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梦》阳月明

5、丢人现眼

　　佟墨和余氏踏过几级实木铺就的堂阶来到厅堂门前，管家进屋通传的间隙，二人隔着门槛在门外站立等候，佟墨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官宦大户人家地客厅是什么模样，便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古香古色的富丽厅堂来。佟府地正厅正对门庭，是一个高大敞亮地开间，可以从东西两侧进入后院，正前方靠墙位置的挂屏上挂着匾额和书画，一应家具以此对称摆放，成套的桌椅显得低调又高贵，前面设长案，案上整齐地摆着瓷器和石玩等，案前设立立八仙桌，左右两侧配着扶手椅，远远望去就尽显气派。
　　管家穿过前厅来到饭堂通报余氏母女已在外候着后，佟老夫人吩咐到：“去将二人引进来吧。”管家自是恭敬地退下去叫佟墨和余氏进来拜见。
　　余氏先前的激动已经平息下来，此刻倒显得有几分局促不安，佟墨握来握她的手，其实她自己也有点不安心，毕竟什么礼仪问安她全都不懂，只想着一会儿真的是要临场发挥了，问安跪拜估计少不了，但跟着余氏依葫芦画瓢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顶多就是落得不知礼仪、不守规矩的评价，但她又不在乎，只是说话得小心谨慎些，别得罪了其他人才好。
　　她二人进屋后，余氏依次俯身给佟老夫人、佟孝霖夫妇请安，佟墨也有样学样，俯身问安：“拜见祖母、父亲和母亲，”起身还问候了佟怀瑾兄妹：“弟弟妹妹也安好。”佟墨看上去虽然衣着简朴，也未戴精致的发钗，但也算落落大方，并不像是日常听到母亲和妹妹说的木讷模样，佟怀瑾还暗自疑惑了下。一桌人都看着余氏和佟墨，余氏未敢抬头，佟墨也安静地候着，佟老夫人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朝二人吩咐：“坐下吧，今日孝霖归家，难得团聚，你们母女二人也不需多礼。”余氏听到后愣了愣神，佟墨不知道妾室不得入座主桌地规矩，倒是没什么意外，二人便入了座。佟孝霖看着眼前的余氏倒是想起来几分从前，只觉得眼前的人轻减得厉害，但也不甚在意，看了看佟墨，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儿长这么大了倒是有些意外。李妼娘在余氏和佟墨入座后对柳幺娘说道：“这是余氏，已经近府十八年了，最是知礼明仪。”柳幺娘看着面前显得有几分落魄的余氏，心中有几分不屑，又恨李妼娘一来就给她下马威，却不得不朝着余氏问安：“妹妹幺娘给姐姐请安”
　　余淑慧算是明白了眼前的境况，想必是夫君从岑州带来了这位年轻貌美的柳氏，这位佟府女主人又因嫉生恨才有了今天这一出，佟孝霖到现在也没有问过自己一句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余氏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灰心，觉得以后自己怕是彻底要被佟孝霖遗忘了，只是可怜墨儿了。李妼娘给柳氏说完后，又漫不经心地朝着余氏和佟墨说：“这是老爷从岑州带回来的柳氏，往后你们多来往，照顾好老爷”余氏只得轻声应着：“是”。
　　佟墨见着眼前的这出大戏，想着原来以前看的那些宅斗剧竟是有根有据的，这个祖母看上去不动声色。父亲也就四十左右，外表儒雅，能看出几分年轻时俊俏风流的模样，但对自己的女人和女儿能漠视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少见了。李妼娘这个地位在佟府稳得固若金汤，是当家主母还有一双长大成人的儿女，却对一个小妾介意成这样，可以说充满嫉恨，但这也许是太在意佟孝霖了，柳幺娘看着温柔和气，一时之间不好评判，但能在佟孝霖身旁那么久，而佟孝霖又对她顺从有加，应该也不是简单的柔弱女子，自己这个弟弟嘛，遗传了他父母的好相貌，气度也很不凡，一幅君子模样，妹妹倒是娇俏可爱，一看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大家小姐。
　　在众人都见完礼后，坐在首座的佟老夫人再次拿起筷子，朝着众人说：“人齐了，就开始吃饭吧。”
　　其他人这顿饭吃得都不太舒心，只有佟墨和身旁的小不点儿佟怀钦吃得心满意足，佟怀钦是因为年纪小，又接连赶路饿了，佟墨却是又馋又饿，毕竟一个多月了，除了昨天夜里的烧鸡就没见过半点荤腥，何况是眼前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饭好菜，只恨自己为什么不穿着破旧的衣衫来，让这位从未谋面的父亲看看，保不齐他顾全面子，往后能饭一餐一食能有些改进。佟墨虽然吃得满意但也知道不能造次，惹怒了这些人或是引起注意，往后的计划就不好办了，没有存在感才是最好的，于是她只夹离自己不远的饭菜。这个安心干饭的人以为天衣无缝，只是来蹭了顿饭，没想到失策了，别人吃饭团圆只是个由头，并不是要吃饱的！其他菜式不见少，她眼前的几盘菜却见底了。先是余氏发现了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抬起头来后才发现一桌人都吃惊的看着她，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盘子马上就明白了，内心吐槽着：“盘子浅装得少就罢了，你们这些人不吃饭吗？干啥都得有力气吧？”其他人面上倒是没别的表情，就是佟怀瑜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坐在她身边好像很丢人似的。
　　佟孝霖看着佟墨这幅没出息的模样生出几分反感，便朝着佟墨说：“没一点大家小姐的做派，往后少出来丢人！”
　　佟墨毫不在意，这正和心意，就是余氏被吓得立刻站起来，焦急又不安地说：“老爷，求你别怪墨儿，都怪我这些年没教好她，老爷。”说着就要掉眼泪，佟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好好给儿子准备的接风宴出了这么多岔子，她也懒得再费心，朝着众人说：“饭用完就各自回去歇着吧！”佟孝霖和李妼娘赶紧起来扶她回房，柳氏母子则由管家引去刚安排好的院子，余氏和佟墨也回到自己的院子。余氏一路上戚戚然，佟墨却吃饱了心情格外舒畅，安慰者余氏：“娘，再怎样也不会比眼前更差了，您放宽心吧！今天这一出就是打压柳氏的，往后我会想办法让您过上好日子的。”
　　余氏本来还对佟墨有几分怒其不争，听到这话后内心熨贴了不少，也不再提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