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休息 ...

  •   陈金魁的这处老宅是完全中式的四进院落,楼台水榭,雕梁画栋,流水潺潺,处处雅致,倒不像是北方落拓敞亮的风格,反而更具南方婉约清幽的意境。
      听说,他夫人是江南那边的大家族出身。

      陈金魁给他们安排的是处小院落,在后院西南角,有天井和假石,外表看来是简简单单的三间房,但里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厨房里都自带了一应厨具,不可谓不置办周全。
      在他坚持带他二人把这个院落看完后,王也让周归余先选,“小鱼儿,你想住哪间?”
      “右边那间吧。”反正两个房间的朝向都很好,在布局上也趋近左右对称,周归余就选得随意。
      “那成。我就左边这间。”房间选定,他对陈金魁道:“魁儿爷,房间您也带我们看过了,没啥事,就回去休息了呗。您说您一大把年纪了,折腾得这么起劲干啥呢?待会儿您叫人把饭送过来就成。我有事儿会找您的,您安心养伤去吧。要真愧疚,趁我养伤期间,把那天的事弄明白也成。我总得伤得明明白白吧?”

      如此好说歹说,他才把陈金魁给劝回去。
      把人劝走后,确认周围没了人,他才松口气,与此同时,也卸了力,有些腿软的靠去了门边。周归余眼快,急忙把他撑住了,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但他却摇头,只示意她扶他回房间。

      这下,她是真清楚他的处境了。
      天下之大,怕牵连,怕累连,他独自应付,无处可去。陈金魁,他其实也是不敢多信的。

      扶他坐去床上,让他躺好,她走去窗边看了看四周,再次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回来看他腹部的伤口,见他才绑上的纱布都快被血浸湿透了,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怎么包的?”
      “直接缠上去的。”他有些心虚,“那荒郊野外的,也没法儿精细处理吧?”
      “强词夺理。”她瞪他一眼,转身去翻自己的书包了,“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原本不会留疤的。”

      “哎呀,我这……”
      “王道长,你最好闭嘴。你现在没资格说话。”她把纱布和碘伏都拿出来,还在气闷,“你自己的身体,不该好好爱护吗?留疤有什么好的?一撩衣服,全都看到了。”

      王也识趣的没回嘴。
      他已经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话了。

      .

      把王也的伤口重新处理好,是十多分钟后的事了。
      出于谨慎,医疗垃圾她没直接扔垃圾桶,而是用炁裹成一团后,打响指让它们都分解了。

      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累得睡着了,连她给他上药,大把大把的药粉撒他伤口上,刺激得他条件反射性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都没能让他醒来。

      换好药,周归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头发有些凌乱,干脆给他解开,让他睡得更舒服,又给他打来水,把脸上和身上擦干净,才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
      对一个重伤才醒的人来说,在精神疲乏,身体也尚未痊愈的状态下,在这短短半天之内应付下了这么多事,他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门窗关上,脱掉衣服,去浴室冲了个凉。
      出来后,她下意识的先运炁烘干了头发,才拿起那件被她扔在床上的衣服看起来,犹豫是要扔掉还是把它补好。
      她的衣服并不多,夏天的套装里,除开这件,就只剩一件衬衫,可以来回够换洗。要是把这件扔掉……
      见衣服上只是腹部位置破了个洞,沾了些血,她抿唇想了下,决定拂手过去让它复原。
      理由就是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吧。还能节约一笔买衣服的钱。在物质上,她其实并不太讲究。

      .

      如意提着食盒来送饭时,见院子里并没有人,观察了一圈才出声喊:“有人吗?来送饭了。”
      三爷爷在她来之前特意交代过她,只送饭,甭多问。人家是贵客,要是对人态度不好,明儿就去练武堂受罚。

      .

      是一个小姑娘,二十岁上下,眉眼像陈金魁。应该是孙辈,这里是主人家之一。
      周归余“看到”了她,在走出来后并不意外,相当自然的朝她颔首示意,接过了食盒,“劳烦了,谢谢。”

      .

      如意见到她,也诧异极了。

      新疆人?维吾尔族人?应该是混血吧?少数民族哪有蓝眼睛的?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八。是那个王也的妹妹?
      见她要走回去了,如意赶忙把这个疑问给问了出来,问得周归余停下脚步,转身疑惑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清清淡淡,柔柔弱弱的,像是夜里要盛开的白花,美得不可方物。她不假思索的答:“不是兄妹,就是师兄妹咯?”她不能对那个王也多问,还不能对她多问吗?

      那问她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个女孩子的想法太过明显,她轻而易举的就“读”了出来,有些无奈道:“我其实更喜欢被认为是师叔侄的关系。”至少,她在明面上占着辈分呢。见她怔愣,疑惑于谁是师叔,谁是师侄,她莞尔,“你很好奇我们。”

      是肯定的语气。那她就是师叔咯?像灵玉真人那样占着辈份儿?“想看看让我三爷爷那么激动跪舔的人有多厉害!那个王也呢?”

      睡觉呢。周归余想这么答,但又觉得不太好,正在想措词时,王也披头散发的,一脸没睡醒的样儿,就这么大刺刺的从屋里走出来了,问她这是谁。
      至少就外形看,看不出他究竟伤得有多重。周归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如意恼,“我叫陈如意,也是三爷爷的亲传弟子!”

      “那辈分儿不就乱了吗?”王也听了惊讶,好奇问她:“你是叫魁儿爷三爷爷还是师父啊?”
      闻言,周归余莞尔。如意则脑子短路了。对噢,是叫三爷爷还是师父?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姑娘是真少根筋。见她居然被问住了,王也失笑,“这个小陈啊,你快回去吧。我看你们老宅人少面积大,陈爷有伤在身,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以防万一,你这段时间还是多守在你三爷爷身边吧。”
      “你什么意思?”
      “你去问何远。他懂。”他示意周归余跟他一起进去,没再和她多说。

      他都那样跟陈金魁说了,这个魁儿爷都还愿意把她留在这里,可见是很信任她的。这姑娘瞧着不太聪明,虽然是可以趁机拉近关系,打探点消息,但让他一个外人跟她这个内门人说他们门派有问题,总感觉有点奇怪。
      再者,他们刚住进来,这姑娘就大刺刺的来好奇,貌似这位魁儿爷对亲传弟子的约束力……

      回房后,他小心翼翼的坐去餐桌上,见周归余打开食盒,把三菜一汤一一端了出来,摆好了碗筷,什么话都没说,有些不自在的清了下声解释:“原本睡着了的,但那小陈不是喊了一嗓子吗?就把我给喊醒了。”
      “认床?”
      好像也不是在生气?他打哈哈,“可能吧。才刚来,还不太适应。你感觉怎么样?”
      “一路上没见到多少人,看不出来。”她把勺子递给他,“不过对你还算上心,给你备的是勺子。也有馒头。”

      是还不错。他挺乐意的接过勺子,开吃了,边吃边道:“下午就休息吧。我感觉我还是有点困,估计得睡一觉。”
      “正常。精神气不足,需要通过睡眠来补足。”见他狼吞虎咽,周归余给他舀了碗汤递过去,“你的底子其实很好,如果作息再规律点,会更有助于你的恢复。”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我不注意作息?”
      “差不多?”她没反驳,笑意加深了些,“你好像能瘫着就绝不会坐着,能躺着就绝不会瘫着。是你们北/京人都喜欢瘫着吗?还是你喜欢瘫着?我看网上把这种瘫法叫北/京瘫。”
      “这……”他滴汗,“也不能说我们北/京人都这样,也有不这样的。可能是被葛大爷带起来的?”
      “谁?”
      “葛优,葛大爷。”他解释,“春晚演小品特搞笑的那个光头演员。”
      “哦~”一说起春晚,周归余就有印象了,“是他啊。”

      .

      吃完饭后,周归余在收拾食盒时,让王也去院里溜圈了。也没让他走多久,在她收拾完的功夫,就让他回来了。主要是怕他现在孱弱,消化不好,容易积食。同时,散心也有助于身心健康。
      但在她示意他可以回去尽情睡觉后,王也反而不踏实了,思索了半天,才找出问题所在问她:“我说小鱼儿,你不会趁我睡着后,又要给我扎穴吧?”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今早他想起他昨天刚开始醒来那阵,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穿,问她了,她亲口说的:为了扎针方便,把他衣服给脱了。
      你说说你说说,这能不叫他有阴影么?好好一小姑娘,趁人睡觉脱人衣服算怎么回事?就不能在他醒着时脱……
      额,也不行。总之,他一大老爷儿们,当着人小姑娘的面脱衣服算怎么回事?要是她是个大妈就好了。

      见他面色古怪,竟然都没打算去睡觉了,周归余好笑,“那我在你醒着时扎?先不说你的经脉,就说你的手想要好起来,每天也都是必须要扎针的。”
      这……
      “先去床上躺着吧。我去拿针。”还丝毫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那、我、我能不去吗?内心是拒绝的,他回房时感觉背上在一阵阵冒热汗,心道果然有意识和无意识是两回事。

      周归余拿着银针袋子进来时,见他坐在床上,有些紧张兮兮的,更加好笑了,问他:“紧张什么?”
      “我真得脱衣服?”他还是迈不过这道坎。
      “裤子也要脱。”

      “……”
      “好的。”他人无了。
      看来他在她面前早就不干净了。

      脱掉衣服裤子,视死如归的躺在床上后,他幽幽问:“昨儿也针灸了?”
      “你当时睡着了。事后怕你尴尬,又给你穿上了。”

      好的好的,这下,他更无了。
      社死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他只想换个星球生活。
      他已经闹不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要问扎不扎针那句话!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

      见他人麻了,周归余好笑,专注于眼前的起针,“衣物蔽体,对我这种庸医来说,不仅会干扰我对穴位的判断,也会影响下针的深浅,对治疗造成影响。虽然在大儒们眼里,患者穿没穿衣服都不影响他们对穴位的判断,但针对一些极细致的穴位,他们还是会要求患者半裸或者□□。就当是在游泳,不好吗?”

      “游泳啊?”尽力忽视掉眼前的尴尬,他跟着想了想,觉得还真可以这样认为。
      “在游泳池里游泳的感觉,你可以想象一下。”针尖带炁入他体内,见他已经闭眼,周归余也柔和引导着他,“脱掉衣服,戴上泳帽,宽敞的池子,澄亮的水,你在水里畅游。”

      由手太阳小肠经,至天府、侠白、五里,最后入他三阳络、太渊、阳溪,一股温和的炁顺着针尖抵达他穴位上,顺着脉络细细缓缓地流淌。
      像是小溪,淅淅沥沥,会滋润周围干涸的土地。但因自身水源不足,途至一半,也无法汇聚于终点。不过这没关系。一天不够,那就两天,三天,四天……终有一日,溪流能成江河,江河能汇大海。

      至于阻滞的地方……
      被迫在海里游泳,与怪物对峙后的溺毙感,由他的心魔滋生而出,就算替他解决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靠他自己。

      收回针,见他已经睡去,眉头紧皱着,周归余替他把衣服穿好,盖上被子,将空调温度调低,坐去窗边,轻轻哼唱起了《三清胜境》。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