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雄虫误入人类世界》原川

15、第十五章（修）

　　陆昀山口中的“过两天”似乎只是眨眼的时间，乔伊觉得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飞机”这种大家伙，但比起虫族的飞船，这种交通工具还是太慢了，空间也不够大，只能被禁锢在同一个位置，更重要的是，它是公共的。

　　当时乔伊还天真地问陆昀山，为什么不买驾私人飞机。

　　而陆昀山沉默片刻，艰难地吐出一句，“因为我穷”。

　　乔伊听罢，面露同情，原来陆昀山都已经这么穷了?

　　“应该不会是我把你吃穷了吧？”他讪笑道。

　　在虫族，肉类是最便宜的食物。但在人类世界，蔬菜却反而要比肉类便宜很多，但乔伊偏偏是个肉食主义，顿顿都想吃肉，所以他才会有一种自己把陆昀山吃穷的错觉。

　　陆昀山:……
　　他时常惊奇于乔伊的脑回路。

　　“放心，你那点胃口还吃不穷我。”

　　“噢……”乔伊点点头，仍然眉头紧锁。

　　陆昀山一把撸了下他的脑袋，“别想了，睡一会儿吧，有两个多小时呢。”

　　“嗯……”乔伊听话地闭上眼。

　　等他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另一个城市落地。

　　这个城市以温泉闻名，这次陆昀山要去的就是朋友自己开的一家温泉山庄。

　　说起这个朋友，就连陆昀山也要说一声缘分使然。

　　他们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财团二少爷，一个是阴沟里长大的私生子，两人本来八竿子都打不着，却在一场聚会上不打不相识，从此臭味相投，引为知己。

　　就连这次出差也是为了他们双方公司的合作而来。

　　而传闻中的财团二少爷此时正半躺在椅子上，享受着身边人贴心的服侍。

　　“阿嚏——”他猛地打了声喷嚏，揉了揉鼻子，“你说不会是陆昀山那家伙在念着我吧？”

　　空气里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

　　少爷顿时有些不爽快，“啧，你真是半天都放不出一个屁来。”

　　一旁安静的青年还是没有说话，反而垂下了头，默默地拿竹签戳了一块哈密瓜送到正要发火的人的嘴边。

　　少爷臭屁地“哼”了一声，张开嘴将哈密瓜衔走。

　　青年嘴边隐隐有笑意，却又一闪而过。

　　陆昀山和乔伊到温泉山庄时已近中午，门口有专人来接，陆昀山一边将行李递过去，一边问道:“你们程总呢？”

　　“程总在明月轩等您。”

　　明月轩是温泉山庄里的一个包厢，专属于这里的主人，陆昀山以前来时也经常在这个包厢吃饭。

　　他熟门熟路地带着乔伊走过一段又一段古式长廊，最后在一扇推拉门前停下。

　　门内传来一些轻响。

　　“怎么了?让我亲一口都不准?”
　　“这里不行……”

　　这这这……乔伊的神情逐渐古怪起来。就算再单纯，他也知道里面的两人在干什么。

　　连陆昀山颇有些无语，他刻意敲了敲没有掩实的门，以提醒里面那愈演愈烈的动静。

　　“咚——”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倒了地上。

　　过了几秒，终于有人出声缓解了尴尬，“陆总请进。”

　　陆昀山推门而入，乔伊的视野也宽阔起来，一下就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包厢里有两个人，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正毫无形象地托着下巴，端着酒杯。而另一个却穿得规规矩矩的，但若是细看，却依旧能看出那件衬衫上的凌乱的褶皱。

　　“哟，我们多久没见了?”穿浴袍的人朝陆昀山遥遥举杯。

　　陆昀山也不客气，“也就三两个月吧。”

　　说完，他转而对乔伊介绍道，“这位是程宵程总。”

　　乔伊眨眨眼，“你好。”

　　“这位是……”陆昀山的视线落在另一人身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程宵哈哈一笑，搂住了身旁人的脖子，“这是我家宝贝儿小雨。”

　　名叫小雨的青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却丝毫没有威慑力。

　　“我是乔伊。”

　　“我知道。”程宵笑得一脸暧昧，“陆昀山藏在金屋里的那位娇娇嘛。”

　　乔伊听不得这样的话，连着耳朵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程宵——”陆昀山警告道。

　　“okok，不闹了不闹了。”程宵举手求饶，“来，快坐，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好酒好菜。”

　　陆昀山和乔伊依次落座。

　　两位日理万机的总裁在说话，而乔伊却频频盯着那个小雨看。

　　说实话，比起在场的两位人中龙凤，小雨的长相确实不怎么突出，甚至寡淡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点。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小雨。

　　但乔伊却莫名被他吸引了目光，他觉得这个人太温柔了，不但长得和气，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怪不得那位程总喜欢他。

　　那青年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朝他笑了笑，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什么呢？”陆昀山偏头问道。

　　“没什么。”乔伊回过神来。

　　“平时可没见你带人出来，怎么这会儿转性了?”程宵问。

　　“就你话多。”陆昀山一边说着，一边给乔伊递了一杯果汁。

　　程宵瞧见了，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头，转而换了个话题。

　　陆昀山和程宵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乔伊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也插不上话，便只好默默地捡着桌上的糕点吃。

　　陆昀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转头道，“点心别吃多了，吃饭。”

　　“哦。”乔伊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手上最后一点绿豆糕。

　　肚子饱了，他又百无聊赖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不多时，他觉得室内有点闷，便借口上厕所去门外透透气，谁知他刚转过一个拐角，就见到另一个身影。

　　是那个叫小雨的青年，他刚刚比乔伊先出来。

　　小雨正侧对着他，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但让乔伊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温柔腼腆的小雨，现在手里却熟练地夹着一支香烟，从乔伊的方向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慵懒而惬意的神情。

　　“咳……”兴许是烟味呛人，乔伊没忍住咳了一下。

　　小雨应声转头，朝他招了招手。

　　“你也觉得无聊?”他主动出声道。

　　“嗯……”乔伊仍旧惊奇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同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幅面孔。

　　小雨见他这幅表情，不禁哼笑出声，“看到我抽烟很不可思议?”

　　“是有点。”

　　“人活得太压抑，总要找点发泄的方式。”

　　乔伊似懂非懂，“是因为那位程先生待你不好吗？”

　　小雨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关系。”

　　“啊？”

　　不是情侣关系?可你们刚刚不还在这样那样吗？

　　“我这样的人啊，哪里配得上那样的天之骄子呢？”

　　小雨语气淡淡，一张寡淡的脸却透露出些许苦涩和自嘲。

　　乔伊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任由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蔓延。

　　半晌，小雨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将烟头摁灭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拿出一支口腔清新喷雾，往自己嘴里喷了几下。

　　“应该没有味道了吧？”他转身问乔伊。

　　乔伊细细嗅闻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对方抽的烟味道本来就不是很大，更何况还是站在风口抽的，自然不会留下什么很重的烟味。

　　小雨笑了一下，又是那种非常文雅柔软的笑。

　　“帮我保密哦。”他拍拍乔伊的肩膀，很小声地说，“该进去了。”

　　乔伊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多余的神情，就好像刚刚短暂的失控只是一个错觉。

　　两人又一前一后走进了包厢。

　　下午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一行四个人就走进更衣间换上了浴袍，而乔伊也终于迎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项目。

　　陆昀山和程宵在一个同一个池子里，至于乔伊和小雨则在隔壁的另一个池子里，中间有屏风相隔，互不打扰。

　　除了脑袋，乔伊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水里，他感觉所有毛孔都张开了，不禁舒服地喟叹一声。

　　但还没等他们泡多久，程宵就想让小雨上岸。

　　“小雨，你身体不好，别泡久了!”他在那边喊。

　　小雨应了一声，起身裹着浴巾坐在池边。

　　那边的程宵见他乖乖照做，这才放心地回头，继续与陆昀山交谈。

　　乔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带有几分困惑。

　　小雨一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他挺关心我的?”这个“他”当然指的是程宵。

　　乔伊犹豫着点了点头。
　　在跟朋友泡温泉时心里还想着对方，当然是关心的。

　　小雨脸上的表情淡了一些，“这种好是最不能相信的了。”

　　“为什么呢？你们明明是喜欢对方的呀。”

　　“太浅薄了。”小雨叹了口气，“饲主怎么会在一只金丝雀身上倾注真情呢？那只不过是一点对宠物的喜爱罢了。”

　　乔伊听懂了，原来小雨并不是程总名正言顺的爱人。

　　乔伊忽然想起，他初来乍到不明情况时曾想让陆昀山当他的雌侍。

　　虽然只是气愤之中倏然冒出来的想法，却也能体现出雄虫与雌虫之间的不对等。对于那位程总和小雨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如雄虫和雌虫一样不对等。

　　不知为何，乔伊明明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现在却莫名生出点悲切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罪恶感。

　　他沉默地咬了下嘴唇。

　　小雨以为他在因为自己的处境而物伤其类，便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头，“别难过啦，陆总对你是真心的，我能看出来。”

　　乔伊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看啊，他从不避讳你的身份，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程总都知道你。更何况，我听程总说了，他走哪儿都带着你，不是吗？”

　　“是……”乔伊愣愣点头。

　　“那就对了，乔伊，其实你比我幸运啊。”

　　但是……乔伊其实很想告诉小雨，他们除了第一次见面发生的事，也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对啊，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乔伊顿时一个激灵，他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就这么得过且过。

　　他们本来素昧平生，但陆昀山却愿意养着他，不但养着他还对他好，那陆昀山图什么呢？

　　难道……陆昀山确实对他是真心的?乔伊突然羞涩起来。

　　但是，他为什么不说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在心口难开？

　　乔伊又苦恼皱眉，那现在是不是需要他来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