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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贺途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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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岸醒来时,一个小孩正坐在旁边病床旁边玩手机。
陈岸看着一直低头玩手机的小孩,在记忆里翻找片刻,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人。
他微侧了一下身,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孩子的膝盖。
孩子立马抬头,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片刻,小孩拿起手机就往外跑。
“外婆,舅舅醒了!”
他看着自己突然变黑一截的手,一阵发懵,听到小孩的话,更加奇怪了。
他是独生子女,哪来的侄子?并且这个孩子他也没有见过。
他不是从楼梯上摔下了来,然后呢?陈岸还没有想明白,眼前就掠过一阵黑影,自己被一个人抱住。
陌生的女人一直抱着自己哭,明显陈岸并不认识她,被一个陌生女子抱着是十分尴尬的,在挣扎无效后,陈岸放弃了,他拍了两下安慰女人说我已经没事了,话刚开口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而后他惊恐地发现推门而入的人越来越多,这么多面孔没有一个是陈岸认识的。
这是怎么回事?陈岸茫然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面孔,他呆滞的目光扫视着现场每一个人。
他试图抬起上身,但身材微胖的女人死死把他抱住。
他绝望看向黑屏的电视机,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里面。那个穿着病服看向电视剧的人是毫无疑问就是陈岸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怎么回事!他毁容了还是整容了?他是死后夺舍了吗?还是穿到平行时空里了?
一千个问题在脑海里反复翻转,那个女人抱他抱的太紧,他开始喘不过气来,开始挣扎。
周围的人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把人拉开。
“哎呦喂,我的黎姐啊,你看你太激动了。”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声音尖锐的女人。
“是是,我给忘了,快叫医生。”微胖的女人连忙擦拭眼泪。
医生在几分钟之后赶来,一进门就看到黎老师坐在床边抹着眼泪,黎老师的丈夫站在门口,衣角上一大块水渍,就算带着口罩他还是闻到了一股烟味。床上的病人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木讷。他皱眉头,心里默念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陈岸看着医生舒展的眉头在看到房间里的景象之后就拧在一起,站门口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跟医生说了些什么,医生的眉头更皱了,两边的眉毛此刻恨不得拧在一起。
陈岸眼神呆滞,但思想却不停滞,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陈岸不想承认这个世界会存在魂穿,但目前这个情况不得不承认世界存在bug。
陈岸被推出病房做了一个全面检查,但没有检查出来什么毛病,最后医生给了一个结论可能是记忆神经受损而引起的记忆缺失。
听到医生的话,黎艳萍不像起初发现自己醒来那般激动,也不像发现儿子不认得自己那般震惊,她的丈夫贺尧搀着她,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岸发觉黎艳萍在听到儿子失忆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在听到儿子记忆受损的时候,顿了一会儿然后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好像放下了心中一件大事。
贺途安,原主的名字。刚才抱着自己的略显富态的女人就是贺途安的母亲,黎艳萍。而高瘦男人都是原主父亲,贺尧。
陈岸觉得奇怪为什么听到自己的孩子记忆受损之后会觉得如释重负?
陈岸在医院里待了几天,知道了贺途安整个家庭的基本情况,也知道了贺途安是这么进医院的,慢慢地陈岸也接受了自己魂穿的事实。
在陈岸住院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插曲 ,一个染着黄头发、长得像米老鼠的一个男人撞自己后,匆忙离去一句道歉也没有,下午陈岸再次看到那个男人。陈岸站在二楼走廊上,而那个黄头发的男人在停车场和一个坐在车里的男人说话。
太远,陈岸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但从男人的神态动作里,他很慌张、无措。
一只白猫从车顶跑过,男人便被吓破了胆,好像下一秒就会昏死躺在地上。
不会是做什么非法活动吧?他正打算掏出手机拍照,就被黎女士就走了。
黎女士一边走一边说他这么大了,还跟以前一样迷糊,做检查了居然跑到这里。
陈岸看着前面一直喋喋不休的黎女士突然一阵愧疚。
如果贺途安真的死了,他算不算凶手?
平时都是黎艳萍在医院照顾他,而贺尧则晚上过来在病房里坐一会儿然后又离开。贺尧现在是一个高三的任教老师,现在五月份了,高考在即贺尧只能两头跑。黎艳萍是高三尖子班的老师,但贺途安出了车祸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后就请调到了高一。
陈岸看着忙前忙后的黎艳萍夫妇,很是感激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抵触。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家人,照顾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但陈岸明白黎女士照顾是自己的孩子,而他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偷,他占据了黎途安的身体,把原本属于黎途安的关心全占为己有。
陈岸也想过黎途安的灵魂会进入自己的身体,但没有任何媒体报道“陈岸”已经脱离危险,全在报道陈岸成为植物人。所以很明显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黎途安已经死了。
五月一号那天,他被打然后摔下楼梯,与此同时黎途安出去买菜时不小心出了车祸。陈岸假寐时听到了黎女士和别人的谈话,黎途安在抢救过程中心脏骤停了七分钟左右,陈岸肯定黎途安在心脏停骤时候就已经死亡了,黎途安抢救的时间点与他摔下楼梯的时间几乎吻合。
所以陈岸本该在那一天就死去的,但借了黎途安的身体才得以活下来。陈岸看着每一天忙前忙后的黎女士愧疚感日益堆积。尤其是听到黎女士说他活着下来就好的时候,陈岸没有办法去看黎女士的眼睛,如果她知道她面前的人并不是她儿子会有该失望。
陈岸每一次都会避开和黎女士的眼神交流,借此来减轻自己的愧疚感。
但黎女士是个聪慧的人,陈岸的各种回避和客套她都察觉到了,她以为是记忆受损想不起来任何人了才如此回避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和孩子如此生分黎女士内心还是难过的,但这种客套并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那车祸,。如果可以黎艳萍真想替他承受这些痛苦,她现在接受不了再次失去一个孩子。所以她总是在安慰自己,等小途出了院,回到家他的记忆就会慢慢恢复。
她坚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可以抹平一切陈旧伤疤,也可以唤起一些被忘却的过往。
陈岸出院那天是一个雨天,小雨淅淅沥沥整个城市被阴沉黑云笼罩,但在一缕温和的日光透过层层乌云到达潮湿的地面时,原本堆积成团几乎压在城市上空的乌云在那一刻突然变得高而远,半个小时后,湛蓝天空重新挂在城市上空,远山上一簇白云停栖在一棵树上。新城区的高耸入云的建筑逐渐后隐,前方就是老城区。
出租车驶入老城区后速度明显减缓。狭窄的道路,密集的人流给司机带来麻烦,司机的五官在他们进入老城区之后就缩在在一起,仿佛前方不是目的地,而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
黎女士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在一个破旧的超市旁边就揪着陈岸下车。陈岸看着前方扬长而去的出租车有些迷茫。司机轻松了,自己可就麻烦了。
陈岸一言不发地跟在黎女士的后面,思考着自己要怎么在日后的生活不露馅。
黎女士一直都走在走在前面,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黎女士在上楼梯时扶着栏杆喘气,陈岸上去扶她,两人才开始说话。
“以前你小的时候,老是跑到你叔叔家玩 ,晚上害怕天黑一个人不敢回来,就死死抱住你表哥不松手,把你表哥的手都抓红,我背你回来。就在这个楼梯上,你心疼我,就找各种理由下来。”陈岸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是黎途安。如果她知道黎途安已经死了,这副皮囊之下是另一个陌生人的灵魂,会发生什么?
但黎女士并没有因为陈岸的沉默不语而停下来,她没有看陈岸,一直看着前方自顾自的说着,陈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陈岸肯定黎女士一定是笑着的。
正值五月,虽然刚下过一场雨气温却未下降,烈烈的日光搅混着潮湿的空气有黏又热。小区里并什么人,但在小区正中央的大树下零零散散坐了几个老人。
“黎老师,回来了,小途好一些了吧?”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一个年轻人混入一群老人中格格不入。长发,五官端正皮肤白皙水嫩。
年轻人走过来一把勾住陈岸的脖子,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他现在身体刚好,你不要这样动他。”黎女士一把拍掉年轻人勾住自己的脖子,然后跟树下的老人说了一些话就走了。陈岸站在黎女士背后微笑着却一言不发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帅哥就一直盯着自己一脸疑惑。
“你真的把脑子撞坏了?”
陈岸回头看了一下一直跟在后面的人,翻了个白眼没有继续理他。结果这个人像吃错了药一样莫名兴奋。
“出息了,小途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做这种表情的。”他的语气陈岸听出一种我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现在会了。”陈岸一边回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柜子里上。在门口的右面墙上有一张全家福,黎女士和贺先生坐在前面黎途安站在后面扶着两人的肩膀。陈岸瞟了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转移,他现在篡夺了黎途安的人生和家庭。
厨房就在入门左手边,然后是客厅。阳台上种了一些菜,还有黄色小野菊,跟老城区围墙下的小野菊差不多。
黎女士直接到厨房去做饭,那个不知名的人就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陈岸没有心情看他,他径直走向阳台。
“我叫雁与。”雁与观察了一路,黎途安可能是完全失忆了,对自己是没有任何印象,但撞坏了脑子还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他不明白,但可能黎途安比较与众不同吧。
“嗯,好的。”阳台上除了一些蔬菜就是一些小野菊,但在最角落一盆黑巴克正在狼狈生长,它的花瓣掉落在周围小野菊和蔬菜里。
陈岸的乐队也叫黑巴克,黑巴克终年盛放,陈岸希望自己的乐队也可以像黑巴克一样永远盛开。
陈岸从阳台退出来,看着雁与。雁与被他看得发毛,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坐正。
“我的房间在哪里?”
雁与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到这个内心一阵白眼。
“在这边。”雁与起身将陈岸带到房间门口。
“好的,谢谢。”陈岸打开房间,里面装饰十分简洁灰白色搭配。
陈岸进门后将门关掉,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上看着雁与。
“你不要不说话的看着我,这次你又要干嘛?”雁与觉得黎途安肯定把脑子撞坏了,这个不说话一直盯着别人的毛病得改。
“我失忆了,记不起以前的任何事情。”陈岸除了对黎艳萍和贺尧,对其他人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你是谁?”
“我是你老相好。”雁与躺在床上摆了一个妖娆的姿势。
陈岸翻了个白眼当回复,雁与也回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说,“你是脑子撞坏,不是眼睛。你再翻白眼我就把你眼珠扣出来做项链。”
“你再gay里gay气,我就把你丢出窗外。”陈岸回击。
“你敢吗?你歧视gay啊!”
“不歧视,但歧视你躺在我床上的行为。”陈岸指了他现在躺着的床,雁与不可否置,挪到了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继续躺着。
“我就说记忆失去了,一些习惯还是不会改变,你以前打死也不让别人坐你的床。”
陈岸没有回答,他扫视了一下房间,打开衣柜一套警服摆在那里。
“我是一个警察吗?”陈岸回头雁与也正好看着自己。
沉默了一会,雁与才开口:“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陈岸点点头表示回答,这个他倒不是没有多大意外,黎女士和他说过他以前在哪家超市上班,刚才回来路上黎女士还指了那家超市给他看。但他明白黎途安为什么不当警察了?他原本想问,但从雁与沉默的几秒和黎女士刻意隐去他以前的职业,说明这件事可能是他们心中的刺。
“你呢?”陈岸顿了一会儿,补充道,“不要油嘴滑舌。”
雁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才正色道。
“我也是警察。”他绕到床边拍了拍陈岸的肩膀,“也是你的哥哥。”
雁与像是害怕陈岸听不懂一般继续补充道:“你叔叔就是你大伯家的孩子。你小时候还天天来烦我呢?晚上不敢回去就死死抱着我不放,就跟一个口香糖一样。”
“……”跟这个表哥见面的时间也太快了,为了掩饰尴尬陈岸蹩脚地岔开话题,“那你为什么姓雁,不姓贺?”说完陈岸就觉得这个问题sb,就自己先笑了。
那一边的雁与听了这个问题也在笑,“你猜你为什么信黎不信贺。我这个跟你差不多。”说完雁与出了房间。陈岸听到雁与亲昵地叫一声“伯母”,然后就是一阵笑声。
陈岸看着房间一阵头疼,他可以瞒住所以人但他害怕在黎女士和贺老师面前露馅。他在房间里转悠,转到衣柜旁边时,他撇了一眼警服,结果方向警服下好像压着一张照片。
陈岸将照片抽了出来,上面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让陈岸的心脏一阵阵地疼,他慌乱地将照片塞回去,看不见就不会难过。
床头的柜子半开着,陈岸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打开了,里面除了一张照片什么都没有。
照片上是贺途安搂着黎暗,笑面如花。
黎暗,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