开眼，璀璨的星眸仿佛可以吸人魂魄，他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的杂质，如琉璃般的透明，温柔，像是小鹿的眼睛。
　　孟陬意有礼貌的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掌声瞬间响起，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吵着要孟陬意再唱一个，但他还是微微笑着下了台。
　　孟陬意本想跟沈端木说一声再走但看见沈端木在人群中忙的不可开交，便想着到家后给他发个信息。
　　孟陬意穿好大衣，正准备离开酒吧就被一个倚在门口的中年男人叫住了。
　　“喂，小伙子。”
　　“刚刚唱的不错嘛，能不能陪我喝几杯~”
　　那男人头发梳的光亮，领结整整齐齐打在胸前，想必就是沈端木口中说的贵客。
　　“那个......我不陪酒，更不会喝酒......”孟陬意实在是不想，难为情的开口说道。
　　“在下周锦，今天闲着来这个酒吧消遣消遣，赏个脸，给你双倍酬劳。”
　　说着周锦便笑着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大沓子钱。
　　“怎么样？”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孟陬意答应了，毕竟这里人那么多，他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男人。
　　“服务员，开个包厢。”周锦挥了挥手说道。
　　“好的这位先生。您的包厢是101号，这边请。”
　　孟陬意跟在周锦后面去到101房间。
　　房间里灯光很暗，周锦先坐到长沙发上，把腿一翘，晃悠着二郎腿，和刚刚的文质彬彬简直两模两样。
　　轰隆一声，周锦把一瓶白酒推到孟陬意脸前。
　　“喝，八斤。”
　　孟陬意耳朵嗡的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
　　“喝啊，你不是来陪我喝酒的吗？”周锦瞬间脸色一沉，语气有点不好了。
　　“哦，嗯，好。”孟陬意确实是来陪酒的，他不敢得罪周锦，更何况是个有钱的衣冠禽兽。
　　孟陬意下一秒举起白酒酒瓶，闭着眼睛就直往肚里灌，心想陪完这一会会就能歇着了。
　　他没怎么喝过酒，陆黎从不让他碰这些东西，更何况是那么烈的白酒。
　　孟陬意没喝几口下肚眼前就开始模模糊糊了。
　　可没想到他的腰上突然间就多了一双手，顺着他的胯骨开始胡乱揉捏。
　　孟陬意吓得身体一颤，酒瓶掉地上碎了一地。
　　“您，您这是…干什么？我…是男人啊。”他大吃一惊。
　　“老子喜欢男人怎么着？”周锦没等孟陬意反应直接就抱上了他。
　　“你…你松开，别乱来…”孟陬意被抱的很难受，他的身体强烈排斥着周锦，心里一阵恶心。
　　“那你赔这瓶白酒啊。”周锦红着脸把头往孟陬意怀里蹭，不怀好意的笑。
　　孟陬意瑟瑟缩缩，低头看向地上碎的酒，是茅台MOUTAI，他没钱赔。
　　他没有办法，像小时候被一群高个子男生围着打一样无助。
　　陆黎不在，他不敢说话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别人践踏自己。
　　他闭上眼睛，不去感受身体上被人揉捏的带有挑逗的力道，不如现在就死掉也好。
　　“周总，这样不好吧，小意今天身体不舒服，他是我请来当助唱的，请您放尊重些。”
　　沈端木的声音。
　　沈端木听服务员说孟陬意跟周锦去包厢了。本没有多在意，但是又想到来酒吧消遣的总经理有几个是好人，他担心孟陬意出事便直直去到101包厢。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孟陬意被这样欺负羞辱，握着拳头差点没忍住朝周锦打过去。
　　沈端木边说边扯扯孟陬意的衣服，“小意，你出去吧，这里有我，我看你不怎么舒服，等我处理好送你回家，别再乱跑了。”
　　孟陬意看着沈端木红了眼眶，点头道了声“谢谢你。”然后往门外走。
　　“小可爱下次接着来陪我啊，我给你钱。”周锦挑眉朝着孟陬意大喊，口气里满是讽刺。
　　孟陬意听不下去，几乎是跑着逃出来酒吧，他眼睛雾蒙蒙的又头晕，再想想刚刚被别人揉捏的自己，恶心的恨不得一头撞死过去。
　　他扶着草丛边呕的昏天黑地，难受劲一阵比一阵大，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孟陬意吐完躺在地上，冰凉。有些寒的天气他一点也受不住，下一刻颤颤掏出手机。
　　安静的可怕，一条信息都没有。
　　他眼角还是止不住流了眼泪。
　　从前受了委屈总有陆黎替自己出头，如今他身后没人，悲伤又与谁诉说。
　　他想回家去。
　　孟陬意撑着地站起来，歪歪扭扭的走，他没喝醉，就是身体和心脏疼的厉害，走的很慢，可能很晚才能到家。
　　孟陬意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沈端木频繁喊他的声音他也没有听见。
　　“小意，小意！”
　　沈端木跑到孟陬意身边一把拉过他。
　　孟陬意回过神，眼角带着泪花似是落荒而逃的小白兔，看了惹人怜爱。
　　沈端木一下就揪紧了心。
　　“怎么了小意?”
　　"刚刚吓坏了吧。"
　　沈端木用手轻轻拍着孟陬意的后背，安慰着他。
　　“嗯......没，我已经没事了......”孟陬意揉着眼睛说道。
　　“没事就好啊，下次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就跟别人走了，我可担心死了，以后再让我看见周锦我必须打死他！”，“还有啊，说了让你在门口等我，我开车送你回家怎么自己走了？”
　　“算了，这大晚上的也入秋了多冷，抓紧跟我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孟陬意点了头，乖乖跟着沈端木走，过了一会才说：“今天......谢谢你啊......”
　　“你没事就好了。”
　　沈端木温柔回应。
　　“到了，上车吧。”沈端木的车是奔驰CLA，对于他来说不算高调。
　　他绅士的拉开车门，在孟陬意上车时还不忘用手护住孟陬意的头。
　　孟陬意晕乎乎见状难得打趣道：“好绅士啊，谁嫁了你，真是幸福了......”
　　“你嫁不嫁？”沈端木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这句话，让场面瞬间尴尬。
　　明明只是玩笑话，到了沈端木的口中却极度暧昧。
　　孟陬意没敢抬头看沈端木的脸，沈端木经常开这种玩笑，他假装听不懂沈端木的意思。
　　“那个......”
　　“开个玩笑哈，小意你别当真。”
　　沈端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沈端木很快踩下油门。
　　他开的速度不是很快，可能是为了孟陬意故意为之，这反让孟陬意坐着更加舒服些。
　　沈端木开了暖风，车内空气暖洋洋的。孟陬意坐在副驾驶上侧过头看玻璃窗外。
　　说到底他真的没坐过几次小轿车，陆黎的车他更是没坐过。
　　这种感觉比坐地铁不知道安心和舒服多少倍。孟陬意闭了眼，耳朵听着暖风呼呼扑在他脸上的声音。
　　沈端木通过余光瞧见了孟陬意的睡颜。
　　雪白的脸颊被暖风吹的微微透着粉色，有点遮眼的刘海盖着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显得有点呆又有点可爱。
　　“噗嗤”沈端木轻轻笑了一声，笑的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他儿时就对孟陬意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只是当他明白这份情感是喜欢的时候，孟陬意已经和陆黎在一起了。
　　沈端木只能带着爱默默守在孟陬意的身边，不去打扰他的生活，不去打扰他和陆黎。
　　车开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孟陬意的小区。
　　沈端木把车直接开到孟陬意家楼下，见孟陬意还睡的很香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意，小意。”
　　“醒醒了，到家啦。”
　　“嗯......哦。”
　　“到，到家了？”孟陬意还没彻底清醒，眼前上了雾，甜腻的嗓子轻声说。
　　“到你家楼下了小意。”沈端木耐心应。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的，看你挺困得，抓紧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嗯嗯，谢谢。”沈端木点头，然后打开车门。
　　他刚准备下车，便听到耳后传来沈端木略带撒娇的声音，“不请我上楼坐坐？我开车送你好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