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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生辰 ...

  •   “我不知道她会告状。”

      叶盈盈如实答道,语气平淡到让人以为她不过是在谈论今日日光正好,楚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杏眼,忙压低嗓音问道:“啊?你不知情,那怎事先在学坊教我背《五子之歌》?”

      “你瞧瞧左侧与我们一道罚站的学子,即便无人告状,李夫子亦是要抽查的,唤你随意背些原是想有备无患,未曾想还有这般用处。”

      话了,叶盈盈望向身旁之人,只见楚竹回过头去抿唇叹气:“还以为你与神仙通了心意呢,差点就要拿了蒲团拜你一拜了。”

      听她故作遗憾的打趣,叶盈盈莞尔提议:“你呀……对了,虽说今日未扣德行分,但这分数当是越多越好,过几日是无课日,一起去瞧瞧吧?”

      楚竹哀嚎一声,当即委屈道:“昨儿个收拾屋寮,现在腰还疼着呢,再说了,过几日你生辰就要到了,歇几日罢。”

      “生辰?”叶盈盈微怔,楚竹亦是一顿,随后花容大惊,提声反问:“你你你……你不会连自个儿生辰也忘了吧?这可是你及笄!”

      闻言,叶盈盈沉心算了算日子,“还真是……”

      “不过阿爹倒是在入学前阵子便提过及笄礼,尚不提我生辰那日非太学假日,祖母、箐箐也还未入京呢。她们是将阖府迁至东京,我与父亲合计着日子,便挪至了月底。”

      “哎,别提你庶妹的名字,听了便头疼。”楚竹脸蛋一皱,转开话题:“那你的加笄正宾呢?你我母亲都去了,如今请个合你家世的长者可不易。”听了这一席话,叶盈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楚竹心思细腻,知她不作声当是思念起母亲,忙说:“哎呀,怪我多嘴,此事叔父定会为你安排妥当的。不说这些,过几日生辰礼想要什么?”

      叶盈盈整理了心绪,抬眼看她,摇摇头道:“不是说了挪至月底么?不着急。”

      “月底是你及笄礼,过几日是你生辰,这二者有何干系?”楚竹歪头回望,强势赖皮道:“还是你怕将我腰包掏空?笑话!我可是楚二。”

      看着眼前臭屁卖弄的小姑娘,叶盈盈唇角微扬,其实回到东京后她也曾与父亲一般偷偷后悔过。

      说不怀念是假的,毕竟东京不比那个亲切的扬州,一砖一瓦,一溪一畔都是她成长的痕迹,可若不回到东京,自己与这些旧友又将会走向何处呢?

      阿竹会不会有更好的手帕交?会不会渐渐减少书信往来?还是说会再也不见,然后嫁作他人妇?

      想到这些,叶盈盈突觉有些庆幸,此刻她站在东京的暖阳下,身旁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少女收回目光,望向天边大团大团的云彩,轻声道:“只要是阿竹送的,我都喜欢。”

      -

      “慢点书凝,等等我!”

      白衫少女们一前一后推门走入杏花寮,温向薇疾步追上前头的姑娘一把扯住她的小臂,扬声质问道:“我唤你等我,你是聋了不成?”

      “够了!”少女猛然甩袖,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拂落,温向薇来不及震惊,便瞧见了许书凝回首后微红的眼角。

      “你变了,自叶娘子出现,你便变了,变得利己善妒,变得完全不像你——向薇,你今日所为让我觉得自己所有的选择都像个笑话,你……”

      “太让我失望了。”

      许书凝不知自己是用什么表情说完了这番话,只知脸庞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她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回了屋寮,独留温向薇一人伫立于空荡的院落。

      这还是许书凝第一次同她这般大声说话。

      滴答、滴答。
      温向薇仰面望天,落雨了。

      这场春雨下得突然,一下便是连着几日,山路泥泞又裹挟着湿寒的冷气,为了学子安全,太学已经停课两日了。众人皆翘首以盼,只待这场春雨结束,雨后梨花桃花竞相盛放,绿色回到大地,大魏便是真正的步入了春季。

      四面风寮内灯火通明,屋内少女们正对坐弈棋,楚竹打了个哈欠胡乱推了把棋子:“乏了乏了,不下了!”

      棋局被她动作打乱,叶盈盈笑着摇头道:“瞧你非乏也,是想赖……”

      “哎呀,我哪里下得过你?你不若拿些衣裳首饰来予我瞧,保管给你材质、价钱聊得明明白白。”

      话罢,小姑娘脸皱成了个包子:“定是爹爹遗传,你瞧我们老楚家,没一个对舞文弄墨感兴趣的。”

      叶盈盈抬手将棋盘的棋子一一捡回,只道:“人各有所长,你与你兄长不过是志不在此……说起来,你昨日去男院了?”楚竹亦是伸手开始捡子,无奈点头:“寻哥哥去了。”

      “哦?哪个哥哥,姓楚的还是姓段……”
      “叶盈盈!你欺人太甚!”

      提起那个名字,楚竹一张莹白小脸便噌得红了一圈,她将手中棋子扔进棋碗,拍案起身,伸手就去挠对坐之人腰窝。

      笑声在屋舍内此起彼伏,叶盈盈最是怕痒,忙开始求饶:“错了错了,不调侃你便是了。你去寻楚扬做什么?”

      听了询问,楚竹动作一顿,尔后扯出了带着几分心虚的笑脸:“哎呀……时、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屋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哦!明日你可是头等重要的人呢。”

      说完俏皮话,小姑娘端起蜡灯逃也似的离开了,叶盈盈探头唤她也不带回个头。

      是啊,明日对自己而言可是个重要的日子。

      屋内沉静下来。少女收拾好棋盘,起身对镜拆发,看着镜中的自己青丝散落,叶盈盈双眸带了几分迷茫。

      生辰吗?
      其实她不爱过生辰。

      生辰是意味着这一天她降临至此,却也意味着这一天她的母亲宋青溪,遭遇了难以想象的疼痛,她的身子也是自此开始,一日不如一日。

      夜深屋外竹树簌簌,雨声绵延,叶盈盈没了困意,起身推开窗赏起了景。她的屋舍与高处的一小片竹林毗邻,大雨中那些尖尖的叶片上皆是挂着雨,映着屋内烛火,晶莹剔透。

      少女出神地望着那片竹叶上的雨滴,不知怎的,窗外陡然刮起了大风,屋中海灯座的烛火皆被这阵怪风扑灭。

      叶盈盈旋腰走近桌边,摸出腰封中的火折子轻吹重新点亮了室内,正打算将灯座挪至窗边时,回首却见窗前立了个黑色身影。

      这变故来得突然,少女惊得浑身一颤,灯座从手心脱落,那身影带着风雨霜意箭步而至,一把扣住了半空的灯座。

      对方动作凌厉如风,再一次扑灭了灯座里的芯火,室内陷入昏暗。

      那人俯身拉进与她的距离,叶盈盈终于看清了来者的眼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望着他发梢尖滴落的水珠,一如方才窗外挂雨的竹叶。

      “喂小芙蕖——”他声音有些沙哑:“好久不见。”

      打了招呼,楚扬见她仍是没有反应,便主动抬手勾住了面前少女的腰封,将人往自己这头带了几步。

      意识到他的指尖落在何处,叶盈盈醒过神,一把推开眼前人:“你、你干嘛?”

      黑夜中看不清彼此,就连那人的轻笑也听得不太真切,叶盈盈正气结,面前突然亮起了光,定睛瞧去,他手中的正是先前自己放回腰封中的火折子。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东西都往腰封里放。”楚扬咧了个笑,将灯座点亮搁置在一旁梳妆用的铜镜台上。

      烛光下,少年的玄衣早被雨水浸透,每次见面那头打理得如他个性般嚣张的束发此刻也耷拉了下来。不知怎的,此刻的他明明周身狼狈,瞧着倒是顺眼了几分。

      叶盈盈提气吐气,随后瞪了眼湿漉漉的少年郎,语气不善:“好好的门不会敲?”虽是言语责怪,少女仍是打开箱子取了一条干净的巾子递了过去。

      “拜托,叶大娘子,现在可是宵禁,不走窗等着被娘子们抓起来当登徒子?”楚扬接过巾子随意擦了擦身。听他辩驳,叶盈盈更是冒火,提声质问:“你进我屋便不是登徒子了?你要是嘴里没个正事,我现下便去报了斋长。”

      被她好一通训斥,楚扬也有了几分脾气,“你报了斋长,不出把个时辰全太学就能知道你我夜会——”

      说着,少年笑出了声:“你想嫁进楚家?”

      “你——”闻言,叶盈盈三步作两步逼近,楚扬见她面带愠色知晓玩笑开大了,连连退到了窗边,哆嗦着从身后拿出了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

      “别,先别生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我是来……”

      窗口被少年高大的身形挡去大半,风只能从边边角角漏过,仍是吹得灯火摇晃。风从背后吹得发丝直往面前飞,楚扬低下眼,看着地面上两人没有个固定轮廓的摇动黑影。

      沉静半晌,少年眼一闭心一横:
      “生、生辰吉乐。”

      这四个字仿佛是被风带到耳边的,正耐心待他吐言的叶盈盈神情一滞,竟是突然想起了些陈年事。

      往年自个儿生辰楚家总会送礼来,大包小包的东西从汴京运到扬州,阿竹送的东西种类繁杂,拆开也废了不少时辰。

      而那些漂亮的衣裳首饰里总有一件是特别在盒子外贴着“生辰吉乐”四字的,那字很丑,自己也从没怀疑过那很丑的字不是阿竹的。

      可是楚家字丑的,也不止阿竹一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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