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连笙与连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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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颗泪珠划过脸颊，冰凉的触感却仿佛烫着了抹去它的手指，动作蓦然顿住，连笙凝视着苏何泪流满面的容颜，皱眉：“师兄？”
无声地张了张嘴，苏何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出了多么了不得的话，可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滑进嘴里，如沸水般哽咽住无法出口的解释。苏何挥开连笙轻抚脸颊的手，胡乱抹掉眼泪，可是那种莫名的酸楚情绪不断涌上鼻尖，如芒在喉。苏何暗骂——真不象话！
“师父，为什么……”连笙逼近。
“不要问我为什么！”苏何后退一步，抽噎着，语不成句，“我，我还想问为什么呢……明明早已下定决心放下这段乱七八糟的感情，明明告诉自己今生再不见你，明明已经学会适应远离你的生活……你做你的仙尊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碰什么神器，为什么会去历什么雷劫，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师父……”
“八百年了……八百年了……”苏何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抽了抽鼻子，“我从没有这么后悔过，怎么当初就鬼迷心窍地去学道，我是谁啊！不过是一个懒惰、懦弱、胸无大志、只会混日子的小道士，竟然会迷恋了你八百年，痴心妄想了八百年……”
“师父……”
“八百年啊……我真是太蠢了……”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是你师弟！”
脑海中已经混乱一片，苏何大叫大嚷，猛地抬头瞪向连笙，突然，视线一暗，一个温暖柔软的触觉朝他的双唇压来，狠狠地用力地堵住了他的嘴，苏何浑身僵住，木然地感受着贴着双唇带着隐隐莲香的吻，两腿一软，苏何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俯视他的连笙，捂住发烫的嘴唇，心乱了。
“师父，冷静下来了吗？”连笙半蹲下来，平视着苏何，见苏何一副见鬼了的惊吓模样，不觉放柔了声音。
“不对……”苏何摇头，一点点向后挪去，“你不是我师兄，师兄才不会，不会吻我……师兄他……他根本不会看我一眼……你不是……”
“师父！不要再提你什么师兄了！”话语中有一丝火药味儿。
可惜苏何还处在方才那突然一吻的惊吓中，只知道不停摇头，不停向后挪去，离连笙远一点，再远一点，挪到墙边，退无可退了，苏何才开始发觉连笙铁青着脸，满眼压抑着的怒意，右眉微挑，居高临下地静静地审视着自己——是师兄生气的一贯模样，只有怒意中夹杂着的一丝委屈，是属于少年连笙的。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苏何慌忙搂住对方的脖子，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连笙抱起向屋外走去，“你，你做什么！”
没有应答，连笙阴沉着脸，将苏何抱到屋外，轻轻放下，一手搂住苏何的腰，一手迅速甩出一纸符咒，射向天空，黑压压的夜空瞬间将符咒吞没，云层如煮沸的水般涌动起来，在屋顶上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闷雷响动，闪电骤然划破夜空，劈向连笙的屋子。
是引雷术！短短几天，连笙居然已经学会了引雷之术！
闪电划亮了苏何惨白的脸，“你疯啦！”苏何欲图冲过去，可腰间的臂膀牢牢地桎梏住自己，苏何怒不可遏，“你要做什么！”
“毁了这屋子。”清清冷冷的回答。
天雷再一次应声而落。屋子轰地燃起熊熊大火，屋内的一切在灼热的空气中疯狂地扭曲起来，火光映照着连笙的脸，忽明忽暗，是无比的快意之色。
苏何哑然，眼睁睁地看着师兄的屋子一点点烧成废墟。天雷之火可以毁灭天地万物，是扑不灭的，他无法挽回什么，也没有能力挽回什么……苏何难以置信地回望着连笙，在连笙的臂弯里剧烈挣扎起来：“你凭什么！凭什么毁了这屋子！”
“凭我是这屋子的主人！”连笙吼回去，“我毁了自己过去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苏何愣住，忘了挣扎。
是啊……这屋子是师兄的，毁了，毁了，包括过去的回忆和眷恋都一并毁了……他还想挽留什么？师兄的一切都不曾属于他，他又有什么权利去横加指责！可是……心窝儿为何这么酸、这么痛？这把火像是要连他的心也一并焚烧了干净……
连笙握住苏何的双肩，深深看进苏何的眼里：“师父，别再沉溺于过去了，就算我是你的师兄，可也是你的连笙啊，你宁愿注视着你的师兄八百年，为何不能看看我呢……我不知自己从前为何要抑制自己的感情，如此冷漠待你，可我——连笙，愿意一辈子陪伴在师父身边；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再忆起，那都是过去的我的东西，现在的我只有你了，师父！”
在苏何还是一个平凡的小道士时，总是望着师兄屋子上方的那片天空，好奇着师兄感情失控的模样，因为师兄始终是清心寡欲，冷冷清清地说话，冷冷清清地微笑，冷冷清清地生活；等成了仙，更难察觉到仙尊大人的情感波动，仙友们都说，这一届的仙尊是最完美的仙人。
什么是完美——彻底舍去七情六欲便是完美么？淡定自如，是压抑内心的真实，还是百年修练的沉寂？
小道士苏何鄙夷，可望着师兄清俊的侧脸，依然傻傻地笑。
但苏何绝对不敢想象师兄七情六欲的涌动是因为自己。
“那……那条……丝绢……”苏何结结巴巴地开口。
连笙一怔，看着吓傻了的苏何，重重地叹了口气。既然师父想转移话题，他也就不步步紧逼了，他不急。今夜是嫉妒到了极点，才豁出去了坦白自己的想法，连笙无奈，倘若自己不说明白，他这个感情上自卑又被动的师父不知还要到何年何月才会发觉自己对他的重要；他只要想到，便会做到，一天不行，那就两天，一年不行，那就两年，只要师父在他身边，他就可以一辈子地耗下去，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让师父的目光只停留在他身上。
可是苏何现下这模样，不知是否有听进去……
连笙又是叹息，从袖中取出那条丝绢递给苏何，露出的手腕红肿一片，他也是第一次使用高阶的引雷术，太过心急，咒术反噬有些伤到了自己。那么大片的灼伤，即使在火光下，苏何也能注意到，心疼地捧着连笙的手腕。
“怎么会……”声音里是明显的焦虑和担忧。
连笙笑了，反握住苏何的手：“师父，你还是在意我的。”
脸颊迅速升温，苏何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抽动，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干咳了一声，无措。
无论是师兄，还是深谷中捡到的少年，那都是连笙啊，他如何能不关心？如何能不在意？
脸上还带着哭泣的泪痕，眼睫沾着的泪珠随着眼睛的眨动俏皮地一闪一闪，连笙突然心动，低头吻去了苏何眼角的湿润，温柔的，如视珍宝般的小心翼翼。
夜空被火光映红了，几片薄云缓缓地逐渐靠近，相叠之后又渐渐分离，从那辽远的苍穹深处，隐隐地，又传来一声叹息……
这不时而至的轻叹，再迟钝也会察觉，苏何急忙推开连笙，微恼地张望着四周：“谁！是谁在叹气！别鬼鬼祟祟的，出来！”
音落，却见一个道士急匆匆地从远处御剑而来：“师叔，云裳出现了！她劫持了沈师兄！掌门已赶过去，让我来通知您，快随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连笙与连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