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联合，所向披靡》森若言

12、第 11 章

　　江宁城的傅家，除了同已经搬去京都傅家恩家有着血缘关系以外，着实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杨天秦被掌门师父派来江宁城驻守之时，隔壁天剑宗的傅安安还专门带话给他，到了江宁城该如何做便如何，不必刻意照顾。

　　傅家比起传统大家族而言，没有许多根基，但本家是从江宁城出来的。当年天剑宗寻找有仙缘的弟子，傅家两个孩童皆有此缘，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直到如今，也依然有许多人会去瞧瞧那原本傅安安所居之地，远远地拜一拜，潜心祈愿，期望心之所向。更有有钱有权者想要买下这块地，说是这里的风水格外养人。

　　杨天秦后来得空去瞧了一眼，看那架势，他毫不怀疑，再过个几十百年的，傅安安幼年的住处恐怕不再是别人远远地拜一拜了，说不定哪天就造了神像，直接供人祭拜。

　　杨天秦见乐颖似乎并非为傅安安而来，却完全想不到如今这里傅家如此的平凡之地，她一个修真者，还是一个穿着与众不同，行为也略有古怪的人，如何与其会有关系。

　　跟杨天秦一同走在路上，回头率那是百分百的。乐颖依然是走在前面自己探路，杨天秦看她越走越远，一点没有与自己同行的意思，但她身份不明，他至少也得弄清楚这位女修到底是何来意，是否会威胁到江宁城的安宁。
　　于是只能跟上。

　　“道友是出自哪个门派的？在下杨天秦，是归元宗的弟子，如今是负责江宁城安全的。”

　　“归元宗？没听说过。”乐颖满不在乎的。
　　她离开的时候年纪尚小，那些关于宗门妖灵的事情哪里知道，除了一些早已广为流传的传说已成了孩童们的歌谣，还有准备将她接到天剑宗的门派，其他她根本一概不知。

　　“你现在是负责安全的话，就应该去城门，你师弟恐怕应付不来。”乐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先前沉玉泽给她的小金豆。
　　她举起两指指尖的小金豆，眯着一只眼，从两指间看着杨天秦。

　　“还是早点去比较好，对了，你知道当铺在哪个位置吗？”

　　……

　　修真者除了出门的时候会带些钱，身上极少会带着金子这种东西，他们身上带着的都是灵石。且不说修真者，妖魔灵怪对金灿灿的金子多数更是不感冒了，只有灵石才是真正通用的“货币”，这是……常识。
　　不过在人间，金豆子确实挺值钱的。

　　“我陪道友一同前去。”杨天秦拱了拱手，他来这里后视察过许多地方，自然也记住了城中当铺的位置，“抱歉，未弄清道友来路之前，恐怕不能让道友一人呆着。”

　　乐颖：……

　　她看着礼貌谦逊，但是固执地不肯放她一人独处的杨天秦，随后望了眼一片平静的城外。

　　“我叫乐颖，师门出自‘一天不吃，浑身没劲”，好了，你可以走了。”

　　……？

　　“道友莫要说笑，怎么可能有宗门会是这样的名……”

　　“哎呀你好烦，算了，我自己去找。”

　　杨天秦伸手要去抓转身离开的乐颖，可这女修的速度极快，他抓了空，面前很快就没了对方的人影。
　　他面色几经变换，正要去追，城门外就传来了闷闷而诡异的轰隆声。

　　紧接着，代表着有妖怪出现的预警烟花被人点燃了。

　　人群立刻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找地方躲避，杨天秦找来两个同行的修行者前去当铺追乐颖，立刻前往了城门。

　　城门外，前去查看乐颖先前指着位置的人都不太好，几乎都是灰头土脸的，还有不少受了伤。就是那袁成，胳膊上也有一块肉被妖怪撕走了。
　　杨天秦站在城上一瞧便看到了大概。

　　整个江宁城都降下了结界，除了需要进出的城门口结界灵力稍弱，其他地方的结界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亲自画下的灵符。就是地底三十米，也都在结界范围内。

　　妖魔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但这些妖怪如今却想到了避开结界，将目标定在了地底三十米以下的距离。

　　那地道再有几百米就到城门了。

　　想到乐颖离开前无所谓的话语，杨天秦对城中的局势稍微安心了一些，他背后的宝剑随着他伸出两指的那一刻，在空中铮铮作响，发出蓄势待发的音色。
　　“江宁城的各位将士！各位道友！如今妖魔危害人间，世间真是需要有人站出来的时候，我们责无旁贷——”

　　沉玉泽看了眼群妖的方向，又看了眼底下街道中依然空空如也的城市，他似乎是发呆了一会儿，最后朝着群妖的方向走去，消失在了城头。

　　乐颖走的很快，虽然没有杨天秦这一个惹人眼的修真者在身后跟着，但她依旧收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目光——从木屋的缝隙中，大家都在忐忑地关注现在唯一走在大街上的人。

　　江宁城是乐颖的故乡，走在这片土地上，对乐颖来说也有无限的怀念。这里不似现世，十年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几乎没什么大变化。她对一些地方早已模糊了记忆，但这里的每一处都又那么似曾相识。
　　童年时候的记忆在她一步一个脚印踏在这篇土地上的那一刻浮现在脑海。

　　她似乎没有在江宁城的这条街道上走过，但她的脑海中，身边似乎已经有了另一个人，虚虚拉着她的手，走在这条古色的街道上。

　　乐颖忽然握紧了那只手。
　　——但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握空了。

　　乐颖离开十多年，这里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傅家却是翻天覆地。本家去了京都，她的娘亲逝世，死后不仅进不了傅家的宗庙，最后还是靠过去她帮助过的人们一起积攒起来，有了现在的墓碑。
　　而她到这里，娘亲不仅没有去转世，就连灵魂都不在墓碑身边。

　　如今她自然要先寻到娘亲的灵魂所在。

　　“娘，你别看了。”
　　屋里的青年男人拉着自家娘亲要离开窗边，他紧张而小声地提醒：“那烟花都放了，这个女人穿得这么奇怪走在外面，肯定是妖怪啊！”

　　那妇人双眼看起来有些浑浊，她却不听自己儿子的劝告，一把胳膊上的手拉开，双手紧紧地扣在窗沿上，通过缝隙，一双眸紧紧地盯着走在街道中央，越来越近的女子。

　　“娘！你这样……我们会被发现的！”
　　青年男人看妇人不听劝，气急，在意识到街道上的女子越来越近后，只能自己先闭嘴。

　　“……是夫人，是夫人回来了？”
　　妇人这会儿已经脸贴着木板了，她突然呐呐到。

　　在周围的寂静中，乐颖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声音，她停下脚步看了眼那个方向。
　　——说起来，自己也走了一圈了，人们都躲起来了，街道上愣是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当铺在什么位置。
　　不然趁着现在，问问路好了。

　　乐颖说干就干，抬步走向发出声响的小商铺。

　　“娘！快走啊！她过来了！”青年在另一边瞧见，连忙去拉自己的娘亲，也不知为何，此时的娘亲像是魔怔了一般，这会儿行为竟然有些诡异。若是往常，他的娘亲应该是连忙拉着他躲起来才对。

　　“阿生啊……你看看，她右手手腕上，是不是有颗痣。”

　　“娘亲！”

　　“娘亲有些看不清了，快帮娘亲看看。”

　　阿生的娘亲眼疾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平时看东西，时好时坏的。虽对现在日常的影响并不大，但年轻时候做的细活如今也无法做了，针线女红早已放下，更何况隔着段距离去看人手上的痣。
　　要是他的娘亲能看见，这颗痣得多大啊！

　　阿生无可奈何，到底不能抛下自己的亲娘。若是妖怪不肯放过他们，自然是逃不了，不如死在一起，死前还能帮娘亲一把。

　　阿生重新贴在窗边去看，那女子走路也带有几分豪气，他盯住她的右手，居然真在那里看到了一颗小痣——这不该是他娘亲隔着这些距离能看到的大小。

　　“娘……你怎么知道的？还真有。”

　　“快！快给小姐开门！”

　　“啊？”

　　阿生愣神诧异的时候，乐颖已经走到了小商铺这里，她抬起手，轻易就将窗口拉开了。她弯着一双眸，笑眯眯问路。

　　“打扰一下，您可知当铺往哪里……走？”

　　面前的妇人双手举在胸前，看起来是想来扶她，却又停在半空。妇人的眼睛看不真切，浑浊，还有些无神，这会儿突然溢了眼眶。
　　“小姐，您还活着。我是秋娘啊，秋娘！”

　　“……秋娘？”

　　“是，我是秋娘。”

　　阿生惊异地看向窗口的女子，原本他未曾注意，这会儿一说，面前的女子，长得同乐夫人真是极为相似。

　　“二小姐……您是二小姐？快，快进屋！”

　　等乐颖进了屋，商铺的门窗重新关上，周围其他人家也有靠在窗边、门边看情况的，隔着距离听不清说话，这会儿实在不明所以，但也实在不敢出门。

　　十几年过去，当真是物是人非。
　　秋娘本是乐诗雅身边的丫鬟，年纪比乐诗雅要大几岁，所以在乐诗雅成亲后，她作为主子不久就为秋娘找了人家嫁了。但秋娘嫁了人后，多数时间依然是侍奉在乐诗雅身边的。

　　秋娘作为乐诗雅身边的丫头，心灵手巧，女红手工最是精通，长得也不差。乐颖还记得自己幼年的时候，娘亲会跟着秋娘学编发，给自己编新式好看的发型。

　　可面前的秋娘，指腹粗糙，面颊枯黄，即使是十多年过去了，但仿佛已过去二三十年了。

　　乐颖的手被秋娘握在手中，她在老旧的木凳上坐下来，看着秋娘的眼睛：“您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阿生心直口快，愤愤不平。
　　“还不是那江氏下的手，若不是当初我阴差阳错，到了傅家，只怕娘的这双眼已经看不到小姐你了。”

　　“阿生，别说这些了。”秋娘不住地看着乐颖。
　　“小姐当初怎么一去不复返了，这些年过得可好？”

　　“好。我被师尊救下，一切都好，您看我的样子，哪里像是不好的模样？”

　　“是、是。”秋娘连连点头，“您长大了，跟当年的夫人长得真像啊。您更朝气，夫人更文静些。”
　　“秋娘刚刚还以为……是夫人不甘，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