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普丘

7、第七章

　　.
　　虽说是玩儿，但在一个地方总归会腻了些，况且B县不大，能玩的地方也屈指可数。

　　自上次吃饭时和林之淮见过的那一面，叶洄年已经四天没有看到人了。

　　“你什么时候滚啊……”叶洄年踢了踢躺在床边缘打手游的马达，抱怨似地说。

　　今天家里没人，叶父叶母逛街去了。俩人也不知道去哪儿，只好窝在家里玩游戏。

　　“你别踢我！诶我操！我小龙女跟人跑了！他妈的她居然跟人跑了！操！”马达猛地站起来上蹿下跳冲人吼。

　　叶洄年被逗笑了。马达认识个一块儿玩游戏的女主播，看起来挺大众美女的，跟人家天天聊天玩游戏也没见得抓到手。

　　“怎么，人家是小龙女你还把自己当杨过了？”叶洄年无情地嘲笑。

　　“靠他二奶奶的！给他买那么多皮肤最后跟人跑了！！！”他声音大，大的把门外正准备开门的两个大哥哥震住了。

　　“哟！谁二奶奶跟人跑了？那还能跑起来吗？”金奕给人带来的感觉从来都是大大咧咧而且又贱的。

　　所以马达很不服他，他没理这个倚在门框上的吊儿郎当的白毛。

　　“之淮哥，金奕哥，你们怎么来了？”叶洄年开口问。

　　“我来送东西。”林之淮声音微哑又沉闷，听起来像是感冒了。

　　叶洄年敏感的察觉到了，其实并没有多么明显，估计连金奕都没发现。所以如果叶洄年当场问他怎么感冒了，会显的很突兀。

　　他忍着问林之淮为什么感冒的冲动说：“送东西？”

　　“嗯，奶奶自己做了一些果脯还有酱什么的，让我给你送过来。”叶洄年愣了，他没想到林之淮还记得他小时候说自己喜欢吃果脯这件事。

　　尽管是猜测，但他还是觉得心里流过一种感觉，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幸福吗？不全是，大概是惊讶于自己惦记的人也同样惦记着自己的兴奋吧。

　　叶洄年走过去接了林之淮手里的半大不小的纸箱子，“替我谢谢奶奶。”他笑着说。

　　“奶奶怎么就不送我呢……”金奕闷闷不乐地说。

　　林之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金奕读懂了他的眼神，瞥瞥嘴，表示不甘。

　　叶洄年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被箱子里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吸引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卡箱子，里面瓶瓶罐罐全都塞的满满的。

　　“现在能吃吗？”叶洄年期待地看着林之淮，眼里散发着光。

　　林之淮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说：“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想吃就吃。”

　　叶洄年没变，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会对喜欢的东西爱不释手，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之淮哥，我能尝尝嘛？”马达也被吸引了，笑嘻嘻地看向林之淮。

　　“吃呗，又没人拦你！”金奕抢先开口。

　　马达白了他一眼，接着看林之淮，像是想得到家长允许才能吃糖的小孩。

　　跟叶洄年一个样……不，不一样，林之淮心想，但他到底没有发现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吃吧。”

　　马达听到准许更高兴了。

　　叶洄年也不小气，但他慷慨有度。当马达想抱走一罐的时候被他拦住了。

　　那眼神看向他，就好像在说：你敢拿我就敢杀。

　　“……”

　　马达走的当天，叶洄年还是带着不情愿给了他一罐果酱。

　　“兄弟，不要太想我，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哈！”马达感天动地似的感动着自己。

　　叶洄年看着无语：”赶紧滚吧你。”

　　“那我走了啊！”马达背着抱就要往检票口走。

　　“喂！”叶洄年忽然叫住了他。

　　“啊？”

　　叶洄年上前包住了他，“我不在你身边自己一个人慎重点，别一点小事就跟个炮仗似的，跟你家里面能忍尽量忍，忍不了就来找我。”

　　“兄弟，别这样说，我都要哭了。”

　　“我也没那么煽情吧……”叶洄年松开了他。

　　马达耸耸肩，“谁知道呢。”

　　“走吧，再见。”叶洄年拍了拍他的背。

　　“走了！”

　　……

　　把人送走后，叶洄年不知道干嘛，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思考了一些被他忽略的问题。

　　他回来的突兀，也没有细想过回来后该怎样生活，简单来说就是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其实要认真去想，怎么说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并且是最稳妥的一条路，如下：

　　高中毕业后考上Z大——然后选修叶洄年教的课——大学毕业后工作

　　想法很好，这么看来也很好实行。

　　正想着，叶洄年就看到了路边的林奶奶。

　　“奶奶？”叶洄年上前，“您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又没老糊涂！”奶奶像个小无赖似地撅着嘴说。

　　叶洄年笑，“您怎么溜这儿来了？”这里离家远，他怕出什么事。

　　林奶奶听了这话，往后边指了指。叶洄年这才发现她后面跟着一溜小队伍，大概十来个老人，像幼儿园小朋友排队放学的场景。

　　“他们非要拉着我过了玩儿，那个叫什么来着……”

　　“麻将！”离林奶奶近的一个老人说。

　　“奥是，麻将，一点也没意思，我一直搞不懂，浪费我时间。”林奶奶愤恨地看了一眼后面的老人。

　　那老人乐了，没再跟她吵下去，反而看了看叶洄年：“这小伙子真俊啊！谁家的啊？”

　　“管那么多干嘛！”林奶奶脾气还没消。

　　“我这不想做个媒，把我家婷婷介绍给这个小伙子。”

　　“老糊涂了吧你！看见个人就舔着脸上去当媒婆，生怕你家孙女嫁不出去啊！再说这孩子还没毕业，你咋那么……”

　　叶洄年不想让再让这场面继续进行下去，于是打断了林奶奶。

　　“奶奶您现在要回家吗？”

　　“对啊。”林奶奶回答完，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酱好吃吗？”

　　叶洄年当即说：“酱还没取呢，不过只闻味儿就知道好吃了！还有奶奶您怎么给我那么多果脯啊！都吃不完了。”

　　“果脯？”

　　“怎么了？”

　　“我记得我今年没做这个啊！今年旱得厉害，水果很难买啊！”顿了顿，林奶奶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了，小淮好像每年都会制一罐果脯，他也不吃，就搁在那里密封。这么一想大概都给你了吧！”

　　叶洄年沉默了。

　　……

　　把林奶奶送回家之后，他也回了家。

　　他坐在吊床上看着外面被烈日烘烤的一切，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他梦回六年前和林之淮分别的那个下午。

　　那天下午，秋风刺骨，天气阴沉，他的视线被泪水冲到模糊，只有一些残影印在脑海里。

　　有自己无能为力的哭喊，披散着头发狼狈的女人，散落一地碎物上皱巴巴的起诉书。

　　还有额角带血眼眶猩红，看着自己离开却无动于衷的林之淮。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有人叫他，声音是熟悉的，但却又那么的不真实。

　　他缓缓睁开眼，就看见旁边坐着的林之淮。

　　“怎么？做什么悲伤的梦了？眼眶都红了。”

　　这是叶洄年近六年来最想听到的声音，他注视着林之淮，林之淮也没有躲闪。

　　快两分钟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叶洄年收回目光，木讷地看着窗外落日的余晖。

　　“之淮哥你怎么来了？”

　　“阿姨说今天她和叔叔在外面吃饭，让我带你解决一下。”

　　“哦。”他不说话了。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林之淮开口：“走不？奶奶做好饭了。”

　　“嗯。”叶洄年像只被牵着鼻子走的犬，说什么应什么。

　　林之淮站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来。在林之淮已经走出去几步后，叶洄年叫住了他。

　　“之淮哥。”

　　“嗯？”

　　“之淮哥……”他又叫了一声。

　　刚睡醒的人自制力很差，叶洄年拼命强迫自己不要再说下去。

　　“谢谢你……”这句没由来的话让林之淮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索性就没回答。

　　叶洄年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他从一开始叫住林之淮就是个错误的做法，只是他没有让这个错误一直错下去。

　　见人没说话，他也不再说话了。

　　“走不走？”林之淮语气还是淡淡地，没什么变化。

　　……

　　“怎么才来啊！饭都快凉了！”林奶奶笑着说。

　　“他睡着了，一直叫不醒。”林之淮拿起块牛肉就往嘴里塞。

　　他是真饿了，中午忙的都没吃饭。

　　“没事，赶紧坐下吧小年，快点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奶奶。”叶洄年笑着坐下。

　　……

　　这顿饭叶洄年吃的很撑，一是林奶奶的手艺确实好，那肉酱包他足足吃了三个。二是他想靠吃东西来缓解自己的糟糕情绪，结果一不小心吃的太多了。

　　当林之淮和他一起在几个熟悉的小胡同之间来回走到第二遍的时候，他依旧是撑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这段时间我应该可以教你课本上三分之二的内容，就看你能不能吃的下了。”林之淮手里拿了个扇子，时不时扇一下。

　　叶洄年听到“吃”这个字，真的很想吐。活了十七多年了，上次吃那么撑估计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

　　“可以接受。”叶洄年艰难地说。

　　林之淮看出来他的难受，于是说：“下次别吃那么多了。”

　　“嗯，奶奶做的饭真的好吃。”

　　“好吃也不至于把自己撑死。”林之淮有意无意地给他扇风。

　　“好，下次把着量吃。”叶洄年好受了点，然后在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

　　此时夏夜的晚风吹来，胡同里很寂静，目光交缠的瞬间，叶洄年又说了句：
　　“谢谢你。”