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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于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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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青年穿着阡尘不染的蓝白条纹病服,耳朵中带着白色有线耳机,唇边挂着一抹浅笑,捧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床上阅读。宛如温柔纯净的天使。
莫桅刚推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美好宁静的让人不忍心打扰,他正对着卫北冀完美无缺的侧颜发呆,防不及防与一双浅色眸子对上视线,这一幕像极他不小心撞见卫北冀起舞,他们仿若对上视线,让他一见钟情的瞬间。
不同的是,那时卫北冀的视线并没有真正放在他身上,对视不过是他视角问题,但现在,卫北冀是真真正正看着他,还是他的男朋友,任他如何盯着卫北翼看这也是身为男朋友的权力。
“莫桅,你怎么来啦?”卫北冀合上书、拿下耳机,又惊又喜看着莫桅。
“想你,我就回来了。”莫桅笑着走近,提起手中食盒让卫北冀看,“阿姨给你煮的晚餐,她在停车场停车。”
“那你吃晚饭了吗?”卫北冀自觉拉出桌子,“放这吧。”
莫桅放食盒在桌子上,“还没有,等一下随便吃点。”顺手打开食盒,把筷子拿给卫北冀,“别放冷了,对身体不好,饭要趁热吃。”
卫北翼没有接,"你坐床上跟我一起吃,正好我吃不完,全当别浪费食物了。”
莫桅摇头摇到一半,在卫北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改成点头。“嗯,你先吃,等你吃完我再把剩下的消灭。”
卫北翼用手指点了点莫桅额头,“你在想什么呢?男朋友,你在长身体的时候,我怎么可以让你吃剩菜?我不是叮嘱过你要好好吃饭,我等你长大吗?怎么离开一段时间就不把男朋友的关心放上心上了。”
莫桅亲了卫北一口,“唔,认真生气的北冀被我亲到了!”笑嘻嘻企图萌混过关。
“不许转移我注意力,我在生气呢!”卫北冀掐住莫桅脸颊,“好好吃饭,听见没?”
被掐的莫桅没有感觉,只觉一只猫爪子轻轻搭在了脸上,收起了爪子没用一丝力气。“听见了,男朋友不生气哈。”
卫北冀回了莫桅一个吻,拿出食盒暗格的勺子,“真的要凉了,你就用筷子吃。”
“哦,好吧。”莫桅表现出明显的失落、可惜。
“怎么?还想我一筷子你一筷子这样吃啊~把病气传给你了怎么办?”卫北冀好笑地舀了一勺瘦肉放在莫枪嘴边,“呐,第一口你先吃。”
莫桅张嘴吃下,也夹了块瘦肉给卫北冀,卫北冀摇头,“我用勺子。你要多吃肉,快点长大,只有长大了才能做更多事情。”
“我已经长大了,还交了个男朋友。”
卫北冀从善答流地换了个词,“那就快点成年,只有成年才能做更多事情。”
“比如呢?”
“比如,成年后可以考驾照,自己开车搭着喜欢的人上高速~”
“好,我会为了你努力成年的。”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吃完了饭才继续闲聊,其间卫母发了信息说自己还有工作没有完成,让卫北冀和他小男朋友促进感情。
“北冀,你一开始是在看这本书吗?”莫桅翻了翻那本被随手放在一旁的书,问道。
“是呀,你看过它吗?我觉得它的故事情节很不错呢。”
“听说过,没看过,能和我说说它讲得是什么吗?”
“《命轨》讲的是在一列永不停歇的火车上,主人公短暂又具戏剧性的一生,他在这列火车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听见各种各样的故事,然后决心打破命运轨迹,引起一系列蝴蝶效应的事。抱歉,我不太会讲故事,讲不出它的精彩之处。”
“我大概知道了它的主要内容,这里面有你喜欢的段落或者句子吗?”
“有一句印象比较深刻的,命运按部就班行驶在轨道上,我偏要打翻这概定的结局。”
“推翻原有的生活须要莫大的勇气,这个主人公敢推翻命运的确让人佩服。就是不知道现实中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人了。”
“也许有也许没有,”卫北冀晃了晃手机,“听歌吗?有首歌想和你分享一下。”
莫桅接过卫北冀递来的耳机,卫北冀让了个位置给莫桅。
两个男生亲密无间靠在一起听着同一首歌,就像歌词中唱的那样渴望活着,以不被社会舆论束缚的身份如正常人般活着,不会因外貌的不同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地活着。
七点半的时候,卫北冀去了洗澡,莫桅就站在门口边捣鼓手机边等他出来。
病房浴室水声停了,“莫桅?莫桅,你在外面吗?”
“在的,怎么了?”
“帮我拿新的那套病服进来,在矮柜里。”
莫桅拿了病服敲门,得到一句“进来”,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听话地压下了门把手。
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卫北冀的银发滴着水,压在头顶露出额头,他在水雾中依然看得见的、被热气蒸红的脸颊以及雪白的皮肤通通显得诱人。
卫北冀仿佛成了神话中的魅魔,只一个眼神就可以杀得敌人弃剑投降。
见莫桅血气上涌,整张脸除了眼睛深紫不变其他的迅速升温变红,卫北冀暗道糟糕,放下头发,从莫枪桅手中拿了病服快速套上,恰巧遮住了下身风光。
卫北冀先发制人,“亲一下,不许想其他的。”
他飞快在莫桅唇上轻啄了一口,哪知以前单纯可爱的男朋友现在突然无师自通,打开了某个奇怪开关一样。轻而易举把他拦腰抱上洗漱台,按着他一阵狂亲,还学会了伸舌头!
趁着喘气的间隙,卫北冀坚难地挡住莫桅的唇不让他继续,歇了一会才开始痛心极首地教训:“莫桅!你这是从哪学的?!怎么可以把人抱上洗漱台亲呢!”
“啊,从度娘上学的。”莫桅眼神黯淡,像一只大型的狗狗垂着尾巴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主人,“难道我做错了?你不舒服吗?那我放你下来吧?”
“……”卫北冀张了张嘴,又不忍心对着这样的莫桅发火了。他泄了气“算了,反正你学都学了总不能让你忘记吧?放我下来,你手不觉得重的?压坏了,谁赔我一个完整的男朋友?”
莫桅把卫北冀轻轻放下,“不觉得,你太轻了,羽毛似的一点重量都没。”莫桅笑了笑,“如果你把我压坏了,你得负责的,你不负责我就赖你一辈子。”
“行行行,赖我赖我,不过我可不能给你赖一辈子。”卫北冀背对莫桅穿上裤子。
“为什么不能赖一辈子?”
“我…可是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天使,”卫北冀开了个玩笑,“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天使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的备注是Angel你的Angel以后要出去打拼事业、赚钱养家。”
莫桅歪头,不解问:“既然是我的Angel,不应由我赚钱养你么?”
卫北冀回到病房翻出吹风机,莫桅就主动接过,插上开关轻轻吹动卫北冀湿漉漉的银发。卫北翼感受着后脑勺的暖风及身后人偶尔插入发梢的指尖温度,舒服地眯起眼,这才记起回答莫桅的问题。
卫北冀的声音在吹风机“呼呼——、翁翁——”的杂音中清晰地传入莫桅耳朵里。
“因为Angel私自下凡要被上天抓回去了。”
莫桅一顿,停下吹风机,“什么?”
“唔,怎么了?你是说刚才的问题么?”卫北冀微仰头看他,“你是未成年,赚钱也赚不了多少。就算赚了,当零花钱绰绰有余。用来养家就杯水车薪了。”
卫北冀表现的滴水不漏,让莫桅有些怀疑是吹风机太大声,让他听错了。但又怎么可能偏偏把它听成那样一句话?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莫桅不敢深想。
不一会儿,卫北冀的银发就全干了,重新变得柔软温顺。莫桅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看见卫北冀乖乖穿着他的风衣坐在病床上等他,那本《命轨》依旧孤零零被放在一旁。
莫桅牵着卫北冀的手,拉他起身。“跟我来。”
卫北冀这才发现莫桅几个月不见,已经长得跟他一样高了。“去哪?”
“去小树林私会。”
卫北冀不知道这家医院还有“没摄像头,很少有人走、看得见月亮、遮得了风”的小树林,直到莫桅牵着他七拐八拐一、两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北冀生日快乐儿~祝北冀生日快乐儿~”莫桅捧出点燃了三根蜡烛的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来到卫北冀面前。
少年的噪音清澈纯粹,正如他的眼神、他的喜欢,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如此极致、如此正正好好地扎根在卫北冀的心脏中。“北冀,生日快乐。”
如果眼前的男生不是莫桅,卫北冀绝对会干脆利落转身,放手离开。但他就是莫桅,是卫北冀明知自己身体条件坚持不了多久却依然舍不得放开的少年。是好不容易心动一次就让他栽得彻底的心上人。
“北冀,许个愿吧。”少年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深紫色眸子里倒映着那抹微弱的、却照亮这方小天地的烛光,更倒映卫北冀本人。
“好,那就——希望莫桅无忧无虑、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北冀!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你应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你的愿望。刚才那个不算,你得许一个和自己有关的!”
在莫桅催促中,卫北冀听话照做。“好吧,让我想想。”如果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实现,卫北冀希望自己可以活满三年。他不贪心能求百首不相离,只愿得三年圆满,让他可以伴莫桅至二十岁。
闭上眼的卫北冀感受到了一 阵微不可察的暖风袭来,颤了颤睫毛,不安地想要睁开眼。唇上落下个柔软、熟悉的感觉,他听见莫桅说,只要是他许的无论什么愿望肯定都会实现。凭身体本能,卫北冀准确无误勾住了莫桅的脖子。
这个吻饱含温柔缠绵的爱意,是年少、是放纵、是任性、是积攒起来如洪水般连绵不绝的一腔真情、是企图打碎命运齿轮的一腔孤勇。
当晚两人相拥而眠。第二天醒来时莫桅已经离开,卫北冀看着空落下来的病房前所未有的失落、烦躁。似乎这家医院成了巨型牢笼,就连看书听歌打镇定剂都无法让他的心神平静下来。
好在莫桅每天都会给他发信息,让他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天半夜卫北冀感到了心慌,突而其来的不安情绪使他从梦中惊醒。他打开手机查看时间,发现通知上挂了莫桅的信息。
Faith:北冀,学校要断网了。
时间来自五分钟前。莫桅从来都不会在休息的时候给他发信息的,还特意提到断网这事。一定是学校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致于让一间军校到了需断网的地步?
:莫桅,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莫桅,我担心你。
:莫桅,回我的信息。
:莫桅,别开玩笑吓我。
……
卫北冀盯着屏幕,整整三十分钟、十五条信息,莫桅一条没回。他很想欺骗自己,莫桅只是睡着了或者因别的什么事,没有看见他的信息。
但好几天过去,熟悉的信息通知声再没响起。即使卫北冀依然努力接受治疗,他的病情也因隐藏多天的负面情绪加倍恶化了 。
卫北冀魔怔般下了病床,打开门,走出了走廊。银发青年穿着单薄的病服,赤着足行走到二楼楼梯口,突然泄了力闭了眼,跌了下去。
“快来人!快来人!病患摔下楼了!!”
一阵慌张、杂乱的脚步声、呼叫声响起,然后快速远离耳边。
世界变得黑暗沉寂,这几天困扰着卫北冀的焦虑终于短暂地放过了他。
卫北冀很久没好好休息了,这一晕就晕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