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灯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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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过后，季今晓再也没有见过谈译礼。
正巧今天季今晓和梁荆荆一节课。
“经我反复实验加之亲身体验得出结论，教授的再讲一分钟，这句话基本已经把你按在拖堂五分钟起步上反复摩擦了。”梁荆荆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跟身后的季今晓说话：
“梁教授我的结论，毋庸置疑。”
季今晓听着她边收拾边叭叭。跟着笑。
“那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个男生，估计是刚才坐在前面上课的同学。
那个男生不好意思，耳根都红：“同学，可以要个你微信么？”
季今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男生见她看过来把头偏开。
“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男生摆摆手：“没关系的，你把微信号写给我我回头加你！”
季今晓有点难办：“真的抱歉同学，我记性不太好，记不住微信号。”
“啊？”男生不想放弃“那我把我微信号给你吧。”
这人怎么没个眼力见儿呢！
“哎呀哎呀同学不好意思，我们得赶去吃晚饭啦！不好意思！”梁荆荆起身拉着季今晓就往外走“不好意思啊同学！”
……
“诶，我说其实那男生长得真不错。你拒绝的也太无情了吧，这借口我早八百年就不用了。”
季今晓无奈：“我真的没带手机。”
“嗯？”
“真的，昨晚忘记充电，今天起床看见关机了。我就放在宿舍充电了。”
“那微信号？”
“这个记得。”
“……”
梁荆荆挽着她的手：“说白了就是你看不上人家呗？”
“没有。”季今晓真不知道她怎么理解的“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加人家，我不太会聊天。”
她默了两秒，然后轻轻的说：“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
梁荆荆眼睛都亮了：“谁谁谁！”
季今晓摇摇头。
“切～无趣！说说呗啥时候认识的，你们那里的？现在在哪呢？”
梁荆荆噼里啪啦问了一堆。
季今晓挑了一个：“我上高中之前了。”
“青梅竹马啊？”
季今晓摇头。
“算了跟你聊天真无趣。”
梁荆荆拦在她面前：“尧尧，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去哪？”
梁荆荆边倒退边跟她解释：“我朋友生日，在雅乐定了包厢，请大家喝酒，去不去？”
雅乐算是最近才火起来的网红ktv了。不少附近的大学生们都会在选part时下意识的想来所谓的网红地玩玩儿。
“我不会喝酒……”这句是实话，季今晓的酒量不太好，最主要还是她本人酒精过敏。
“没事啊！可以吃蛋糕。”
梁荆荆摇着她手臂撒娇“再说了你这样多无聊啊，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生活，去嘛去嘛！”
季今晓这人就是耳根子软。
最后被梁荆荆拉去了人家的生日party。
这才发现一个问题，除了梁荆荆她似乎没有认识的人。
季今晓你糊涂啊。
梁荆荆拉着季今晓去找包厢，上了二十楼，就开始一路对包厢号：“2014……15……”
季今晓被她拉着：“你逃避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是哪间包厢吧？”
梁荆荆摆手：“不用！我记得……16还是15来着……”
两人站在门口犹豫着。
门口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银毛男人正要从里面走出来，被门口的梁荆荆和季今晓吓了一大跳。
结果梁荆荆叫的比那人还大声。
“……”
那男人看了眼她们两个人：“来生日聚会？京大的？”
梁荆荆嗯嗯回应。
“还带朋友？”那个银毛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季今晓，把她们带进去。
梁荆荆也是个自来熟：“对啊，你们也没说不让带朋友吧？”
“倒也是。”男人指指里头的沙发“在这等等吧，强子她们一会儿就来了。”
“？”
季今晓戳戳她：“什么？”
梁荆荆也一脸懵。
她环视四周，看不见熟人。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季今晓也觉得不对：“你的想法大概率是对的。季教授我说的。”
梁荆荆赶紧凑过来，语气着急：“咋办？”
“……”叫你问问你不听，现在问我怎么办。
“凉拌。”
“呜呜呜……”梁荆荆扯她衣角“我错了尧尧……”
结果这人居然还面无表情的捞起身前桌上的饮料，三指钳住易拉扣。砰呲——被她单手打开。还喝了一口。
“姐，姑奶奶？想想办法呀！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饮料。”
季今晓摆烂：“皇上不急，太监也不急。”
话说这饮料还挺好喝的，蜜桃味，就是尾调带了点回甘，和平时的饮料喝起来不太一样。
“你还有心情喝……”
梁荆荆话说到一半，两个人身前罩笼下来一片黑影。
视线一暗。
季今晓抬头望去。
谈译礼站在她们面前，一件纯白色T恤，衬得人宽肩窄腰。
凌冽的薄荷香侵略周遭的空气。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他看了一眼季今晓，深色淡淡。黑色碎发搭在额前，多了丝少年气。
季今晓心跳窒停一瞬。
“麻烦收个腿。”冷淡的嗓音浇灭所有。
他不记得她。
季今晓忍下鼻腔里突然的涩意，往后坐了一点，腾出过道的一点位置让他走进去。
谈译礼坐在了最靠里的位置。
没一会儿就又走来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坐到谈译礼旁边。
看他盯着手机：“看什么呢？给媳妇发信息你？”
来人骂他：“得了吧你强子，译哥前几天刚分，你还搁这开玩笑。”
“那个刘思彤？我见她昨天还来给译哥送东西呢？”
那人点了烟，把打火机扔在桌上，呼出一口烟。烟草味呛人，季今晓皱了皱鼻子。
谈译礼递给那人一眼。
那男人懵的问：“怎么？”
“有女孩儿！”强子给了他一掌。
那人看眼季今晓和梁荆荆，把烟按灭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今晓头有点晕，脸上也发烫。吐息间也滚烫。
“脸怎么红红的？”梁荆荆靠过来小声问她。
“我想走了荆荆……”
梁荆荆看了眼沙发那头的三个男人，拉着她起身：“那个……我们去上个厕所哈。”
……
两个人走出包厢，梁荆荆松开她的手，又问了遍：“你脸怎么这么红？”
季今晓摸摸自己的脸，确实很烫：“可能是里面太闷了。”
“是吗？”
梁荆荆半信半疑，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尴尬死了……早知道听你的先问清楚了。不过没想到是谈译礼他们，真是巧哈。”
梁荆荆拨着电话。
季今晓拍拍她，示意自己去透透气。
走廊的尽头有一面长窗，将夜景框在这小小四角方框里。暗色天空下灯火阑珊。
夜风迎面扑来，吹撩起她两颊的头发。风比往日要凉许多，感觉快要下雨了。
这时，
身后突然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季今晓吓得回头。
看见了谈译礼。
走廊尽头的灯大概是坏了。只有窗外的光照进来。
两人的身影被夜色拉长。
他靠在墙壁上，指尖猩红。
她听见他问她：“抽根烟，不介意吧？”明明刚才他还不让他朋友在她和梁荆荆面前抽烟的。
看起来他也没想到她在这里。
季今晓摇摇头。
男人吸了一口烟，之间的猩红忽闪。走廊很安静，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风从耳边刮过。耳郭感受到轻柔的气流抚过。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走。无端的窘迫。
男人五官隐在黑暗里，显得不真切，脚下延伸出黑色长影。萦绕的香草气息里揉杂她熟悉又陌生的木质茶花香。
像神秘的花园，诱人深入。
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他看着她。
少女站在长窗前，身后的灯火和天空成为背景，皮肤在月光下几近透明。发丝被晚风撩起。
见季今晓这样。鬼使神差般，他开口：
“你怕我？”
季今晓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手下意识皱住裙摆，沁出微微薄汗。
“没有。”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快要听不清。
他不说话了。
空气又陷入沉默。
让人无措。
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慢。过了十几秒，抑或更久。
好在，刚才那个银毛走出来了。
“译哥？躲这抽烟干什……”话还没说完，一转头看到窗前的季今晓，话头止住“打扰了。”
谈译礼站直，把烟碾灭。丢进垃圾桶。
“想多了。走吧。”
“诶那你俩怎么……”声音渐渐远了。
季今晓其实有发现。
谈译礼的朋友们说话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带点京腔。但他却没有。
很标准的国语，声音低沉好听。
或许是嗓音问题，总给人一种无形间的压迫感。
乍一想，有点多余，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京淮本地人，研究这个问题。
无解。
季今晓根据梁荆荆发来的包厢号找过去的时候，包厢里人没有多少人。
她站在门口环视了一眼包厢。
没看见梁荆荆人。
有个女生跟她说梁荆荆去隔壁2015喝酒了。
2015？不是刚刚谈译礼他们那个包厢么？
女生跟她解释，主要是两个包厢的寿星上厕所时了解到都是同校，这才两个包厢串着玩。
“你去么？应该快要切蛋糕了。”女生问她。
就这样，两个包厢的人都挤在了2016号包厢。
一进去，就看见谈译礼站在最边上，举着手机，在帮寿星录着视频。
蜡烛的暖黄色烛光穿过人群，割裂破碎。
落在他的脸上。
男人嘴角含着笑，认真看着手机里大家唱着生日歌的模样，眼底映入晃动的光。
不知道谁切了歌。
隔着欢呼的人群，她遥遥望向他。
温柔的男声回荡在包厢里。
我属于你的注定，
不属于我的命运，
不要命不要清醒，
还有梦能紧紧抱着你，
爱写出我的诗经，
算不出我的命运。
几十号人围住两个寿星，两个蛋糕放在桌上。
“happy birthday to you ， happy birthday to you……”
砰！
礼花在空中炸开。
彩色的碎片飘落下来。
“生日快乐！！！”
“恭喜离百年大寿又近一步！”
“磊子新的一岁也得给我寡着！”
胡磊头顶的生日帽斜斜戴着，不正经，他被围在人堆里。大家七嘴八舌祝福着，玩儿得好的嘴上不客气。
他笑着骂了句：“我可去你大爷的！”
她看着谈译礼。
晃动的人影里，他笑得嘴角上扬，盯着屏幕，肩膀微微抖动。
模糊在她的视线里。
……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要深夜。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何时开始，刮起了风。不远处的树木枝桠在风中凌乱，碰撞发出沙沙声。
风紧贴着地面吹过，卷起落叶纷飞。
季今晓扶着喝醉的梁荆荆。这人一会儿看不住就不知道跟谁在一块儿喝大了，嘴里嘟嘟嚷嚷的说着胡话。
说着说着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季今晓一个头两个大。
人太多了。两个寿星发话，让大家互相送一送。
大晚上的一时半会打不到这么多车。
没醉的主动扶着喝醉的上车。
胡磊这个大寿星，没想到最后还得自个儿收拾这一堆喝得歪七扭八的人。
“算了，这些大老爷们儿的打不了晚点回家。没喝的帮忙先把女生们送了。”
天空开始轰隆隆响着闷雷。
紫色的雷蛇舔过云层。惨白的颜色映在地面。
梁荆荆被雷声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季今晓的手。
胡磊这才注意喝醉梁荆荆和季今晓：“诶！这儿还有俩姑娘呢！”
一回身看人都走差不多了。就剩一帮喝倒的大老爷们儿。胡磊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谈译礼。
“译哥。”见谈译礼抬头“帮个忙。”
谈译礼视线抛过来。季今晓对上他的视线。
不到一秒，他视线收回。
捞起桌上的车钥匙。
走到她面前：
“走了。
同学。”
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而季今晓扶着梁荆荆，走得慢。
没两下就落后他一大截。
他走在前面，食指挂着钥匙，单手插兜，突然停下。
季今晓一愣。赶紧扶着梁荆荆跟上去。
谈译礼走回来。抬手虚虚护住梁荆荆。季今晓肩上的重量一轻，抬头看见他。
“走吗？”他嘴角似乎带着笑意，看着她轻轻挑了挑眉。
两个人艰难的把梁荆荆扶上车后座。梁荆荆刚才吹了一路风，这会儿真就快不省人事了。屁股一沾着座位就躺下了。
一个人躺完后座。
季今晓：“……”
她把头伸进去，试图把梁荆荆扶起来：“荆荆，给我坐一个位子……”
谈译礼在后面看着她，笑了一下：“你还是坐前面吧。”
季今晓认命般的直起身，看了眼谈译礼。把梁荆荆调整好，只好上了副驾。
“安全带。”
“好。”乖乖照做。
车开出停车场。
一路无话。
好在谈译礼开了车载，可能是怕吵到后面的梁荆荆。他把声音开得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是很温柔轻松的英文女声。
他开车的时候很认真，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红绿灯的时候食指会不自觉的轻点。
怕他发觉，她不敢多看。只好侧头看向窗外。
车子突然停下来。
季今晓这才回神。
谈译礼见她看着前面，解释：“堵车了。得等一会儿。”
她轻轻地嗯了声。
他看着她笑了。
季今晓被他盯得有些耳热。
他的声音像夜里窗边扫过的细沙，带着微微沙哑的质感。
“你怕我？”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季今晓，偏头看向前方，装作观察路况的样子，嘴上倒要面子：“没有。”
怕他再问什么，她赶紧岔开话题：“还要等很久么？”
有点刻意，但他也不戳穿她。
“估计得等一阵。”谈译礼收回视线，貌似说了句什么。
季今晓没听清，又问一遍。
他耐心重复：“帮我从前面的格子里拿个打火机。”
季今晓看着眼前的黑色格子，指了指：“这个么？”
“嗯。”他从烟盒里磕出来一支烟“能闻烟味吗？”
季今晓点点头。
格子里没什么东西，打开只有一包纸巾和一个银色金属质地的打火机。
本来还怕打开看到私人的物品不太礼貌。
季今晓松了口气。把打火机递给他。
他说了句谢谢，接过去。
无意之中，指尖相碰。
他的指节是硬的，冷的。
他把烟要在嘴里，另一只手拢住打火机。噌的一下，打火机的出火口窜起来蓝色的火焰，点燃他嘴里的香烟。
烟草味在车内蔓延开来。
他按下车窗，吸了一口。便把手指尖夹着的烟递出窗外。手腕搭载窗沿。
他的手真的很好看。腕骨突出，指节修长，手背起伏淡青色的脉络。
季今晓觉得她大概就是方玲她们说的手控。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窗外的景物摇曳在冷风中。
她突然就好希望。
好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灯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