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黄昏后的东篱

1、第一章

　　时局动荡，王室倾颓，百姓不得其所。顺应天下大势所趋，异姓王叶氏佣兵数十万自疆北而来，攻城掠地。入城后，万事皆以百姓为先，大开粥场，恢复经营，所到之处，无不受万民朝拜。
　　兵临京下，城门不攻自破，王室众人皆被生擒，叶氏进驻称帝，改国号为雁。
　　大雁初，开成元年，沿用旧制，虽百废待兴，但天下安定。
　　开成27年，高祖薨逝，享年六十有七。太子即位，改国号成远。
　　成远八年，大皇子晋封为太子，圣民远播，万民信服，得朝中大臣赞许，皇帝认可。
　　成远九年，大皇子爱妻重病。寻访天下名医不得。
　　成远十年，太子殿大火，太子府上千余人与太子一起葬身火海之中。同年十月。皇帝忧思过度，骤然薨逝，举国服丧。
　　六皇子十五岁被扶持上位，年号定安，原吏部尚书沈志荣，字以直，任太尉，辅佐新帝，殚精竭虑，保天下安定平和。
　　定安6年，六皇子因少年劳心，到二十有一才得一子，出生即立为太子，太子7岁，皇帝薨逝，民心不稳，太后应吏部尚书徐大人之请，迎白将军自北疆回大雁，辅佐幼帝，改国号源昌。
　　源昌三年，雁京外，沈家庄，格物院，致远堂中，听得一位少年侃侃而谈，言语间尽显一副华贵公子的高傲，举手投足也是一派大家风范。
　　“爷爷，你实在是小看了当今圣上了，十岁小儿？小孩儿能在大殿上让白将军如此吃瘪吗？你说是有人给他出主意？那不能，江大人过于激进，上官大人畏缩太甚，张大人迂腐，这就是皇上自己的主意。”
　　主位上的老人端坐在椅子上，比起一旁椅靠在塌上的少年显得周正的多，老人轻轻抿了口桌上的茶，放下后，缓缓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白将军如今被封了震远王，是大雁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大雁历代皇帝对异性王这三个字的忌讳，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随后老人笑着说道：“你就算在家里说话也该注意，出口就是对朝中大员的大不敬，你尚年幼，当初你爹向你这么大的时候，断然不会如此狂傲，不知礼数。”
　　“爷爷，你少年时呢，别老说爹爹呀，我又没见过。”
　　此言一出老爷子，脸上明显的不悦，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旁的少年马上坐好，端正的说：“我错了，不该对爹爹不敬。”
　　沈家二少爷，沈志荣的孙子沈忘喧，字子昭。从小被沈太爷宠着长大，府上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或是鲜果新茶，都是同时往老爷子和二少爷处送的，要是只有一份的，就先送到老爷子处，再由老爷子命人直接给二少爷送去。如此一来，不光在沈府内，朝中不少大臣见了沈二少爷都不免谄媚，念着沈二少爷能记着自己的好，在沈太爷面前美言几句呢。
　　沈太傅在新帝即位的时候就主动请辞，致士在家，并不过问朝中之事。只是皇帝这三年每到端午、重阳、除夕还是要请老先生进宫坐坐，治国理政之事都会细细请教一番，尊称一声老师。
　　当朝的御史大人，皇上真正的老师江彦呈江大人是沈太爷的同门师弟，工部尚书张齐恒张大人算是他的得意门生。朝中有多一半的大人身居要职都是当年得了沈太爷的提拔，太傅至今空置，皇帝对沈太爷又如此看重，遑论他人。
　　“罢了，无事你记得就好，你爹少年时是过的拘束些。”那一份不悦转眼变成的惋惜。沈忘喧走上前想安慰爷爷，走到跟前，太爷拉过他的手，同手中的佛珠手串一起握住说道：“你到确实和我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少年意气，傲点倒也无妨，爷爷知道你在外头有分寸，去吧，难得今日休沐，去用晚饭吧，你娘知道你回来，早几天就在庄子上等着了，你晚些过去请安，晚了就不必过来了，早些休息。”
　　沈忘喧拱手请了安，退了出去。见贺叔——贺加济在一旁立有一会儿了，想来爷爷有事，路过贺叔，沈忘喧轻弹了舌头发出清脆一声响，算是打个招呼，贺叔笑笑心里想着到底还是孩子，冲着离去的背影道：“二少爷慢走。”
　　出了门就看见一个黑影远远地从庄门口过来，看着方向应该是去格物院的，沈忘喧并没有什么事吩咐他做，但眼看着人就要走了，他忙喊道：“小哑巴，你过来。”
　　那人闻声朝着二少爷走过来，到跟前停住，拱手颔首，作揖道：“二少爷。”
　　沈忘喧在他走过来地路上一直在想叫他过来说些什么才好，现下人到了跟前也没想好说什么，就问他：“你干什么去？”
　　“太爷吩咐我办事，办完了去回太爷。”
　　“什么事？”
　　他再一次作揖，面上平平无甚表情：“不能说。”
　　沈忘喧少爷作风惯了，今天要是沈府的别人敢跟他这么回话，那人怕是真的不想再好活了，就算是真的不能说，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若不是太爷的人，沈忘喧必然要发作一番的，从小就因为这个小哑巴不知道闹了多少回，但这人就是如此这般一点儿改都没有。二少爷也不过脑子了，张口就说道：“待会儿再去回话，爷爷命人给我准备的晚饭，不知道有没有甜汤圆，没有的话叫人去做，我今天一定要吃甜汤圆。”
　　“好。”
　　少年转身去了膳堂。二少爷的晚饭这会儿都摆在慕愿院的正堂中了，都是太爷的膳堂亲自做了送去的。这会要给他添菜，再去格物院的膳堂怕惊动太爷。少年知道这位少爷就是没事找事，他要吃的东西这个时候准备也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好，那时候他只会同往常一样说一句“不要了”。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儿就惊动太爷，少年总觉得自己的过错，于是快步走向慕愿院，去吩咐那里的膳堂准备这位少爷的甜汤圆。
　　沈忘喧本来是要同他一起回去的，谁知道这人一转身自己走了，不由的都被他气笑了，心想到：这小哑巴，还真是无趣得很。
　　小哑巴叫贺溪，从小被太爷从外头捡回来，随了贺叔的姓。贺叔侍奉沈太爷，一生未婚娶，待贺溪就像是自己儿子一样。
　　沈忘喧走进正堂，桌上摆了三荤四素，两盘糕点，一壶茶。云雀和朵儿两个小丫头立在一旁准备给二少爷布菜，沈忘喧招手示意她们上前回话，等云雀凑上去，他才小声问道：“贺溪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