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雄虫误入人类世界》原川

2、第二章（修）

　　医院与酒店相隔不远，在车上坐个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一路上，乔伊除了把副驾驶摸了个遍，还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车外。

　　这个荒星确实非常落后，一路上他至少看见了四五个住宅区，全是十几二十几层的公寓楼。

　　要知道，在他的家乡，可是人手一套别墅，哪里用得着在这么逼仄的楼房里挤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看漏了，除了自己，他是真的没找到另外的雄虫。

　　乔伊不禁为自己的日后生活感到担忧，他不会在荒星上被当成生育机器吧？

　　虽然……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陆昀山，咳，虽然第一次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乔伊很想跟车上的其他两个生物搭话，问问这颗荒星上的情况。

　　但他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梁伦，又偷偷瞄了眼沉着脸的陆昀山，还是放弃了。

　　这时候还是小命要紧，他也不想再体验一下刚才那被掐住脖子后窒息的感觉

　　汽车缓缓驶进医院，在停车场停了下来。

　　乔伊被梁伦带下车，详细地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因为用陆昀山的名字提前做了预约，所以没有花多少时间，甚至连身份验证都不用，就连结果也是当场出来的。

　　乔伊除了额头上有点淤青，外加体质稍微弱一点，其他没什么大毛病，报告显示比较健康。

　　但他越看越觉得这些医生不专业，这落后的荒星，连先进的仪器都没几台，居然还要扎破他的手指抽血。

　　他捂着自己的手指，可怜地抽泣。

　　梁伦看着他这委屈巴巴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家老总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乔伊独自为自己失去的几滴血缅怀了一会儿，又鼻尖通红地问梁伦: “我刚度过二次觉醒期，你们不给我测一下精神力吗？”

　　陆昀山刚从化验室抽完血出来，就听到那个不知名的家伙问出这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现在他是真的怀疑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某方面的毛病。

　　陆昀山揉了揉额头，吩咐道:“带他去精神科检查一下。”

　　乔伊一听，以为是要去测精神了，乖乖地跟着梁伦走。

　　谁知到了精神科，什么检查都没做，医生问了几句话就让他走了。

　　“这……这样就完了?”乔伊觉得不可置信，莫名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医生头一次见到这种上赶着得病的人:“你的精神状态非常健康。好了，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会耽误其他患者的。”

　　乔伊垂着头走出精神科，又被梁伦带上了车。

　　陆昀山早已在车上等候，他看着梁伦摇了摇头，心下便明白了。

　　他倚在后座上，手指在腿上敲了敲，思索着该拿这胆大包天的人怎么办。

　　放过这人是不可能的，但留着……陆昀山皱起眉头，留着又能干什么？

　　乔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他打了个寒颤，实在忍受不了这凝滞的氛围，便率先开口道:“你们是星盗吗？”

　　陆昀山敲手指的动作一顿，表情古怪，十分费解:“星盗?”

　　乔伊与他一样的神情:“你们难道不是星盗?”

　　他指了指窗外:“这么荒凉的地方。”

　　又踢了踢身下的车:“这么破旧的车。”

　　梁伦手一抖，差点没把住方向盘。

　　价值千万的新款豪车，现在居然成了所谓的“破旧的车”?

　　陆昀山也怀疑自己幻听了，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掏一淘自己的耳朵。

　　“好大的口气。”他冷笑一声。

　　乔伊撇了撇嘴，“以前我坐的可是飞船，哪像现在这么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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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一片寂静。

　　片刻，陆昀山面无表情道:“别跟我说你是外星人。”

　　乔伊略一思索，他的家乡在别的星球，说是外星人也可以，“对啊，我是外星人。”

　　此时此刻，就连梁伦都在怀疑精神科医生是不是误诊了。

　　而陆昀山更是心累地闭了闭眼，恨不得把这个坐在副驾驶的家伙丢到窗外去。他一世英名，怎么会在一个智障身上摔了跟头?

　　他本来还怀疑今天早上是这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现在看来，这人或许也是个受害者，毕竟一个智障怎么会有这智商干出这种事。

　　“梁伦，倒车去璧山别墅。”

　　陆昀山本想把这人重新丢回酒店再作打算，但现在看来，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确实不太适合放在那里。

　　车很快掉头，朝郊区开去。

　　乔伊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略有些不安。但他只是一个“柔弱”的雄虫，除了跟着他们走，他别无他法。

　　他趴在车窗前，看着车外的景色逐渐远去。很快，别墅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乔伊眯着眼盯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荒星上还是有富虫的，飞船什么的就不奢望了，住得起大别墅就行，他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陆昀山瞧着他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待车停稳后，他如法炮制拎着乔伊的领子把他抓了下来，朝大门走去。

　　“陆先生。”别墅里的兰姨老早就听见了汽车声，一直在门口等候。

　　她看见一向生人勿近的先生竟然带回了一个陌生的小青年，略有些惊讶。毕竟这栋别墅是陆昀山常住的，很少会让陌生人走进来。

　　“她……她也是前台小姐吗?”乔伊又遇到这从来没见过的生物，他一边紧贴着陆昀山，一边又投来好奇的目光。

　　陆昀山已经默认了这人是智障的事实，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是我家的阿姨。”

　　阿姨。乔伊默念了一句，这生物还挺奇怪，各有各的物种名。

　　他不敢靠近这个叫“阿姨”的生物，只是拿眼睛滴溜溜地瞧她。

　　兰姨见这孩子长得漂亮，人也机灵，虽然心里对他问的这种傻问题感到奇怪，但还是心生喜欢。

　　“这孩子是……”

　　陆昀山动作一顿，这才想起自己连名字都没有问，他正想着怎么介绍，乔伊就已经替他回答了。

　　“我……我叫乔伊。”

　　“哦，小乔啊，来吃水果。”兰姨从厨房端出一盘果肉。

　　乔伊没见过这种水果，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红色的小果实，放进嘴巴细细地嚼，随后便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水果，好好吃!”

　　“啊……这……这个是草莓。”听了这话，兰姨的眼神更加怜爱了。

　　可怜的孩子，连草莓都没吃过，以前该过得多苦啊。

　　乔伊丝毫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什么误会，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阿姨很和蔼，就跟雌父雄父给他的感觉一样。

　　想到雌父雄父，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哭，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是不是很着急？都怪这些星盗，把他拐到了荒星呜呜呜。

　　兰姨见他眼眶里溢满了眼泪，吓了一大跳。

　　这孩子怎么回事，吃个草莓就感动成这样。

　　陆昀山闻声看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一个男的，怎么就这么能哭呢?

　　“陆先生，这……”兰姨坐立难安。

　　陆昀山摆了摆手，让她去准备午饭了，自己坐到乔伊旁边，皱着眉问:“你哭什么?我都还没收拾你呢你就哭。”

　　“我……我想我的雌父雄父了。”乔伊抽泣道。

　　陆昀山的眉头皱得更紧，满脑子问号，雌父雄父?这是什么称呼?难道就是父亲母亲?哪里来的叫法，怎么从来没听过?为什么只有父亲没有母亲?

　　“那他们在哪里？”他缓声问，问出来就赶紧送走，他也不能对一个智障做什么，这事就权当自己倒霉。

　　“在……在珈蓝星。”

　　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外星人了。

　　陆昀山失去了交流的欲望，自顾自地拿起杂志看起来。

　　乔伊默默地擦干眼泪，又一口一个吃着小草莓。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能隐约听见兰姨在厨房里的切菜声。

　　乔伊把一整盘草莓都吃完了，正无所事事地在沙发上四处张望着。

　　不多时，他突然听见一阵“嗡嗡”声在耳边环绕。他被吵得头疼，东张西望地寻找声源。

　　他循着声音，找到了一个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小玩意。

　　很小，类椭圆身，长着透明的翅膀，莫名有点像雌虫的迷你版原型。

　　乔伊看着它，莫名生出一种亲近之感，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但手还没碰到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他转头一看，是陆昀山。

　　“你抓什么，不怕被蛰吗？”

　　“这是什么？”乔伊仍然盯着那“嗡嗡”叫的玩意瞧。

　　“蜜蜂。”

　　陆昀山是真的对他头疼，一个没看住就去抓蜜蜂玩，跟没开智的小孩子有什么两样?

　　“出什么事了?”兰姨闻声来到客厅。

　　“室内进了蜜蜂。”陆昀山无意多说。

　　“呀，那赶紧赶出去。”兰姨打开了玻璃门，“春天一来昆虫就越发多了，房间里也有，看来得买点杀虫剂才行。”

　　“什么……什么剂?”乔伊怀疑自己听错了。

　　“杀虫剂。”兰姨以为他怕虫，便耐心解释道:“现在市面上的强效杀虫剂可多了，一喷就没有虫了。”

　　乔伊听罢，浑身发颤，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砸到了木地板上。

　　“虫子这么可爱，怎么能杀虫?”他抖着声音哭诉，“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杀了?”

　　陆昀山和兰姨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陆昀山，他今天一天做出来的表情绝对比过去一个月还多。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他觉得这人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忍耐极限。

　　“明明是你过分，还说我无理取闹!”乔伊捂着胸口，退后两步，“你都要杀虫了!你这个凶手!”

　　陆昀山额头青筋暴起，两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狠声道:“不要再哭了，再哭就把你扔出去!”

　　乔伊安静了两秒，眼泪流得更多了，像珠子一样扑簌扑簌地滚下来，只是嘴巴咬着不敢发声，看起来可怜极了。

　　兰姨没见过这阵仗，愣了一下才上前劝说:“陆先生，你别冲动……”

　　“我……我不要你了，你这个坏虫，你离我远点!”乔伊突然挣扎起来。

　　兰姨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陆昀山长这么大，从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他气极反笑，“好……你很好。”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告诉自己不要跟智障一般见识，但这气却怎么忍都忍不了。

　　无缘无故被人碰瓷就算了，他也不是没有爽到。但现在还要在一个傻子面前受这种气。

　　陆昀山拿起手机，拨通了梁伦的电话，“现在立刻回别墅。”

　　可怜梁助理才刚刚离开，就被老板一个电话叫回来。没过多久，他便擦着汗按响了门铃。

　　别墅大门打开，他看着满脸泪水的乔伊和怒气冲冲的自家老板，心里一个咯噔。

　　“你把他带到市里最好的精神病医院，不管是脑电图还是心理测试，所有的项目都给他做!”陆昀山指着乔伊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