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乱》恋恋有余

15、请你离开

　　盟谦从朦胧中醒来，看着桌上跳跃的火光，那只蜡烛，烛苗发出妖艳的蓝，伴随着劈啪的响声。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手里拿着芳香的桃花，恣意奔跑，恣意微笑，突然，风把花瓣吹的支离破碎，接着，自己也碎成花瓣大小，漫天血雨污损了花瓣，发出腥热的味道，被卷在风里打转，怎么也找不到落脚之处。
　　“少夫人，你可算醒了!”小梨进门，看见盟谦望着烛火，连忙跑过去，欢喜雀舞：“你这一睡就是好几天，医生说你情志不舒，气机郁结，似乎不愿醒来。。。。。”
　　无论小梨怎样叽叽喳喳，盟谦始终不愿意将视线从燃烧的蜡烛上移回。大概是突然发现气氛太过安静，小梨突然住了嘴，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道：“夫人如今可是怀有身孕的人，可要保重啊。”
　　“怀孕？”盟谦听见这两个字，抬眼看着小梨，似乎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她轻轻抚摸着小腹，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是啊，我是怀孕的人呢！”
　　“夫人这样想就对了！”小梨露出甜甜的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会安慰人。“啊，夫人你要起身吗，啊，夫人，这么晚你要去哪里啊？”小梨忙不迭的将盟谦扶起，为她更衣。
　　盟谦抬脚径直走，小梨只好跟着一个劲的叫，而盟谦对对小梨的大呼小叫却充耳不闻。忽然她停住脚，抬头望向屋顶，清风吹着摇晃的树枝，似乎在清冷的明月上作画，将整个月亮印的活了起来，仿佛两者天生就为一体。
　　“夫人，你怎么来邀月阁了？”小梨收住脚，看着盟谦又陷入了沉思，不禁诧异道。
　　屋内的人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应声而开。一个身着鹅黄衣服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眼若秋水，肤如脂膏，让人觉得是那样的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此人正是芷柔。屋外的两个人见到来人都有一瞬的失神。
　　虽然早在她无数次送承昕夜归时见过面，也经常知道承昕夜宿她住处，但真正认真的打量这个女人，还是第一次。
　　“难怪承昕哥哥会喜欢她！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的上承昕哥哥吧。”盟谦心里叹道。
　　“原来是少夫人，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赐教？”芷柔对他们的打量不以为意，边将盟谦让进屋里边微笑道。
　　盟谦回头道：“小梨，我有点冷，回去帮我把披风拿来。”然后随芷柔进了屋。
　　这是麦家堡的上房，窗外绿竹掩映、竹影沙沙作响，屋内烛光明亮，映照着红褐色的方形雕花台，一个硕大的屏风将内外拦腰隔开，整个设计原本古朴而大度，宽敞而明亮，看似简洁却又蕴含心思，玲珑而恢宏，无一不彰显主人的实力和胸怀。可是现在居住的人却稍加点缀，在瓶内插入青竹，将窗幔换成了鹅黄轻纱，加上隐约的药香，房子仿佛就因为这个女子的入住而变的线条柔美，在阳刚中又凭添了几分温柔灵动，就像一个女人靠在男人的肩头，组成一幅幸福和谐的画。
　　“听说少夫人怀孕了，芷柔本打算前去看望，不想夫人竟前来看望。”芷柔为盟谦沏上一杯茶，微笑道。
　　盟谦望着她：“姐姐为什么不走？”
　　芷柔一愣，嘴角浮起一丝笑：“夫人觉得我应该去哪里？”
　　“有一个地方，那里四季鲜花盛开，百鸟争鸣，我想对姐姐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芷柔抚摸着茶盏的手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他们两个果然是一样，有着任何人都无法走进的空间。只此一句，却让她觉得呼吸是那样的痛，心口凉凉的，似乎有一口气堵住胸口郁结不能发，她连忙呷了一口茶，温热的水一到胸口与心里的凉气相冲，反倒呛的她咳簌连连，好半天才止住。盟谦看着她，眼神复杂，犹如穿不透的迷雾。
　　“如果没有说错，那里应该是夫人的归宿吧。”许久，芷柔直起身勾起嘴角笑道。
　　盟谦眼神凉凉的，似乎有嫉妒也有无奈，更有伤心。她将视线投到很远：“曾经也许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以后更不会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希望姐姐也能将那里当作归宿，替我好好照顾那里。”
　　如果说刚刚有一丝嫉妒，有一丝愤怒的话，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升起了一丝怜悯，她凉凉说道：“夫人仅可放心，那里一直是你的地方，你从未走出过，别人也从未走进。我不过是无根的萍，从未有过归宿，也不想把哪里当做归宿。”
　　盟谦听到这样的话，眼神变得犀利，字字伤人：“我一直以为你希望有个归宿，和其他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原来我错了，你不配承昕哥哥的爱！”
　　芷柔不怒反笑：“想不到承昕公子不在乎的事情夫人竟如此在乎！”
　　盟谦的脸一丝红一丝白，半晌眼神突然变得寂寥：“承昕哥哥他喜欢你，为了你宁愿自伤身体，夜夜陪你饮酒。为了你宁愿留宿清水楼，与我父亲反目。”盟谦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哽咽，她看着对面的人始终低头盯着手里的茶，仿佛痴了，她的眼神里全是痛，心里突然有些不忍，毕竟她是喜欢承昕哥哥的吧，也许只是不得已吧。她调整呼吸道：“就算为了承昕哥哥，也请离开，我不希望你成为掣肘。更何况麦家堡不过是个女人冢罢了。”
　　谁知，芷柔突然抬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呵呵笑起来：“女人冢不正好女人的最终归宿嘛！”盟谦瞪着对面的女人，脸变得煞白，双手紧紧握住茶杯，说不出话来。
　　“夫人，披风拿来了！”小梨气喘嘘嘘的在外喊道。
　　芷柔微微一笑，脸露倦色，摆手道：“我累了，夫人请回吧。”
　　盟谦推开茶盏，微微施礼：“作为麦家堡的少夫人，我不希望姐姐留在这里。就算姐姐不愿离开，我也有办法请姐姐离开！”说完转身就走，走至门口，突然停身道：“姐姐还请多保重身体！”
　　芷柔始终不曾回头，淡淡道：“谢夫人关心！”待盟谦走远，她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心里袭来，伏在桌上剧烈咳簌起来。许久她抬起头，用手感受着心里的温度，凄然笑道：“公子，这就是留给我的温度吗？”她紧紧闭上眼，泪水犹如决堤的海止不住留下来，许久，她缓缓睁开眼，微笑道：“不过，她真傻，我怎么会离开呢？”
　　那一夜，邀月阁灯火彻夜未息，传来彻夜的咳簌声。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麦忆轩的人，她斜倚在床头，看着蜡烛垂泪到天明。
　　窗外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小梨推门进来，发出一声惨叫。床上的女人紧闭双眼，脸色铁青，仿佛已死去多时。

作者有话说

　　无论好坏，我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